韬韬步爵
韬韬步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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差一點|第一章(10)

掩蓋一個秘密,需要一個謊言;逃避一個秘密,需要生命的代價;當秘密暴露時,卻發現一切皆荒唐。曉東有一個秘密。告訴她秘密的人已经死去,寫著秘密的白紙黑字也已化為灰燼。她帶著秘密来到荷蘭,在這個田園國家開始平靜的新生活。然而,靜好的歲月未能維持多久,經濟危機和文化衝突讓她成為一個負債累累、無家可歸的單親母親。困境中她向曾經急於逃離的人求救,換取解救的代價則是不得不重新面對秘密即將被發現的危險……

差一點|第一章(10)

第二天我向托馬斯道歉。我心裏清楚,離開他我無法在荷蘭呆下去。我的居留是綁在他身上的,要是他跟我離婚,我的身份就會失效,在法律上我就是一個寄生蟲。

不過我想出一個好辦法:他先保留超市的工作,我去求職,我找到工作后,把亞當送託兒所,他辭職到大赦國際當全職義工。 我的本行是金融,在銀行和企業有十來年的經驗,找工作一定比他要快。 同時,他要能到大赦國際當全職義工,輪到正式工作也會快許多。

托馬斯覺得我的辦法不錯。

我上網找阿姆斯特丹的房子。這個足一百萬人口,卻有170個國籍居民的城市是荷蘭唯一不讓我感覺壓抑的城市,而且那兒有全荷蘭最密集的金融服務業,大赦國際也在那兒。然而,阿姆斯特丹的房租也是全荷蘭最貴的。好地段、全裝修、帶傢俱的兩室一廳每月要兩千歐元左右,占托馬斯全部的淨收入。我雖有點存款,但數目不大。離開荷蘭時,我用大部分積蓄給年邁的姨媽姨父在上海最好的一家養老院裏買了個位置,算作為遠走他鄉無法盡孝的補償。帶到荷蘭的那點剩餘,估計夠一年的溫飽,可是要用來繳房租的話就將很快捉襟見肘了。於是,我降低要求,尋找小戶型、偏地段的公寓,月租千歐之內的仍不好找。

在每天數小時網上搜索後,終於被我撞見了“愛情島”。“愛情島”本名埃京島。“愛情”是我給它起的別名,因為比“埃京”要來得順口。它躲在地圖右上方隱蔽的角落裏,面朝內海湖,背靠埃京河。我帶著亞當去看房。島上一排排新建的公寓。道路嶄新寬闊,路上人影稀疏。網上說,這裏曾是一片湖區,圍堵填平後建出一座人工島,經開發後變成新型住宅區。公寓樓下是個兒童樂園,一個母親正看著兩個孩子爬上爬下。兒童樂園的那邊是片荒地,淺草裏星星點點的野花伸展向遠處。我深吸口氣——鹹濕的寒意,自由的味道。

我當場和房屋仲介簽下合同。房間六十平米,一室一廳,外加一個儲藏室,沒有陽臺,全裝修,不含傢俱,月租一千歐元。儘管價格不便宜,但是我不願意再繼續尋找了。

我們搬進了新居,到宜家買家具親手組裝。傢俱齊了,我們有了個屬於自己的窩。我打開窗,聞水面上飄來的濕味,看天邊的火燒雲——陽光為烏雲鑲條金邊,猙獰的天色後宏大光輝破雲而出,驚豔猶如十七世紀的巴洛克油畫。荒涼而自由的“愛情島”仿佛是個預言:我預感到新的一年裏我們的生活會在這個島嶼上朝著新的方向蓬勃展開。

我幫亞當登記了托兒所。婆婆曾說,荷蘭托兒所的等候名單相當長,許多人在孩子還未出生時就幫孩子排上隊了。 而現況是:自從政府削減了託兒費退稅後,上日托已不用排隊了,但是錢的問題凸顯出來——全日托要每月1600歐元左右,難怪大部分荷蘭女性選擇辭職在家帶孩子。 可是我仍決定找工作,因為離開職場時間越長,找工作只會越難,對外國人來說尤甚,因此我必須儘早開始。

托馬斯申請內部調動,到阿姆斯特丹的超市分店上班。不久後,他又升職成為分店人事經理助理。我的運氣不如他,發了三個月的求職信,一次面試機會也沒有。我知道荷蘭經濟低迷,卻沒想到那麼蕭條。 大型企業普遍緊縮預算,凍結招聘。 中小企業則紛紛倒閉,自謀出路。並不是沒有公司在招聘,只是再不起眼的職位都有幾百人在競爭。發出去的信像放出去的氣球,滿懷希望地目送它們飄走,從此便不見蹤影。我向所有記得起來的熟人通報自己回到荷蘭的"喜訊"。 一陣驚喜和寒暄之后,我會婉轉地告訴對方我正在尋找工作。 每個人都說會幫忙留心,然而從此都沒有了下文。 我對自己說,等到九月份休假季過後情況就會好轉了。 然而等到九月份,面試通知仍然沒有一個。 托兒所問我是否要保留亞當的位置,我讓他們留著,心裡卻越來越沒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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