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ooba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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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續寫生命,擁抱靈魂。

烏龜不怕鱷魚

「你覺得烏龜和鱷魚打架的話,哪個會贏?」『鱷魚吧。』「我想也是。」

「你覺得烏龜和鱷魚打架的話,哪個會贏?」

『鱷魚吧。』

「我想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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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智,13歲,單親家庭。

和成智同班四年,從小學三年級到六年級,我一直都覺得成智對大家都很有禮貌,也是蠻乖巧的孩子。我在小學當了三年的班長,也沒見成智遇上過什麼大事需要我幫忙。他的成績一向來都很好,可能是小孩子攀比心本來就重,我們兩個經常會比較誰的成績更好,誰能得第一名。

有一點是我很佩服成智的是,他的校服和校鞋都是自己清洗的,白鞋白襯衫,飄著清香的洗潔劑味。如果說365天有190天都在上學的話,那見到成智的190天都能聞到洗潔劑的清香味。

「上禮拜的作業,你做了嗎?」

『做啦,你不會還沒做吧?』

「做了啦,我只是提醒你一下好嗎,對對看答案。」

現在回想起來,小學的功課是真的很簡單,但老師好像都覺得學生只需要負責他們教的課,並沒有太多功課需要完成。他們會在每週上課的最後一天安排功課,雖然都認為還有週末兩天的時間能讓我們完成,可是我們的家人在週末也會有安排。這時候老師也只會說「那是你們的問題」,我已能預料到這樣的回答。功課還是要做,怨氣還是得抒發。

成智每次都會在上課前問我功課做了沒,我都當成是種朋友之間的關心。有時候還會要求互相對答案,以免有錯誤的答案。這樣好學的成智,怎麼看都不像是會做出那樣的事情的人,我反正是不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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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起從華小畢業後,又進了同一所初中,還能續前緣當同班同學,我們的緣分真的是道不完。我還是一樣好學,但成智除了開學前幾週之外,幾乎有一個月沒來學校了。說來慚愧,和成智當同學那麼多年,我竟沒有他的聯絡方式,也不知道他住在哪裡。因為是剛上初中的關係,很多同學也還不太熟悉,所以就不會有人和我一樣關心成智的出缺席,我也只能硬著頭皮去向老師打聽。

「老師,成智一個月沒來上課是遇到什麼問題了嗎?」

『寶櫻,謝謝你關心成智同學的缺席狀況,他的家人給他申請請假到下週一,你那時候再問成智同學好嗎?』

「喔,所以他下週會來學校嗎?」

『嗯,很大機率會。』

「好的,謝謝老師,抱歉造成麻煩。」

『不會,也順便幫我拿這份作業到班上去吧。』

「好的。」

/

週一。

我想,我該和成智交換聯絡方式了,不然就完全找不到他。

心裡這麼想著,成智就背著背包進來教室了。

『也太久沒來上課了吧,這次你考不到第一嘍。』

「讓給你呀,小學拿太多了。」

『怎麼沒來上課那麼久?』

「家裡有事,我睡一下。」

家裡有事?家裡能有什麼事呢?坐在我後座的他,也許是很多天沒好好休息,剛趴在桌子上睡就開始打呼了。我看著他身上的校服,依舊亮白整潔,依舊清香撲鼻。

/

初中的課程難度很明顯地比小學升級不少,我們在繁忙的課業中忘我地學習,忘我地沈浸在時間的飛逝裡。

成智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變得沈默寡言,對學習的熱忱也消退很多。身上穿的校服不再乾淨整潔,多了一些血跡,多了一些灰白色的暈染。

直到有一天,趁著換課空檔,他輕拍坐在他前座的我,問了一個奇怪的問題。

「你覺得烏龜和鱷魚打架的話,哪個會贏?」

『鱷魚吧。』

「我想也是。」

老師下一秒就進入了教室,我來不及問他為什麼問這問題。

也正是這個來不及,讓我覺得是自己害了成智。

/

那一天之後,成智又沒來學校上課。眼看著已經一週沒見成智,我翻找紀錄聯絡方式的筆記本,給他致電。

電話響了三聲後,就關機了。

心裡的不安逐漸攀升,之前成智有一個月都沒來學校,這次應該也是忙家事吧。

一個月後,成智還是沒來學校,但他媽媽來了。

「各位同學,這是成智的媽媽,要為大家帶來一件不好的消息。」

「成智同學因為意外,身體多處骨折,目前在恩主公醫院的加護病房。」

「手術的費用需要一筆不小的金額,所以他的家人想要為他募款,同學可以憑著自己的意願捐款。」

一個月後不見,等來的是這個消息,我不明白了。

看著同學一個接著一個地把錢投進成智媽媽手上的箱子,我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

成智不是單親家庭,他的父親在他很小的時候就和他母親離婚,但手續並沒有走完。

近些年的老宅房價很高,原本歸在成智母親名下的老宅,因為離婚手續沒有完成妥當所以老宅仍是成智父母親的共同財產。所以他父親最近三番五次來鬧事,只為了能搶奪老宅的擁有權,並轉讓出去高價賣出。

他近乎兩個月沒來學校,是因為他的父親將他囚禁,有前科的成煻(成智的父親)為了奪取老宅的擁有權,不僅堵在他們家門口,還對成智的母親施行家暴。

這是後來,我在探望躺在病床上的成智時,他對我說的。

知道這樣做很離譜,但成智在他父親站在窗邊的時候,將他推了下去。他父親則拉住他一起往下墜,沒想到的是,他倒在他父親的身體上,他父親當場離世,他則多處骨折,脊椎也有多處裂痕。

成智說:「烏龜贏了」

/

最後,成智因未滿18歲觸犯刑法,被納入少年司法系統,需接受至少5年少年監禁和替代教育等。

『等你出來,我們再比賽。』

「還是朋友嗎?」

『當然。』

我看著他在兩位警察的陪同下走進少年司法部,那是多麼讓人心疼的畫面。

『喂,恭喜烏龜贏了。』

他停下了腳步,聳了聳肩,又繼續走了。

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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