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asmine
Jasmine

University of Minnesota — Twin Cities, Sophomore. 20 yrs old. Born in Taipei, Taiwan. 總是對未知感到焦慮,還好文字是安定人心的力量。最愛看浪漫愛情喜劇,期許自己的文章也像愛情喜劇一樣扣人心弦,一會兒詼諧的筆觸又會使你莞爾一笑。

暴風雨前夕的紐約

我眼睜睜看著紐約出現第1個COVID-19確診案例到截止今日(3/23)整個紐約超過20,000人受到感染

7th Avenue上HOPE字樣的公共藝術…正是現在大家最需要的

上個星期日(3/15)凌晨五點半,我與朋友幾乎是連滾帶爬從紐約時代廣場附近的酒店到紐澤西Newark機場、跳上飛機逃回明尼蘇達。

飛機上,除了喝水以外我一刻都不敢拿下口罩,坐在我們後方的兩位西班牙裔女性戴著看起來很厲害的口罩配上護目鏡嘰哩呱啦講不停,伴隨著幾聲咳嗽。儘管她們全副武裝,我還是頻頻回頭惡狠狠瞪了她們幾眼。兩人依舊暢談甚歡。

要不要叫她們shut up?還是我去問空服人員可不可以換座位?內心經歷了好一番天人交戰。

所幸飛機起飛後她們各自睡去,飛機轟隆隆的引擎聲以及機身規律的晃動使我睡意漸濃,於是我從紐約絢爛多姿的美夢醒來,開始做起明尼蘇達清靜淡泊的夢。

其實一點都不想從紐約的夢中醒來…

去年年底,我與朋友報名了學校商學院這學期春假至紐約市參觀各大投行(investment banks)以及與校友networking的career trek(類似商業參訪團),活動為期三天。來美國這麼久沒去過紐約的我們既興奮又期待規劃了一週的旅行,早在一月初我們就把三月中旬的機票酒店通通搞定。

一直到距離出發日剛好一個星期整(3/1),紐約市曼哈頓區出現了第一個COVID-19確診案例。兩天之後,學校高層決定取消紐約Career Trek。

消息出來往後的每一天持續至現在,我早上起床第一件事是在google引擎搜尋Coronavirus NYC。每打開網頁一次眉頭就皺緊了一吋。

「去還是不去?」出發至紐約前五天的每一天,我哈姆雷特上身似地盤問自己。最後,我與朋友約定如果紐約市COVID-19確診人數超過50個,整趟紐約行就作罷。由於主要活動範圍在紐約市曼哈頓區,我們較為關切紐約市的疫情:出發當天,紐約州89個案例,含紐約市12個在內 — 殊不知,來紐約的第五天,紐約市確診案例遠遠超過50來到95人。

此時,曼哈頓下城的早晨依舊充斥著一手拿咖啡、一手握著新鮮出爐的貝果從容上班的華爾街精英;漫步於午後蘇活區是慵懶不失高雅的Celine精品與藍莓cheese cake;夜幕低垂,時代廣場前的霓虹廣告刊板與來自世界各地旅人的相機閃光燈相互輝映…紐約市區直到夜晚才正式甦醒。

全程戴著口罩的我目睹這些生氣勃勃的歡樂景象,有好多時刻,我幾乎忘記自己正身處在病毒四處蔓延、虎視眈眈的地方。

紐約的疫情變化絕對是溫水煮青蛙的最佳詮釋

在紐約第四天晚上,整整兩個半小時戴著口罩在可容納1500人的百老匯歌劇魅影戲劇廳裡,半缺氧的我總覺得舞台下方交響樂團的旋律漫天蓋地朝我撲來,克莉絲汀與魅影的和聲編織成一面細緻的網緊緊裹住暈陶陶的我,微醺就是這種感覺吧,我彷彿只要身子一傾便會跌躺在走道中央。

我是1000多個觀眾裡唯一戴口罩、也可能是唯一一個因為歌劇最後一幕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踉蹌走出莊嚴劇院的人。“And you’ll live as you’ve never lived before” 魅影輕柔陰鬱的嗓音一遍遍地清掃過耳畔。

「下一齣音樂劇要看什麼呢?」傳染疾病什麼的似乎是離我很遠的事了。

隔日上午走在化身都市叢林一片綠洲的中央公園裡,整個城市齊聲對我唱著Angel of Music…

晚上十點半、剛散場的莊嚴劇院門口人聲鼎沸

午餐時間,我與朋友坐在中央公園的長椅上邊吃著餐車熱狗、邊討論要進去參觀附近的大都會藝術博物館Metropolitan Musuem of Art還是現代藝術博物館MoMA,只見The Met官網大大的紅標寫著Temporary Closure Effective March 13,不就明天嗎!而MoMA的官網尚未更新,於是我們匆匆買票進入The Met參觀。

三個小時過後踏出The Met,我停駐在階梯上替建築拍一張特寫,眼角突然瞥見一道身影:一位穿著紅色POLO衫的中年白人男子正逐漸往我與朋友靠近,我還沒反應過來,他手持專業相機朝我們的方向按了好幾次快門。起初我以為他跟我一樣在拍博物館建築本身…或者在幫家人朋友拍照?我掃視他與一般人沒什麼不同的打扮,無所謂的與朋友轉身往階梯底部移動。

沒想到,紅衣男子跟進,相機再度對著我們喀擦喀擦,又是數十張照片。我回頭瞄了一眼,我們後方並沒有人,他鏡頭的角度也不像在拍博物館。

我向朋友示意眼前的陌生男子,同時故意又往前走了幾步,宛如我們的鏡面般,男子與我們保持平行,悠悠舉起相機。他倒底在幹嘛?我一頭霧水。

我停下來直勾勾盯著他,整張臉只透過雙眼傳遞無聲的控訴可能不具說服力。他不感抱歉地聳了聳肩,繼續瘋狂按著快門。嗯,我終於確定他是在拍我們,但為什麼?我拉著朋友趕快離開,喀嚓聲仍沒有停止。

事後過了好一陣子,我才恍然大悟,我們像被狗仔追著拍攝照片是因為我們戴著口罩,不僅如此,我們是那裡唯一戴著口罩的遊客。

疫情要多嚴重,大家才不會把戴口罩保護自己的我們視為珍奇異獸?

那天傍晚搭計程車從中央公園回酒店的路上,車裡廣播著紐約市長下的最新政策:禁止所有超過250人以上的聚集活動,包含學校、教會場所和…我有股不祥的預感:從今天起百老匯所有戲劇表演全面暫停,預計4/12恢復營運。

隔天早上,MoMA以及博物館驚魂夜主要拍攝場景的自然史博物館American Museum of Natural History等大型展覽館宣布暫時關閉。

再隔一天,紐約市公共圖書館New York Public Library及所有分館全數閉館。

在新型冠狀病毒席捲紐約的這團風暴中,我看了最後一場百老匯秀、去了最後一天營運的大都會藝術博物館及紐約市立圖書館。

原本顯示每日折價票卷場次的TKTS跑馬燈變成百老匯表演全面暫停的公告
各大場所宣布暫停營運的初步公告寫著預計3月底恢復正常,如今一致改成 until further notice

當COVID-19以每日上百個新增確診案例的速度在紐約肆虐,某一刻你會不再對確診累積總人數有感覺,你腦中只會有一個念頭:快跑。

回紐約的前兩天,紐約感染COVID-19總人數分別是600與700多,我與朋友大部分時間待在酒店房間裡,出外覓食街上戴口罩的人數仍然屈指可數。

COVID-19患者絕對更多,我想起那天計程車上廣播裡記者採訪幾位紐約居民是否願意自費測試自己有無染上肺炎,某位年輕女性堅定地回答no.相比於台灣實行的全民健保制度,美國的健保給付昂貴到許多人即使身體不適仍選擇隱忍不去醫院,而這些生活環境較為低劣的高機率帶原者又會透過搭地鐵或其他管道散播給大眾。

整趟旅程堅持不搭地鐵的我們用雙腳走遍曼哈頓中下城

我們離開紐約後的幾天,紐約大規模替8000人測試COVID-19反應,確診人數以千進位來到5000多名,紐約正式超越華盛頓與加州成為美國最多人感染COVID-19的州。

近日報導紐約疫情相關新聞的附圖是空蕩蕩的時代廣場以及街上終於帶好口罩的市民。

儘管紐約首當其衝成為冠狀病毒重災區,整個美國都籠罩在COVID-19的風暴之中,包括我處在的明尼蘇達。所有課程改為線上授課直到學期結束,大批國際學生紛紛回國、當地餐廳酒吧禁止提供內用服務…我已經好久沒有出門了。

更不用說屢創新低的全球股價、世界性金融衰退、由於保持社交距離Social Distancing無以計數失去工作與薪水的職員們…

一個星期前的紐約與現今的紐約宛若不同世界

即便如此,我想念紐約。

我仍時不時想起晚上十點半從Majestic Theater走出來喧囂嘈雜的曼哈頓街頭;布魯克林大橋上猖狂卻不至於寒冷的風。噢,還有搭計程車去雀兒喜市場的路上音樂電台播放一首很好聽、卻因為手機沒網路,事後怎麼找也查詢不到的歌曲。

紐約市始終會在城市女孩的心中佔有特殊地位

PS. 期許下次造訪紐約大家都健康無虞,然後我要把這次沒機會看的百老匯音樂劇通通看一遍,並大口大口吸著每個戲劇院的藝術氣息。

暴風雨前夕的紐約”Medium原文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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