衰弱

2023/2/8

昨晚拿了傷口用的藥品過去婆婆家，看見婆婆因為疼痛發出的聲音，心裡感到很不捨，卻什麼也做不了，那種心情實在很難敘述。

想到本來好好的身體，經過了兩次跌倒的折騰，身體再好的老人家都會受不了，何況婆婆的身體本來就不算是硬朗，摔倒引發的後遺症更是令人難以預測。

只能在心裡默默地為她禱告，有時覺得自己懂的事情太少，連基本的照護都不清楚，只是就算清楚了又能怎樣呢？還是無法避免這樣的事件發生。

婆婆現在食慾很差，什麼都不想吃，有點不知道該如何協助她在吃的方面，還有復健的事上，都有點力不從心。

兒女能為父母做的事實在太少了，而且令人沮喪的是父母只會越來越衰老，這才是讓人憂心之處。

今早也是一醒來就再也睡不著，一直想著該如何預備吃食，是能令婆婆胃口大開的食物。但我們都要上班，不容易預備，尤其要能符合她的口味，還要能咬得動，我的廚藝太差，想不出什麼好料理可以引起她的食慾，這時候真的很無助。

婆婆有糖尿病，循環不好，現在臀部也有了褥瘡，讓人更為擔心，雖然清楚這段辛苦的日子終究會過去，但在其中的時候，還是讓人感到困頓。

下班後拿藥去給婆婆，看到婆婆依舊沒什麼力氣，吃了就吐，喝水也吐，感到很無力，她睜開眼睛看著我，問我妳是誰？我趕緊脫下口罩讓她看清楚，還好她叫對了我的名字，讓我鬆了一口氣。

但過沒多久她又問了我一次，我說了我的名字，她的語氣帶著些許疑惑，卻沒有再問，我想應該是認得吧。

婆婆這一摔，摔得很嚴重，情況一下子退步很多。還對我說，她快死了，可是還沒看到孫子結婚，聽到這句話實在讓人揪心疼痛。

我對婆婆說，要盡量吃一點東西，身體才會有力量，就能慢慢好起來，這樣就可以看到孫子結婚。

2023/2/9

婆婆自從開刀出院後，身體就很虛弱，不知道什麼原因，都沒有任何胃口，也一直不願意進食，想了許多方法仍然無效。最後竟然連喝水都會吐，吃東西也總是只吃一兩口就不吃了，身體終究無法負荷。全身無力，加上傷口及褥瘡的疼痛，老人家總是昏昏沉沉地，嚴重營養不足，甚至意識都不清楚，連我們是誰也認不出來。所有在她面前的人都被她認為是同一個人--大外孫的名字（因為與婆婆同住，算是最熟悉的孩子）。

上午特地跑一趟好市多，為了買一些婆婆較為入口的食物，像是魚肉、杏仁豆腐、布丁等等。反正只要她願意吃，不論是否糖分過高都不管了，身體要有能量才能維持基本運作。

可惜她還是無法進食，越來越孱弱的身體，還有疼痛，更讓我們擔憂，最後還是送醫院檢查。

疫情的緣故，急診室只允許兩人進入，於是我和老爺的外甥，也是我婆婆唯一記得名字的孫子，一起待在急診室陪婆婆診療。

說真的，一個沒有力氣的人，她會把全身的力氣全放在扶她的人身上。我婆婆相當瘦，整個軟趴趴的身體一旦攤下，還是讓我和外甥吃不消，一度抬不起婆婆，好吃力。要照護病人的人真的很不容易，光是待在急診室照護就讓我感到疲累，而且婆婆只要眼睛睜開就會問我：「妳是誰？」

她在問我的時候，其實我的心像是被針扎似的疼痛，但她的語氣又像個孩子般天真，讓我的心陷入兩種不同的情緒，一是難過，再來則是因為她的表情淘氣地令人疼惜。

讓我想起很久以前曾看過的一段關於失智症的紀錄片，片中的奶奶說得每一句話都會令人發笑，卻又讓人感到憂傷，因為她完全不認識自己的孩子、孫女。她口裡說著的別人其實正是自己的孩子，她的家人當下一定難受不已。而今我感受到了那位既憂傷又純真的婆婆，也令我難過。

後來老爺將大姐接來與我們換班，終於才有時間休息。身體一下子放鬆後，那股疲累隨即上身。回到家只想好好睡一覺。

就在累得無法再做什麼的時候，看到剛從超商領回來購買的書後，奇妙的事發生了：疲累瞬間減少一半，精神也回來一半。原來書籍就是我的最佳舒緩劑啊，果然喜愛的物品能把這些煩雜事除去，讓新的心重新拾起力量，只能說這些書來的正是時候啊。

文章都是這幾天前寫下的草稿，今天下午我的婆婆突然就離世了，帶著安詳的面容被神接走。即便兒女再怎麼不捨，還是得放手。

漫長的午後至夜晚，悲傷的情緒滿溢，我們只能將這一切都交在神手裡，願婆婆安息。

這幾天或許沒什麼時間讀文，如果有發文應該都是之前的存稿。還請多見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