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語霸凌

「或許因為我不在乎了，更加惹怒他們。」/自成一派/張曼娟

昨天在閱讀張曼娟的書《自成一派》中看見這段文字，讓我的記憶跳往四十幾年前，那時我正讀國中二年級。

那時的國中還有著能力測驗分班的機制（現在或許還有），而我被分到了「上段班」，也就是所謂的「升學班」。剛分到了一個陌生的班級，只有一兩個一年級同班的同學，還都是男生，無法有更多熟悉的臉孔，只能跟坐在身邊的同學笑一笑打招呼。

念書時的我有點靦腆，因為喜歡有氣質的女生，就渴望自己也能成為這樣的人，於是我隨身攜帶小手帕，（不知道當時為什麼會覺得帶著手帕的女生才算是有氣質，非但如此，手帕上還會有淡淡的香氣才行）方便在吃完飯時擦嘴、流汗時擦汗，這個動作對我而言就是一個有氣質的人會有的習慣。

當時我相當在意這一類的舉動，把自己打造成一個矜持、不隨意打鬧的樣貌，或許會令人有高高在上的感覺。從同學對我的評價裡，看起來我似乎是成功做到一個「有氣質」的女孩這件事。

說真的，我不太清楚當時的我在想什麼，但倘若現在的我遇見以前的我，肯定會想要把這個假掰女修理一頓（笑）。

也許男生喜歡這種有點氣質也有點高傲的女孩子吧。也或許我是長女，總是希望呈現出來的形象是秀氣而堅定，美麗有氣質，又有著高不可攀的模樣，認為這樣的女孩子應該比較吸引人。

記得一位同學，她是個功課很好，卻不容易與之相處的人，班上有很多同學不太喜歡和她說話，總是與她疏離。不知道是否因為嫉妒，有一回中午午休時間，她竟然找我出去說話，而我傻傻地就跟出去，接著她對我說：「妳會不會覺得妳自己很做作啊？裝模作樣的很討厭。」

我莫名其妙地被她念了一頓，眼淚隨即流了出來。我不懂她為何如此奚落我，我並沒有得罪她，更沒有說她壞話，甚至我還很羨慕她的成績很好，她卻用這樣的方式攻擊我，讓我哭了許久。

雖然現在的我也不太喜歡當時這麼在意行為舉止的自己，可是對我來說，我並未假裝，而是真實地希望自己就該是這副模樣，是完全的做自己，卻被他人誤會，年少的我為此感到相當受傷。

回到了家，父親看我悶悶不樂，詢問我發生什麼事。我便一五一十地說給父親聽。聽我說完，或許他也沒處理過這種問題，只能告訴我：「別理她，別讓這些話影響妳。儘管做自己該做的事就好。」

於是我第二天依舊去了學校，仍然按照我平時的作風，就像什麼事都沒發生過。

然而，如同張曼娟書裡描寫的一樣，看到我沒有任何改變或憂慮的表情，這可把她惹怒了，再一次把我叫出去說話，她說：「別人都告訴妳做作了，妳竟然還不改，會不會太厚臉皮。」

當下我真的毫無招架之力，除了哭我什麼也做不了，畢竟第一次遇見這樣的人，還不懂得如何回應，只有哭是立即能做出最直接的反應。

興許自己的人緣不算太差，幾位與我較好的同學出來幫了我，替我回話給對方，叫她不要太過分，人家又沒得罪妳，否則跟老師說。

這件事也才如此「平靜」落幕，雖然之後她再看到我的眼神依舊不和善，我卻有點同情她。

書裡的文字曾經就這麼發生在我人生的旅途中，即便只是小小的一個插曲，也曾讓我痛苦萬分（年少的自己不懂如何排解壓力），何況是當時被不只一人言語霸凌的張曼娟。

霸凌這個可怕的行為仍然在這個社會裡發生，什麼時候才能完全消失呢？家庭教育脫離不了責任。

真心期盼家長們，在教育孩子對待人的時候，能夠培養同理心，讓自己的孩子不要成為受害者，更別變成加害者。我們若為社會責任多做一分，這個社會承擔的損害便會少一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