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洛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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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日與貓為伍,逐漸奴化......

【妳不追我就不逃】#魯班的燭台(25)

一路追趕過來的柳絳悅遠遠地便看到兩個人從上頭的山崖上掉落下來的剪影,以及兩人之間像臍帶般斷開的繩子。

  K怪客知道談話時間結束了。沒等葉思桐站起來,她便發動了攻擊。葉思桐伸出雙手推開K怪客掃來的腿,絲毫沒有後發受制於人的頹勢,順勢往前一滾,離開了K怪客的攻擊範圍,再隨手拿起落在地上的背包扔向K怪客,又為自己多爭取了幾秒,轉眼間她又是玉樹臨風的怪盜T,昂然地站在K怪客面前。

  等她躲過背包的攻擊時,葉思桐的拳頭已到她的鼻尖,K怪客轉身躲過這一擊。葉思桐的拳頭如影隨形,再一個交叉出拳,在另一頭等著K怪客的臉送上門來。

  一來一往之間,K怪客在葉思桐的拳頭上聞到一股不尋常的味道,還來不及細想,葉思桐的拳頭正中她的臉頰,打得她什麼想法都煙消雲散,只留下滿天金星。

  頸部忽然一空,K怪客看葉思桐得意洋洋地用食指轉著變聲器,正炫耀著她的戰利品。

  「我承認妳很了解我,但妳有沒有想過,我同樣對妳很熟悉?」

  看著葉思桐那得意勁,K怪客恨得牙癢癢的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怎麼?不敢說話了?」

  K怪客沒有回答,只是一股勁地對葉思桐發出攻擊。葉思桐扔下變聲器,不疾不徐地接下攻擊,同時也給予還擊。

  突然葉思桐的手中有某種像暗器似的東西飛了出去。東西弄丟了,原本還握在手上的人卻一點也不著急,倒是踢飛東西的人大驚失色。

  那東西貼著地面直直地滑過流光籠罩的走道,滑到走道底端的房間門口,輕輕巧巧地發出「叩」的一聲。

  葉思桐張開雙手做無辜狀,「如果妳想要,自己去拿吧。」

  K怪客咬了咬牙,心有不甘地看了那東西一眼,轉頭又惡狠狠地瞪著葉思桐。

  「都氣成這樣了,還不開口罵幾句嗎?」葉思桐依然是那副欠揍的模樣。

  沒搭理葉思桐的調侃,K怪客低聲罵了句不清不楚的粗話,便要往流光衝過去。葉思桐眼明手快地拉住K怪客,這樣赤手空拳的就想衝進去,那東西有重要到讓她這樣不顧一切嗎?可惜K怪客一點都不領情,右手一揮又想對葉思桐施以肘擊。

  葉思桐很快地反應過來,沒有和K怪客硬碰硬,上半身往後傾躲過肘擊,左手再一撥,讓K怪客在原地順時針地轉了一圈,同時也失去重心。

  失去重心的K怪客不可避免地往後退了兩步,再一回神卻發現一道紅光正指著她的胸口,熠熠生輝著。

  沒等K怪客恐懼的臉孔完全刷白,葉思桐伸長了手闖入流光織成的網中,將K怪客拉了出來。逃出生天的兩人身後,牆上、地板上遍佈著零零星星的焦黑彈孔。

  火花四迸過後,隨之而來的警鈴大作。兩人相視一眼後,便像同磁極的磁鐵碰到一起一樣,各自往後跳了一步,各奔前程去了。兩人同時跑到樓梯口,但狹小的樓道僅能容納一個人上去,最大限度也只是兩人側身的大小。葉思桐不知哪來的閒情逸致,還有空對K怪客做了個請的姿勢。K怪客沒空細想她這動作的涵義,只是稍稍翻了下白眼就健步如飛地奔上樓去。

  在她踏上往地下一樓的樓梯前,眼角的餘光卻發現葉思桐往另一個方向跑去,那是往地下二樓更深處的死胡同,連個老鼠洞都沒有。簡而言之,那邊絕對不是逃生的好方向。她甩頭繼續往上跑,又發現上面樓層傳來紛沓的腳步聲。她一面驚訝著警報的應對程序來得太快,一面搜尋著任何可供她藏匿的地方。

  在手電筒的燈光探照到K怪客的身上之前,她已經先打開一個儲物櫃,善用自己那S號的身材躲了進去。才剛關上櫃門,突如其來的一場震動,又差點讓她跌了出去。那爆炸聲似乎同時在兩個樓層裡響起,雖然時間很接近,但她還是分辨得出來是兩次爆破,而且遠近不同。

  

  在一陣沙暴之中,一條登山繩從一樓的地面垂下來,透過被炸穿的洞掉到地下二層,葉思桐從走道轉角裡走出來,扔掉手裡的引爆器,抓著登山繩上的上升器,靈活得像猴子似地往上爬。

  身為經驗老到的宵小,葉思桐始終相信路是人走出來的,同理可證,老鼠洞也可以是人炸出來。

  她藉著煙塵的掩護,一路爬上一樓。在一樓的後半段還保有廚房之類生活區塊的架構,而廚房的外頭就是防火巷,那是葉思桐早就規畫好的第二條逃生路線。如果沒有觸動警報,她也不會走這條會引起大騷動的路線。

  沒有安排好撤退路線,就不是個專業的好小偷。

  

  在警報響起,第一小隊衝進去的時候,柳絳悅就開始不淡定了,差點身先士卒地衝鋒陷陣去,如果不是那男人拉著她的話。當屋子裡頭傳來爆炸聲的時候,街道兩旁的房子的燈瞬間全都亮了起來,柳絳悅那原本就吊著的一顆心又提得更高了。

  臭小偷幹嘛把事情搞得這麼大?她原本只是想輕輕鬆鬆來個收網撈魚,把人逮到手,東西不被偷走,這樣就算了。這下子完全脫離她的計畫了。

  柳絳悅的天人交戰沒有在臉上顯現出來,但從她緊握的拳頭卻是可見一斑。

  警察抓小偷是天經地義的,而這次因為被竊的地點是屬於情治單位,來的是軍方的人,但意義是相同的。若是如此名正言順,那籠罩在她心頭的那股罪惡感是哪來的呢?

  在她內心裡的鐘擺正兀自擺盪不停時,漆黑的屋裡竄出一個人,那身影快得像美洲豹,明顯的體形差異讓柳絳悅很快地分辨出那是K怪客而不是怪盜T。

  K怪客跑出來的時候,整條街道瞬間亮了起來,在她眼前出現的是以合圍之勢佈成的人牆。她快速地反應過來,躲回屋裡,但她也知道這裡是待不了太久的,畢竟在屋內還有一隊人馬,她很快就是瓮中之鱉了。

  一陣尖銳的口哨聲打破了柳絳悅矛盾的心情,也拯救了K怪客徬徨的心。

  K怪客像狼聽到同伴呼喚的聲音似地,從門後的陰暗處出來,毫不猶豫地跑向聲音的來源。

  柳絳悅循聲望去,看見的是穿著一身黑騎在機車上的怪盜T,即使臉的下半部全都隱藏在黑布之後,她仍能從怪盜T的眼中看出一抹笑意。那笑意似乎在鼓勵著她,既然做了就要做到底。

  

  坐在機車前座上,後面載著一個不知是敵是友的人,葉思桐不得不佩服自己的寬大為懷。但腰間傳來的堅硬感,讓她的自賣自誇不攻自破。葉思桐藉著騎過彎道的離心力,將機車往一側壓下,卻不在過完彎道的時候讓車子回正。機車的把手脫離了她的雙手控制,K怪客和她一起滑了出去。

  兩人像是師出同門的動作如出一轍,身體在柏油路面上滾了幾圈,又立刻站起來。唯一不同的是,葉思桐雙手垂放在身側,靜靜地站立著,而K怪客的手裡卻多出了一把槍,正指著葉思桐的腦門。

  一陣海風吹來,刮走了K怪客的帽子,露出染成銀色的短髮,在月光之下與不遠處波光粼粼的海面交相輝映著。

  「妳是不是以為我不敢開槍?」K怪客拿下面具,面具下的是葉思桐再熟悉不過的臉。

  「小易,妳知道我一向對妳都很有信心的。」

  「所以,妳覺得我會開槍?」

  「是。」

  葉思桐回答的尾音還未結束,槍聲便響起。因為距離夠近,時間也抓得夠好,葉思桐捕捉到胡易呼吸頻率稍稍一滯的瞬間,搶在板機被扣下之前便將頭偏向一邊,躲過那顆子彈。但她也不敢再妄自托大,鬼魅般地閃到胡易的背後,對著手腕一握一脫,便將胡易手上的槍給搶了過來。

  她把槍扔下懸崖,淡淡地說,「妳還真是不讓我失望。」

  「只有這樣才對得起妳的賞識。妳早就知道我是K怪客?」

  葉思桐搖搖頭,「不。一直到妳把面具拿下來之前,我都不願相信妳就是K怪客。」

  「妳太傻了。」胡易扳著因為手槍被奪而空閒下來的手,「妳到現在還不肯相信從頭到尾都是我在陷害妳嗎?」

  「妳是指留下我的名號犯下的那幾件案子嗎?反正我身上那麼多案子,也不差那幾件了。」葉思桐灑脫地說。

  胡易嗤之以鼻地笑了下,「那只是前菜罷了。妳不覺得奇怪,為什麼魯肖曉會說燭台本來就放在保險庫裡,並沒有被偷走?」

  「推理不是盜賊該做的事。」葉思桐無賴地逃避動腦的義務。

  可惜胡易的話匣子已開。「是我先把東西偷走,在魯家面前證明了我的能力,再把東西還給他們,並且讓他們把燭台放到保險庫去,又在妳面前演了場戲,一起去把燭台偷出來。」

  「這樣有什麼好玩的?」

  「如果我失敗的任務,妳也一樣失敗,那我就不算太失敗。」

  「妳在唸繞口令嗎?」

  葉思桐嬉笑的語氣激怒了胡易,後者不知道從哪裡又摸出來一把匕首,反握在手上,揮舞著手臂,步步進逼葉思桐的臉,最終在她的臉上留下一道傷痕。

  「妳知道我最討厭妳哪裡嗎?」

  「還能挑嗎?我以為是不管哪裡都討厭。」

  「我最討厭妳幼稚的樣子,一天到晚嬉皮笑臉的,可是又好像無所不能。每次總自以為是的做些以為對我好的事。」

  胡易說完之後,匕首脫手而出。葉思桐為了閃躲,往後空翻了兩圈,站定的時候,後腳跟已是在斷崖的邊緣懸空著。然而下一刻卻又變故突生,葉思桐站的地方其實只剩了一層薄薄的岩層,根本不足以承載她的重量。她的身體一輕便和一陣碎石一起下墜。

  手臂忽然被拉住,止住了葉思桐往下掉的力量,但慣性作用卻拉扯著她手臂上才剛癒合的傷口,讓她疼得幾乎沒有力量握住那隻拯救她的手。

  「如果妳真的那麼討厭我,為什麼還來救我?妳所說的那些,不能完全怪我。要怪就怪誰讓我是妳的姐姐。」

  胡易低頭看著葉思桐,「既然妳這麼說,那就去重新投胎吧。」

  胡易鬆開握著葉思桐的手,葉思桐的身體在地心引力的作用下毫無懸念地往下墜,但胡易卻覺得腰間一緊,身體也被帶得掉下懸崖。她不可置信地看著腰間不知什麼時候被扣上的繩子。

  「妳到底還是不信任我。」

  「不。我一直都很相信妳。我相信妳一定會放手。」葉思桐從腰間拔出一把小刀,割開連結著兩人的繩子,「從這一刻開始,就讓我們之間的關係像這條繩子一樣,斷得乾乾淨淨的吧。」

  

  一路追趕過來的柳絳悅遠遠地便看到兩個人從上頭的山崖上掉落下來的剪影,以及兩人之間像臍帶般斷開的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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