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靖Ling Jing
凌靖Ling Jing

一個文字藝術不純熟的網路小說寫手、會突然神遊在無亙的慵懶之人。 用零碎片花的回憶編織出一篇篇令人動容的樂章。 GL小說:《撕裂情殤》、《雙姝蝶影》、《梔子望夏》、《世界有妳才奇妙》 實體書:《撕裂情殤》

GL短篇故事:紛飛不止的愛 (02)

(编辑过)

因為時差的緣故,孟恩早早地便在水晶音樂的持續中進入了夢鄉。

深夜──

「Hello......Hello......」夜半時分,一個輕柔的聲音在房子裡迴盪,陷入沉眠的孟恩一個翻身又繼續睡。

「Who are you?」清甜的聲音中帶了些疑惑。

沒反應。

「這位小姐是何人呢?」

又沒反應。

「Wake up,起床──」不管怎麼呼喚就是不見孟恩清醒,這讓她有些腦怒的提高音量,並且帶點不悅的。

孟恩從沉睡中漸漸甦醒,她翻了翻身,緊閉的雙眼不規律的滑動,頃刻,才慢慢睜開眼,眨眨乾澀的眼睛。

「妳是誰啊?」睡得迷迷糊糊的孟恩,打個哈欠後揚聲問道,這時她卻發現傳來聲音的方向,正慢慢顯現出人形。

「咦?妳會講中文?我是鬼,妳又是誰?」這個自稱是鬼的女孩,微微彎腰地看著斜躺在床頭的孟恩。

「噢,鬼小姐,妳好,我是人。什麼??鬼??啊──」孟恩揉揉眼,向眼前的女孩問好,倏地,她怔了怔,瞪大雙眼,倒吸一口寒氣後大聲地哀嚎出聲。

「妳不要怕嘛!」鬼小姐輕飄飄地往她的方向滑了過來。

「妳是鬼耶!我能不怕嗎?妳不要過來,啊──啊啊──啊──」眼看鬼小姐輕飄飄的滑行過來,孟恩隨即雙手掩面,又開始嘶吼著。

「好好好,我不過去,妳不要再叫了。我叫柳安心,妳叫什麼名字?」孟恩的大嗓門擊退了鬼小姐,她停在原地伸手揉揉自己的耳朵。

「我......我為什麼......要告訴妳!?」孟恩掩臉低頭不敢看她,一邊說一邊緊貼著牆移到角落。

「不說就算了。」見孟恩不回答,這個名叫柳安心的鬼小姐撇撇嘴,開始在房子裡四處遊盪。

孟恩顫抖著身子,雙手雖然摀著臉,卻不時從指縫中觀察柳安心,見她微微透明的身體,懸浮地不停飄盪,又嚇得趕緊十指緊閉不敢再多望。

良久,柳安心轉頭看了看窗外。「天亮了,我先走了,晚上再聊吧!洋人,再見了。」

聽見安心跟她約定今晚再敘,孟恩更加害怕了,整個人極力地往牆角瑟縮著,直到白晝的光線透進房內,她才安下心來。

「我見鬼了......我見鬼了?不會吧?我......我撞鬼了?」孟恩全身無力的癱坐在地上,對剛才發生的事無法置信。



天亮了,屋外漸漸有了人車的聲音,時間一分一秒經過,害怕的孟恩看看牆上的時鐘,已經是正午時分,老一輩的人不都常說中午十二點是陽氣最盛的時候嗎?她心想,這隻鬼道行再高也不會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吧!被這麼強烈的陽光照到,可是會魂飛魄散的耶!

這麼一想心也就踏實多了,她不斷思索自己半夜撞鬼的過程,怎麼想也想不通自己為何會無端惹上了髒東西。

思索來思索去,孟恩根本理不出頭緒來,最後只好把這一切全歸咎在自己太累而出現了幻覺,再說,就算真的撞鬼了,自己行得端坐得正,平時也沒做過壞事,頂多是愛揮霍錢買些沒用的東西罷了,既然這樣,自己又何須怕一隻鬼呢?今晚若是再遇見鬼,她絕對要對她倡揚上帝之愛,勸她別再留戀人間,投胎去吧!

打定主意後,孟恩頓時覺得身心靈都得到解脫,眼皮也跟著沉重下來,儘管想強忍卻始終敵不過睡意,身子一滑便在沙發上睡著了。


深夜裡──

孟恩從睡夢中清醒過來,看看屋內漆黑一片,才發覺原來已經入夜,她伸伸懶腰,拿起搖控器打開,決定等候鬼小姐大駕光臨。

節目一齣接過一齣,孟恩不時打量房子四周卻始終不見鬼影,須臾,等得心煩的她,終於忍不住敞聲了。

「欸,鬼小姐,妳在不在啊?在的話就現個身,我們聊聊吧!」

「在不在啊?是妳說今晚再聊的,怎麼還不出現啊?出個聲吧!」

「喂......喂喂......喂──」孟恩傻呼呼地叫喊著。

「姑娘,妳找我嗎?」話音剛落,屋裡倏地出現另一個聲音。

「妳、妳在哪裡?」孟恩被突如其來的回應給驚嚇住了,嚥了嚥口水後揚聲探問道。

「我在這裡。」安心的身形隨著輕柔的聲音,慢慢出現在孟恩的不遠處。

「欸欸欸──妳......妳站那裡就好,別靠過來......」再一次看見安心輕飄飄的身體,孟恩還是禁不住地倒吸一口寒氣,連忙喝止著。

「好的。」安心停留在原地,唯唯諾諾地應允著。

孟恩鬆了一口氣,鎮定心神後開始打量起她,見她模樣清秀,一點也不像恐佈片裡的鬼怪,唯一讓她在意的是她淡淡透明的身體總是懸空飄盪。

「咳咳──昨天沒告訴妳我的名字,現在我們重頭來過,妳好,我叫孟恩......」孟恩清清喉嚨,戰戰競競地揚聲探問道。「妳......妳是誰?從哪裡來的?怎麼會......跑來我家?」

「我叫柳安心,清末民初人士,是佟府院宅的女僕。」安心語調緩慢地說道。

「清......清末民初?......那我......我當時明明......聽見妳講英文啊──」孟恩一聽,用力地嚥下口水,目光移向桌上的水晶球,頭皮不住地發麻。

「是的,我原是佟家大小姐的貼身伴讀,民初開始,大小姐便接受西方文化的教育,所以我也懂得一些洋文,而妳手上那個洋人玩意兒就是小姐送給我的,我自小與我家小姐一同長大,她對我很好,待我如親人,可惜,安心始終是個下人......」安心將自己的生世娓娓道來。

「琴歌有美人兮,見之不忘,一日不見兮,思之如狂。這是妳寫的?」聰明如孟恩,未等安心說下去,她便急忙拿起茶几上的字條追問。

「我的詩......」安心抬眼一看,見自己將心意寫在紙上的字條就在眼前,心急地上前去想搶回來,卻沒料到自己竟不經意碰觸到了孟恩的手指。

「啊──」一人一鬼肢體上的意外碰觸,令孟恩的身體瞬間傳來劇痛,體內彷如有百萬伏特的電力在逆流。

她痛苦地看著安心,見她亦同樣承受著電流襲擊,她想掙脫,但是電流卻將她們緊緊相黏在一起。屋內的電燈忽明忽暗,電視機的影像倏地碎成片花,須臾,家裡所有電器應聲爆裂,原本還有光源的房子瞬間暗了下來。


『哼,妳這死丫頭,枉我收留妳,妳就用這種方法來報答妳的恩人?妳真是下賤,一個低賤的下人,居然敢對自己的主子有非份之想,寫這種淫詩,簡直是傷風敗俗,道德倫喪。』髒亂的柴房裡,安心被兩名家丁箝制跪在地上,一名穿著華裝的中年人怒目圓睜地指著她唾罵,話落,他掄起手,奮力地往她的臉上打了下去。

『老爺......我下次再也不敢了......』安心抬起頭,嘴角溢著血跡,兩淚縱橫地求饒著。

『下次?妳以為我會允許妳這種下人繼續待在我女兒身邊嗎?妳這邪魔歪道,要是讓妳再待在佟家,事情傳了出去我顏面何存?給我打,給我往死裡打。』佟老爺一聲令下,柴房裡的幾名大漢應聲上前,毫不留情地在她身上落下拳腳。

『不要,老爺,求求你饒了我,我再也不敢了......』安心的求饒聲非旦沒有讓他們停止,反而更讓他們變本加厲地加重了力道。

良久,安心的求饒聲不再,幾名大漢落在她身上的拳頭漸漸變得無力,即使再鐵石心腸的男子漢也不堪如此對待一個弱女子,他們一邊落下拳腳一邊面面相覷,琢磨著主子究竟何時才肯罷休。

『老爺,小心鬧出人命啊!』佟老爺身旁的老管家見事情不妙,揚聲勸解著。

『停手。』佟老爺轉頭看一眼老管家,心裡的怒氣還未消退,但是為免搞出人命,遂不情願地揚聲制止。

『哎呀!老爺,沒氣兒了。』老管家上前察看,安心的臉上滿是鮮血,原本淡黃色的衣裳被血給染得鮮紅,他顫顫地伸手抵在她鼻下,赫然發現安心已沒了氣息。

『什麼?沒氣了?嘖,把她帶到竹林裡挖個洞埋了,做事乾淨俐落些,知道嗎?』佟老爺覺得晦氣,揚聲下令道。

『知道了,老爺。』老管家站起身,躬身示意道。

『等等,把這個不祥之物也一併埋了,看了就來氣。』佟老爺轉身欲離開,撇見一旁的水晶球,又叫住了正用草席包裏屍體的大漢們。

『知道了。』大漢們看一眼水晶球後連忙應聲。

之後,幾名大漢把安心的屍體搬到竹林內,隨意挖了一個洞便將她扔了下去,草草掩埋後便匆匆離開了。



「啊──不要──」孟恩震憾地大叫醒來。

驚醒過來的孟恩,對方才那場似夢似真的畫面仍心有餘悸,這是一場夢嗎?這場夢簡直就是一場可怕又殘酷的惡夢。

但是──剛才......明明正和安心聊天不是嗎?然後,她拿起紙條,安心緊張的過來想搶走......跟著......她的手碰到自己的手......之後......

天啊!莫非自己所看見的幻象是......是安心的死因?為什麼要對一個弱質女流做這麼殘忍的事?

「現在妳都知道了吧!?」就在孟恩陷入有如切身之痛的震憾之際,一旁傳來安心淒然的聲音。

孟恩錯愕地轉頭,看見安心吃力地撐起身子愁坐在地上,原來她還在。

「他們怎麼可以這麼對待妳?用這麼殘忍的手法殺害妳,畜生,渾蛋。」孟恩起身上前,怒氣難忍地咆哮著。

「佟老爺是富甲一方的商賈,即使已進入民主時代,但是還是有很多人仍依循古俗,我只是佟家的僕人,對佟老爺來說,不過是死了一個下人,根本沒人會在意,佟家僕人是生是死,他還是有權利決定的。」安心抬頭望著她,眼眸泛著淚光。

「Bullshit,誰說沒人在意?我就很在意,可惡、可惡,他怎麼可以這樣?王八蛋。」看著眼前這個可憐的鬼魂,孟恩同情地想握住她的手給予安慰時,安心倏然縮回手並且搖了搖頭。

孟恩想起方才正因為彼此的碰觸而讓她看見了一場悲劇,雖不知道此舉動會不會再次令她倆陷入同樣的惡境中,但她還是隱忍下來。

可一想起安心生前遭受的事,實在是讓她憤恨不已,她握緊住拳頭,大力的跺腳,將暴怒的情緒發洩出來。

安心憂愁地看著她,想想,自己本來就是個一文不值的人,從來都不會有人在意她的生死,除了孟恩,還有誰會在意呢?小姐會在意嗎?

「唉──後來妳的魂魄就一直附在這顆水晶球上?」怒火中燒而無法遏止的孟恩,在一陣胡亂發洩後緩下情緒,平心靜氣地繼續追問。

「嗯。」安心低垂著頭,聲音柔弱地應了聲。

「都已經過了一百多年了,妳為什麼不投胎?」看著這個虛無飄渺的形體,竟然孤獨地在人世間徘徊百年,她無法想象那會是多麼讓人恐懼的事。

「因為我還有心願未了,所以......」安心微微側過頭,遙望著遠處。

「有什麼心願?妳說,我幫妳。」孟恩定定端看著,見安心遙看的目光是如此的空洞,為了一個心願,她居然就這樣度過了一百多年,究竟是什麼心願讓她佇留而遲遲不肯投胎?

孟恩打定主意,無論如何,她一定要幫她完成心願。

「我死的那一天,剛好是小姐的生日,原本約定好去戲院看戲,還說有事想跟我說,而我也打算那天便將字條交給小姐對她表露心意,豈知,這件事被老爺知道了......」安心起身,身段柔軟地飄向窗邊,凝望著天上的月亮悵然訴道。「我很希望再見小姐一面,我想知道當日小姐究竟想跟我說什麼。」

「呃──這件事......難度很高耶!都已經過了一百多年了,我想妳家小姐應該......」孟恩一聽,驀然驚慌,她很想幫助她,可是......這心願實在太令她為難了。

「我知道,但是......我真的很想再見小姐一面,想知道我死了之後小姐過得如何,妳幫幫我吧!」安心悠悠回身,淚光盈盈地請求。

「......好好好,妳別用這種眼神看我,真受不了,我盡量幫妳就是了。」孟恩向來心軟,安心幽柔的哀愁和知悉她生前的遭遇,更讓她招架不住。

「謝謝妳。」得到應允後,安心不住地揚起甜美的笑容,就連雙眸都笑瞇了眼。

翌日,孟恩大清早的便輾轉難眠,滿腦子掛念著答應安心的事情,她起身打開電腦,開始漫無目的地在網路上搜尋,專心致志地找百年前的各種文獻資料,只是找了許久依然一無所獲。

就在她把眼睛從螢幕上移開,活動活動已經僵硬的筋骨稍作休息之際,腦子驀然靈光一閃。「安心說佟老爺是富甲一方的商賈,那就是大戶人家囉!如果是這樣的話......」

孟恩思索著,與其在網路上胡亂搜索,還不如找人幫忙,於是,在打定主意後,便拿起背包便匆匆離開了家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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