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白汉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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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此,遥祝天南海北曾经帮助过我的朋友:永远幸福! 一退休的学画老人 : 西白汉乔20200722

初到哈尔滨

(编辑过)

一九六六年十一月下旬。文革红卫兵大串联,我和一同学第一次到哈尔滨。看见那俄式的棕红色的大教堂,其规模宏大壮观,十分震惊。我小时在辽宁老家的小学校的上坎就是教堂,有三层楼高。我和同学每个礼拜天上午都要去的,不是去礼拜而是等待唱完圣歌后,一修女发给每人一张比火柴盒大点的彩色小画片。这小画片,后来大了才知道就是克罗版印刷的宗教题材的油画复制品。我记得当时曾积攒了四五十张。我那时刚上小学一年级,感觉家乡的教堂很高大。可如今站在这哈尔滨大教堂前让我惊讶无语,这也太大了。接下,我们乘公交车到市区一处,看见不远的大斜坡上的马路宽广地延展开来,犹如一天路自上而下一泻千里;其中一条路直达我们脚下,且不停地伸向我们身后的远方......

噢!大哈尔滨。

哈尔滨的大列巴。我第一次看到这么大块的黑面包;有枕头大小,街上的食店中是切开零售的。特别好吃,经饿。如果切两片哈尔滨的大列巴、一瓶沈阳啤酒、再加一根香肠那是一顿不错的便餐。打那以后,这黑面包就成了我美食中最爱的之一。至今,我每次回老家都要去很远的市内唯独一家售黑面包的食品店购买,尽管其味道远远不及哈尔滨的味儿正。

当时正逢寒冬季节,哈尔滨很冷。我们住了一天决定回转向南走,第二天晚上来到火车站。但南向的车次很少,候车的人却很多很多。有部分学生躲在地下通道御寒。通道口有车站人员把守,不准外面的学生进去。但,不时有学生趁监管人员不注意就跑了进去,监管人也不追究。我们二人也趁机冲进了地下通道。虽然比上面略暖和些,倘若来车是哪个方向的,不得而知。有时车响进站,外面就有人喊:“开往北京的车来了!”有些人迅速地跑了出去,一看不是,想再回地道就难了。见此景,我们俩是不轻易跑出去的。

到了深夜又困又冷,我们有点熬不住了。上面又有人喊开往北京的车来了,我们急匆匆地跑了上去,一看是向北开往三棵树的。我对同学说别上,他倔强地非要上,我只好随着他上了车。车上人很少,一会儿车到站,下车才知道这是终点站,是哈铁列车的集散地,我们乘的这是归库的车。

夜色很暗。站台里空旷没人,孤单的我们心灰意冷。我们四处张望,模模糊糊地看到站里铁路轨道众多,车场很大,有许多列停放的车。于是我们一列一列车,一节一节车厢地摸了过去。查看了几列,没发现有开往南面的车,也没发现可以进去取暖的车厢。我心里正在嘀咕着:“这么冷,今晚怎么过?”一转弯,发现一列车有灯光。我们奔了过去,是开往南向的车!我们从车尾摸到车头,没发现一丁点的小缝儿可以钻进去,所有的车门车窗紧紧地扣得严严实实的。我们使劲地敲门也没人理睬,显然车里已经人满为患了。我们急忙转身到另一侧看,走过几节车厢突然发现有一小车窗开着约两三寸的缝隙,我立刻凑上去与里面一同学打招呼,央求他开窗让我们进去。他说:“这是厕所,地方小,味很大。”我说:“我们困在车站有大半夜了。实在太冷,受不了了,求求你帮帮忙。”他用力地把窗户提了起来。

我们爬进去才发现还有一女同学面壁而立。我同学又身材高大魁梧,四个人等于是塞在这小小的空间里。而这个女生一直背对我们贴靠着厕所的墙壁,她面部紧紧贴着有小碗口大的铁丝网栅的通气口,这是该小小空间里唯一有点新鲜空气的通风口。直到我们俩离开这里前,就没看见她转过身来,她一直木然地与小小通气孔粘在一起。

凌晨天微微有点亮意,车终于启动了,厕所外的人略有松动,我们就挤了出去,我们不忍心再继续给这位帮我们上车的好心同学添堵。外面更没地方,我们深一脚浅一脚地穿插在过道的人堆中,伴随着周围人不断地抱怨声、骂声我们向车厢里挣扎着。当我们艰难地勉强地通过一节车厢后,仍旧看不到一点立足的希望。地上堆坐着满满的人;上望,行李架上躺滿了人;而周围人依然不断的吼叫着,催促我们快点离开。万般无奈,只好腾空自助了;我们分别蹬上座位靠背的木板上沿。一手抓着行李架最外的栏杆,一脚踩着座位靠背板的上端。这上端的细长平面比体育课中的平衡木窄的多、是条只有一寸多宽的弧形面。我们犹如巴蕾舞演员一样,仿佛似单鸡独立的姿势,在空中摇摇晃晃地站着,还要避免另一支脚刮蹭到座位上人的头。时间长了这脚底下的楞面硌脚,还要不时地换脚,否则只一只脚吃力是撑不住的。大约空中独立一小时左右,有人下车;我们才终于安全落地。

这位帮助我们绝处逢生的男同学是哈尔滨市内的中学生。我们当时爬进去的时候,只是相互简单地介绍了一下自己。在那非常时间,非常狭小不堪的空间里,四个人的心情都是焦灼郁闷不安、无心言语的。

这是我第一次去哈尔滨,也是唯一的一次。我终生难忘这位曾经帮助我们的哈尔滨同学,我不时就想起他。他好像是说,他是哈二中的初中生,我记不准了;但他的个头、模样我至今记得。如果今天在街上能巧遇他,我敢说,我八九能认出他来。尽管时光飞逝半个多世纪、无言的相聚太短暂,但他那神色形貌已经深深刻在我的心中。我这篇短文为他而写。但愿在网络中他能看见此文。字如面,再相聚:祝哈尔滨的这位一面之交的老同学,幸福快乐!

这段事一直印在我心里、挥之不去。人这一生路逢好心善良的朋友,是促发自己活得欣慰的营养,激励自己更积极地面向生活。


20200709 西白汉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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