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空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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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品一生缘——时隔二十一年再品港剧《再生缘》

(编辑过)
论儿时影视剧如何塑造我的爱情观(伴我多年的浪漫爱意识形态如何形成)

记得我小时候迷《还珠格格》时,会用枕巾把枕头绑成大蝴蝶结的形状顶在头上,然后用妈妈的乌鸡白凤丸的红锦绣盒子黏在不穿的体育鞋底下。模仿格格标准走路姿势,假装自己凤仪万千,在自己的世界里把自己册封为格格。爸爸看了说:“好像傻婆啊!”然后两父女笑到泼出来。


后来开始迷港剧《再生缘》,我又用我的万能枕巾卷成条状绑在头上模仿宋制乌纱,然后对着空气千娇百态地自称“微臣”。姐姐在旁边纠正我:“你应该要叫臣妾才对。微臣都是男的啊!”


我却恼红了脸:“女子为什么不能做臣子!?”



时隔二十一年再看《再生缘》。影视剧,不论新旧,都给我们塑造正缘、真命天子、命中注定等的天定观和浪漫爱意识形态。韩国人关于这点则有不同的做法。韩剧边拍边播,有些时候男二号变男主角,和女主角“有情人终成眷属”。其实哪有什么命中注定,非你不可,但我依然对把量子纠缠理论应用到爱情里的方式抱有乐观态度。以至于我更年轻的时候,每年过生日都会一定会许愿:“希望我早日遇到我的白马王子。” 


先来说说本剧的女权第一人孟丽君(女主角)。有勇有谋,才学出众,不甘于身为女子只能每日在闺中刺绣作画待嫁的命运,于是经常女扮男装出门玩耍、上书院,后来冒名代考科举高中状元。和男主角皇甫少华有婚约,但她恨透盲婚哑嫁,宁愿离家出走也不愿和一个她还未见过面的人成亲,也恨皇甫少华守旧封建。


在初识皇甫少华时她就一直以男装扮相出现,以至于他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都不知道她是女子。有一次她骗他说她是“孟丽君的情人”,叫他放弃婚约吧。后皇甫少华果被说服要放弃,她居然说:“你怎么说放弃就放弃?我只是试探你!”看到这里我起了鸡皮疙瘩,我十分讨厌女角色说这些,这分明是女性在两性关系里善变、不安的刻板印象。可她后面居然来一句:“你不可以把她当货物一样让来让去。”我小时候对孟丽君反对物化女性的言辞行径毫无印象,看来是小时候的我只爱看她周旋于男主角和男二号之间的三角恋关系,对这个角色的人格魅力、反父权思想和女性解放思潮毫无知觉。


可悲的是,我以为孟丽君是反对物化女性第一人,其实她热衷于物化除自己以外的女性——前期被抓进山寨,为了甩掉喜欢自己的“男人婆”寨主,毫无同理心地设计“毁人清白”,但是后来遭到反噬,醒来后发现男人竟躺在自己身边。编剧牛……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


女权是她的工具,对她有利时她就可以用,对她无利时她就丢弃。她和皇甫少华的婚约,本是盲婚哑嫁,她却没有把反对盲婚哑嫁的态度坚持到底。发现自己喜欢少华时,就说同样也喜欢少华的刘燕玉“不知羞耻”:“明知他有妻子/婚约……还说是千金小姐呢,真是衣冠禽兽,不知羞耻!”孟丽君的女权主义是一把锤子,女权是木柄,父权思想则是铁锤。孟丽君握着安全的木手柄,另一端用以捶打物化女性的男子和和她本人没有共同利益的女子。这个角色的塑造有一半是失败的,成功在于她本人有女性解放思潮,失败在于她没有想要把这个思潮应用在别的女性身上——她只解放她自己。我也把这看成是初初接触女权主义的女性——女性主义者就是她会意识到自己内心的厌女情结,并与之作斗争。(上野千鹤子)


剧中还有孟丽君爱上素未谋面的吹笛人的设定,这是最原始的她爱上皇甫少华的原因。这里我并不准备批判孟丽君身为剧中的女权标杆居然抵抗不了男人打才华牌。皇甫少华打的不是才华牌,而是“知音牌”。他是伯牙,而她是子期。她自认是他的“知音人”。可是孟丽君才富五车,能言善辩,常常为皇甫少华的木讷寡言大动肝火。剧中他们互为知音仅仅只是纯粹的音乐上互相赏识。结局最后一幕是皇甫少华吹笛,孟丽君抚琴,真乃“琴瑟和谐”的象征。不过女二号刘燕玉也钟爱皇甫少华的笛声,他俩却不能互为知音。看来知音这个身份只能“真命天女”担当。我现在当然知道这个情节发展纯属剧情需要,可是儿时的我却深以为戏如人生,我也终将会有那个“知音”,那个“真命天子”——那个人,只能是某个特定的人,换了别人都不算。我坚信我只是二分之一,只有遇到我的知音——另外那份二分之一,我和他才能是完整的一个1。否则就是:摔碎瑶琴凤尾寒,子期不在与谁弹!


孟丽君的每一次心动,都是由男性角色(男主角或男二号)斜抱住她,进行一种由上至下的深情凝视。男子俯视怀中玉软花柔,女子安于魁梧英姿里昂首仰视。这真是以前的大多数人眼里的完美爱情设定——就算女子再强,男子都会比女子强并且会以潇洒风流的姿势保护女子,而后那个很强的女子必然心旌摇曳。这是两性关系中一种自上而下的关爱。二十一年过去了,这种对自上而下的两性关系模式潮流才开始微微动摇。在此感恩所有的思潮解放,男人不必撑持彪悍,女人也不必强装弱柳。


反观女二号刘燕玉是另一个版本的孟丽君,是不会武功、受封建家庭压迫版,也是影视作品典型的完美女友形象。这种形象就是积极乐观,淳朴善良,冰雪聪明。深深爱着男主角角,但偏偏爱而不得。因为男主角只准和倔强自由的女主角是官配。


刘燕玉作为富裕家庭里的庶女,从小便只有亲爹疼她。她对女性有极强的同理心。在她哥哥强娶假孟小姐的晚上她打算强闯婚房,救孟小姐——源于同为女性的代入感和怜悯心。然而却遭到了大娘和哥哥的虐待,在亲爹上京述职之时竟将她强行许配给丑胖穷老头。媒体(不仅是古装电视剧)无时无刻不在像大众展示“毁掉”一个女性的最好办法。另一则是强暴夺其“清白”。其实万变不离其宗:只要你被垃圾操过,那么你也是垃圾。女人的价值取决于进入她阴道的阴茎有几斤几两。


刘燕玉逃离无理婚嫁离家出走时恰巧遇上心上人男主角皇甫少华,她钟情于他的正义和良善。人总会爱上和自己相似的人。她在夜晚趁他睡觉时到他身边细细观察他的脸庞,想抚摸却又不敢上手,真乃君子也。杜绝性骚扰不仅限于男对女。


再看出身皇宫里的男二号铁穆耳的奶奶(蒙语额蔑格),前期的皇后,后期的太皇太后。因和丈夫吵架而出走江南大半年,这个设定真是令人饶有兴致。蒙古的皇后竟可如此自在骄纵。每日流连赌坊只为给怡红院里的所有姑娘赎身。一个养尊处优的皇后尚且对风尘有慈悲和同理心,反观现在一些打着女权幌子做古装电视剧的,却设计艺伎花魁说出“以色侍人才是贱”。


但我又不禁反思:女性一定要对同性有“同理心”吗?女性天生就被赋予了对另一名女性赋有同理心的社会义务和天职吗?我们放着加害者和袖手旁观者不去谴责,反而去谴责那些和受害者只有性别相同的人?


说说寨主卫勇娥。出场十分惊艳,将孟丽君这个全剧一开头就跟大力士比拼拔河的女主角打得落花流水并将其绑回山寨。她也是另一版本的孟丽君,是武功更强、不受封建家庭压迫、更自由版。依父亲遗愿继承了山寨并带着四个兄弟做绿林好汉,劫富济贫,真乃豪杰。最后钟情于孟丽君的哥哥,结局在孟家准备跑路时,央求着要和孟家一起跑路,毫无思索地就放弃她父亲的遗愿和曾经和她出生入死的四个兄弟。把大女人的结局写回了小家庭,同时也是影视作品热衷的喜剧桥段——“母老虎”变千依百顺的小妻子。父权文化下不允许过强的女性态度存在,再强也要在大结局把你驯服得妥妥帖帖,温温顺顺。


说完了有条件和能力去女权的女性角色,说说没有条件和能力为自己命运做主的两个女性角色。


对于阔真,我印象最深刻的是她对男二号铁穆耳的表白是“阔真生而为人,最大的理想是成为你的皇后。”阔真身为蒙古皇族郡主,怎么可能没有条件和能力去掌握自己的命运呢?前有她快六十岁的额蔑格出走皇宫大半年并解救风尘的壮举,她风华正茂却长居宫中,盼着心上人铁穆耳回宫,乃至睹物思人也不愿出走宫闱半步。她不善骑马,而且几乎每一次出场都是带着碗盅,请安完下一个动作就是递碗和匙羹,做了皇后之后这个形象更为常见。这个角色是传统意义上的完美娇妻——善解夫意,每日被动地去盼着皇上的关注,并且照顾皇上的饮食起居。在听到皇上会为了孟丽君废后后,自己一个人默默痛哭和上吊寻死,差点一尸两命。这是她作为妻子,作为皇后所能做的最后的也是唯一的反叛。阔真是真的没有能力和条件去解放自己身为女子的命运吗?她当然有,不过是她自己坚决放弃的。如果孟丽君答应和皇上在一起,那么她从此以后的生活也会和阔真皇后一样,不是说她会失宠寻死,而是她会永远依附皇上而活,像物件一样,不得自由。这是孟丽君最不想发生的一件事。


映雪则是本剧最具有悲情色彩的女性角色,也最符合剧名字面意思的角色——只活了一辈子却再生过两次,拥有三个人生。她代表了封建社会真正无法掌握自己命运的女子。


小时候因生父好赌,差点把她和她的母亲卖进青楼。幸好孟丽君的父亲仗义相救,她们才得以逃离魔掌,从此留在了孟家。长大后代孟丽君出嫁,被恶少强娶。在洞房当晚得知恶少在第二天就会把她卖进青楼,于是打伤他后跳河自尽。还好大难不死被九王爷忽哥赤夫妇救了,后经过一系列事件,忽哥赤夫妇收了她为义女。皇上铁穆耳为了让因政见不合而生嫌隙的叔侄关系缓和,赐封映雪为郡主。后忽哥赤因刺杀皇上数次未成,他为了转移视线和给自己塑造一个爱享天伦的父亲形象,就为郡主招郡马,而且用的方法还是最忽略、残害女性自由意志的抛绣球招亲。


映雪一辈子一直作为一个工具存在,被男性角色推来移去。在家庭父权里,她是商品,可以被卖掉填赌债;在夫权里,她是可以被凌辱玩弄的;在国家父权下,她是夹在皇帝和权臣这两个男性之间的润滑剂和高超的掩眼法。尽管她从被卖掉的女儿,到孟家婢女,再到尊贵的郡主,人生看似节节高升,但其实所有的身份都是依附于男性才得到。只要他们喜欢,映雪是可以被搓圆摁扁的橡皮团子,诠尽了身不由己的女性的悲哀。只有孟丽君和荣兰两个姐妹把她当作活生生的人来看待,而不是工具、商品。


说说男性角色。第一个想说的是铁穆耳(后期登基成为皇上),这个我小时候非常讨厌的男二号。一直记得小时候看他和男女主角喝酒结拜那一幕认为他十分“猥琐”,明明在那时就知道孟丽君是女子,却一直未拆穿,但其实他也从未假装不知道,又或者乘人之危。他圆滑世故,绝顶聪明,作为养尊处优的蒙古皇子却能摒弃蒙汉不两立的偏见。前期在江南和孟丽君泛舟时听了她关于大开恩科的看法和建议,他登基后就立马照做,丝毫没有对女子和汉族人的成见。


我小时候之所以非常讨厌铁穆耳,是因为那时候的我认为除“正缘”外的所有障碍,都不值得喜欢。以前所有的媒体都孜孜不倦地教导我们:世界是两元对立的,不是黑就是白,不是好就是坏,不是你就是他,不是男主角就是男二号。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我对于“真命天子”、正缘等命中注定的相遇和happily ever after有着非比寻常的执着和信任,这有赖于影视剧等媒体勤勉的塑造和演绎。现在的我却认为铁穆耳是个很值得被爱的男性角色——绝对不能因为他不是女主角孟丽君的“官配”就剥夺他爱人和被爱的权利。


大结局铁穆耳和挟持了孟丽君的忽哥赤对峙,依铁穆耳的性格,我认为他一定会选择江山而不要美人。这样一个政治才能出众而又总是左右权衡做出正确选择的人怎么可能会不知道自己该怎么选呢?然而编剧还是给了他一块典型的“遮羞布”——由额蔑格讲了一个故事而化解了忽哥赤的执着使他投降归顺。影视剧真是不允许不爱美人爱江山的皇帝存在。“万物皆可浪漫爱”是影视作品的通病。


最后铁穆耳因为阔真皇后的怀孕和自杀未遂才选择安定于宫中和她“好好过日子”。看似大团圆结局,但在我看来这是家庭夫权之下男性的自由和女性的束缚和不公。妻子要以自己的生理健康做赌注和威胁,才能乞回丈夫的“关爱”——其实这“关爱”背后是无奈顺从和恐惧。我耳边响起杨笠那句“再生一个他就爱我了”。


终于说到男主角皇甫少华,我给他的标签则是“封建年代的完美佳婿”。他的特点就是“憨厚老实”——对,就是现代女性最诟病的相亲对象的特点之一。在剧中他也被这个特点减少了许多吸引力,我甚至不知道为什么作为“堂堂男一号”会是这么一个人物设定。我不断反思我小时候为什么会支持他?看来还是因为我对正缘、命中注定等信念的笃定……一开始皇甫少华也不同意盲婚哑嫁,但是很快(其实只是花了几秒)就被他爹说服同意和还没见过面的孟丽君成亲。代入那个封建年代,他也是个好夫婿,品性纯良,温柔敦厚。后来上京途中频频对着孟丽君的女装自画像睹物“思人”——思一个他从未真正见过的、他未过门的“妻子”。


他十分迂腐及不善言辞,他爹叫他娶谁他就娶谁,他师父叫他杀蒙古皇帝他就杀,完全没有像孟丽君那般有自己的独立思考和见解。最后让他和三番四次救过他性命的刘燕玉成亲以救她全家,他却犹豫了。还是“万物皆可浪漫爱” 的典型套路,我可以随便杀皇帝,随便娶别人(因为要娶的那个就是命中天女孟丽君,真是像开了挂一样预测未来),但我不能因为要报恩就娶自己的救命恩人!


直到最后一集他的师父要杀皇帝的时候他才跳出来跟师父说他的想法,把他师父气得暴叫狂奔。如果他沟通能力再强一点点,作为蒙古皇帝的铁穆耳应该不用费心打那么多次架,这部剧也可以少一半集数。总的来说这个男主角是来拖集数的。


最后和穿回女装的孟丽君相认,说她有“小女子本色”——指的是她的吃醋本色。俨然把在两性关系中男子不会嫉妒,女子善嫉的刻板印象加深。


而且主角团上京途中,皇甫少华多数时间都和男装的孟丽君一起度过。结局时他却说:“支持我走下去的是你的画像。”真是细思极恐。


反而铁穆耳对她说的是:“在第一次见到你在书院的才学问答比赛中游刃有余,我就已经深深地钦佩你。”


话说剧看到一半时我才知道这部剧是改自清代女诗人陈端生的同名弹词。原作中孟丽君和皇甫少华从一开始就是一对佳偶。剧里增添了许多精彩的情节和生动的人物,也坚持了官方配对,但编剧的坚持太过无力苍白。孟丽君爱的是吹笛人,是那个人的音乐造诣;而皇甫少华爱的是和他有婚约的“未过门的妻子”,是那副孟丽君的女装自画像。这是男女主角相爱的起源,儿时的我误以为把自己的幻想投射到真实的人身上是没有问题的,殊不知活生生的人怎能通过区区物品映射呢。物品太局促太狭窄,怎能装得下生动和真确呢?


虽然原作中铁穆耳只是一个简单的想要强纳孟丽君为妃的皇帝,但在剧中,我私心认为铁穆耳才是和孟丽君志趣相投并且有性吸引的人。男主角皇甫少华虽然才学不及孟丽君,政治才能不及铁穆耳,不善言辞,但胜在忠厚老实,会吹笛子。这加强了儿时的我对世界二元性的笃定:只有品性纯良的人才配做故事的主角,狡黠圆滑的人会像影视作品里一样,是心术不正,永远追不得所爱。


最后说说我最喜欢的一个角色——九王爷忽哥赤。这是一个塑造得比男主角还要立体的角色。这个角色全然体现了传统家庭教育的弊端。


忽哥赤从小到大都不断追求功勋,只为得到父亲忽必烈的一次认可。骁勇善战的他每次从战场上凯旋却只得到父亲的简单点头,没有一句赞赏。他如此渴望父亲的认可和夸赞,以至于发展成好斗的个性。凡事都要赢,打仗一定得胜。作为孩子的这么一个小小的想要得到认可和夸赞的要求,他的父亲直至去世都未曾达到。这成为了他的心结和遗憾。


大结局时和铁穆耳对峙时,太皇太后说了一个猎鹿头的故事——当年忽必烈为了测试各位皇子的胆量,承诺谁先把鹿头猎回来便会奖励他一支金箭。忽哥赤是第一个猎回鹿头的人却全然没得到父亲的夸赞,反而是哥哥真金得到了赞赏。忽哥赤一直记得这件少年往事,这么多年来不解为何自己明明是首猎鹿头的胜者,却未能得到父亲的赞扬和承诺的金箭。在他快要弑主篡位之时他母亲(太皇太后/额蔑格)才将故事说完。当年他的父亲说真金看到母鹿为小鹿舐血,不忍屠杀他们。真金看到了杀戮以外的东西,有慈悲之心。父亲知道忽哥赤“好大喜功”,所以一直把金箭留着没有送出。结局是忽哥赤手捧亡父的金箭下跪归降,颇有悲壮之意。真是绝真是妙,为人父母,一句“好大喜功”就把自己的教育过失正当化。这么多年来,明明有很多的机会可以沟通和教导,偏偏要等到孩子快要铸成大错才开始语重心长。“深沉”的爱不可取,迟来的教导更是鲜有作用。然而剧中还是极力渲染了忽哥赤面对亡父的自责和悔恨。可见宣扬“都是为了你好”观念又是从前影视作品的热衷套路之一——父母对他们的教育缺失不用负任何一点责任。我倒是想起了最近一则留学生捶杀亲母的新闻。



儿时影视剧展现的男女主角成亲后像迪士尼童话里的王子和公主一样 happily ever after 使我形成了对恒常不变的过分执着。宇宙本是瞬息万变,每一秒的“当下”都是抓捕不住的历史。


孟丽君说,一旦成了亲便一切成定局,不能改变。可万万没想到刘燕玉会出走,成全孟丽君和皇甫少华。曾经的我也以为一旦结了婚便一切成定局,便能实现我从儿时就有的和爱人“长厢厮守”的理想,长大后的我也致力于把每段感情都迎向“大团圆结局”。其实这只是恒常观提供的虚假的、暂时的安全感。


现在的我会热烈地庆贺每一种类的、任何程度的死亡——每一段感情的终结,每一个朋友的离开,每一个知道我名字的人的肉体死亡……接受死亡,可以带来真正的觉醒和生命观、人生观的改变。我生命中所有的死亡都是我珍贵的成长契机。我从前擅长把执着误认为是爱,让良好的关系被我的不安全感、占有欲、娇纵破坏,最后剩下的只是爱的“纪念品”和执着的疤痕。(索甲仁波切)


哪里也找不到坚实永恒的东西,我甚至不知道自己的下一个念头、情绪是什么,又何以要求伴侣对我从一而终呢?重要的是历史,是过程。我不再在乎谁是主角,谁又是二号三号,人生非戏,唯一的主角从来只有我自己。那些历史在我人生的画卷上或参差错落或光怪陆离,但我很感恩他们教会我无常的真相。我就允许他们在那儿,做我画卷的最左边。而我,还要慢慢地展开画卷右边的空白纯净。


我打小便坚持的理想终究还是改变了——我不再寻觅知音人,不再寻觅“男主角”,不再把自己放在案上被举至齐眉,奉给社会这个看似秩序的规则。我对自己有好多好多的爱,很大很大的满足感。我也放弃了从小到大一直想要养一只黄金猎犬的理想,因为我已完全不再需要另一个生灵对我的反应和互动来证明我是被爱的。我本来就是独一份的1,我本来就是圆满具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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