呂華維
呂華維

喜歡山、熱愛海的普通上班族。 作者部落格:https://roylu91.blogspot.com/ 作者FB:https://www.facebook.com/roylu91 作者IG:https://www.instagram.com/luhuawei_travelnotes/

「直覺決策」在無所依循危機中的品質:從紀念醫院的死亡選擇到呼吸器由誰使用

當有一天經歷過這一切,台灣這兩個字,究竟是更偉大,還是更醜陋,關鍵可能不在我們能否堵住病毒,而在我們面對恐懼時的集體反應。

一直以來以為每一個人都應該試著接受人文教育,培養所謂的人文素養。人文教育的目標不是訓練特定行業的專家,也無法讓我們取得社會中所謂的成就,但培養好奇心、批判性思考和自我懷疑精神,有助於我們在壓力下思考,以及不至於使我們違背人之所以身為人的價值。在壓力、資訊不足及時間緊迫的危機中,做決定的人往往必須憑藉直覺做決定,而這決定的品質,往往取決於做決定的人是否具備直覺性道德感。

台灣擋了一年,終究被病毒所突破,雖然我很有信心,台灣終不至於醫療體系崩潰。但這還是讓我想起這個引人入勝道德選擇議題的真實故事,並獲得2010年普立茲獎的最佳調查報導。因為特殊災難環境,當醫院作業標準已由醫療模式(treating mode)轉成生存模式(survival mode),此時環境最大挑戰已不再是醫院本能的救人,而是如何分配所剩無幾的資源。去年當疫情大爆發,義大利政府就面臨這個兩難局面——誰該用上呼吸機,或許對威權國家而言這不是問題,但在民主國家中,這難題將會挑戰到我們對生命等值的信念,以及生命如何量化的問題。

Sheri Fink採訪2006年紐奧良的紀念醫院(Memorial Medical Center)在卡翠納颶風襲擊下裡面發生的事情。洪水圍困,醫院斷水、停電、備用電力也停止、醫療資源耗盡,醫院在被遺棄5天後,因大規模暴動而被政府要求限期撤離,200名病人撤離過程中,有45具屍體留在紀念醫院,其中17名病患被注射嗎啡、鎮定劑,其中可能有數名死者在重新檢視病歷及驗屍報告後被認為是枉死,而關鍵醫師Anna Pou做了這個決定,事後被以二級謀殺罪逮捕。

當危機超乎醫院系統所能負載,246頁的紀念醫院緊急應變計畫中並無指引,當政府自顧不暇、醫院管理階層鞭長莫及,幾乎沒有人可以在如此的緊急時刻幫助這些瀕死病患。Anna Pou等少數醫師,必須在未曾受過分流系統的培訓下,在有限時間及環境壓力下做出判斷與決定,讓病情較嚴重的病人最後離開有著它的風險,而事實上最後也產生災難性風險,但我們永遠無法得知將撤離順序重新安排後會得出什麼樣的結果。

撤退中最大問題是「生命關護中心」裡的52位病患,他們大多癱瘓在病床上,或依靠電子呼吸器維生。此時,Anna Pou醫師執行了「分類(triage)」,而第三組是最後被疏散的人,這組包括醫生認定狀況相當衰弱,並曾同意「不施予急救醫囑」之病人。

Anna Pou醫師與Ewing Cook醫師討論了如何混合嗎啡(morphine)以及安眠鎮定劑(benzodiazepine)兩種藥物。這混合藥物的藥效,可以讓病人慢慢睡去,並進一步安詳離開人世。但這個舉動其實也代表著同時拔除患者身上的人工呼吸器。Anna Pou醫師等認為這是在情勢危及的醫療情境下,唯一一條可以讓病患走得平順、安詳的路。

看到Anna Pou醫師的注射行為。John Thiele向Anna Pou醫師問了好幾次:「需不需要幫忙?」沒想到Anna Pou醫師斬釘截鐵的趕走他:「不!你不沒有必要在這邊幫我做這樣的事。」John Thiele相當堅持地說:「我想要在這裡,我想要幫妳!」John Thiele告訴記者,他們當時很清楚自己在做甚麼,儘管他們認為自己是在做對的事情,但從技術層面上說,是一項「犯罪行為」沒錯。

「這個行動的最終目標就是死亡,我們的目標就是要讓這些病患離開人世。」John Thiele告訴記者認為自己所做的事情是對的:「政府拋棄我們、『特奈』的人拋棄我們,幾乎沒有人可以在如此的緊急時刻幫助這些瀕死病患。」加護病房護理站主管Karen Wynn說,當時我們醫護人員唯一能給病患的就是「舒服、和平、尊嚴的」離開人世。「我們盡自己的能力把事情做好,在那樣惡劣的環境下我們並沒有做錯的事情。」

經過數個月的採訪和文件收集工作之後,調查人員開始相信,紀念醫療中心的醫生和護士施以安樂死的病患多達二十多人。國家檢察官認為這起案件對於Anna Pou醫師來說是不利的。隨著政府的調查進展,死者安曼‧艾弗瑞特(Emmett Everett)的遺孀Carrie Everett,對CNN發表言論。Carrie 說:誰賦予他們扮演上帝的權利?   2007年7月24日,陪審員匯聚於紐奧良教區地區刑事法院的E區,卡萊文‧強森(Calvin Johnson)法官大聲地宣讀起訴的10項罪名。大陪審團並沒有對其中任何一項起訴Anna Pou醫師。

這樣一段故事,當然有許多的面向可討論。但當危機是前所未見,決定沒有依循,然後必須短時間做出決策,我們該如何做?這不是賽局理論、理性決策,更不會像是巴菲特的價值投資,決策品質相當程度就繫於人的直覺反應。沒有正確答案的故事,正在發生中的危機,今日我們所做的每一個決定,都將在往後的某個日子裡,被我們後世子孫檢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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