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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愿居暖房,迎风晒月光

向前走,但明天会更好吗? | 2022年终总结

明天不会更好,但我们依旧要向前。

差点忘记每年给自己写年终总结的习惯。

12月底听着《随机波动》难得的三人闲聊内容,才想起来该动笔了。拖着拖着,2022年进入倒计时。又在各种琐事中,迟迟未填不完这篇文章,转眼2023年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可能也因为不想认真地回顾这一年,所以可写的内容寥寥无几,更难把它完成。

我不想再像过去流水账式地记录2022发生的事情,因为都不是什么新鲜事,而我也没什么新感触,一样的话说多了总归是没意思的。以往,我会翻阅朋友圈回顾这一年发生的事情,但2022年发生的所有,我几乎没有任何直白的记录,只有一些阴阳怪气的内容。现在回看那些“阴阳怪气”,都记不清当时发生了什么。

自19年底疫情蔓延以来,这是过得最恍惚的一年。我尽力地保持着自己的正常生活,即便是封城期间,我也基本做到了规律生活,现在回想起来,虽然规律,但不是正常。年底还完成了一趟短途旅行,虽然途中要“计算核酸有效期”以及“做核酸”。总体上,我认为没有留下什么“正常生活“的片段。很想以此为借口原谅自己一年的惫懒,也想因此就不去回顾这痛苦的一年。

拖着拖着,过去了一个多月,我不停地催促自己一定要完成这篇总结,却每次打开都有些卡顿。在这个稍微与2022年保持了一点距离的时刻,听着《展开讲讲》的年终“展开讲奖”,仅仅一个开头,便忍不住落泪。我想,再痛也应该留下记录的。

2022年,审查的力度加大,尺度再次缩紧,我们几次像参与一场大型行为艺术表演一样,转发接力,与审查团队较劲。没有人期望最后会有什么改变,只是一些不甘心。而我也应该为我的不甘心,留下一点痕迹。


工作让我重新审视内容,也让我重新思考内容

尤其是在这样一个说话处处受阻,流畅的表达已经不存在,只剩残缺语言的环境中,好的内容究竟是什么?我们一点点降低“好”的标准,最后,但凡还有人在试图表达“可能是禁区”的内容,你就很想为她们鼓掌了。

这一年,我见过太多平庸乏味的作品诞生,创作者们很努力地让语言变得精彩,可惜可展现的内容的范围实在狭小,最终全部沦为无聊。无数个案例在向我证实我的看法。在各个节目纷纷要做年终总结的时候,有一个客户群里,客户标注出提纲里的一句话“这一年在宏大的丧失和改写里……”说:“这句太反动了,要删掉。”……我旁观了无数次类似的事情发生。

《不明白播客》横空出世,让所有播客创作者们自叹不如,也让很多人意识到,如果可以自由地表达,不需要借用任何隐喻,不需要多么深奥的概念,也不需要多么华丽的逻辑,最平实的语言,普通的音质,就可以讲出直指人心,发人深省的内容。

下半年,公司的一位老板极有热情地促成了几次线上活动,可以与NPR的创作团队交流,旁听过一次以后,发现别人拥有的环境和理念对于我们来说,简直像平行时空一样,无法复制。默默替所有还有创作热情的同事觉得悲哀与不值。她们的热情被甲方消耗、被工作消耗,而前路不明,你也很难鼓励她们“未来会更好“。


疫情的尾声与无法重来的人生

前几天在菜市场门口的煎饼摊子等煎饼时,排在我前面的两个男人,一个上海中年爷叔,一个一听口音就是北方人的年轻男子,一起和摊主寒暄。寒暄的内容是:他们各自的父亲都在春节前后离世。而我室友的姥爷,也因为感染病毒以后引起的并发症,如今岌岌可危。身边人的经历可以串起一出巨大的悲剧,而巨大的悲剧,又悄无声息地隐没在万千个普通家庭里。

在上海经历两个多月的封城生活,给无数人留下创伤。虽然我总体上没有直面什么噩梦般的事件,但也不可避免地留下了一些阴影。过年的聚会中,总有家人朋友不自觉地提起这件事,必然会问问当时身在上海的我怎么样?不论多么只言片语,只要脑海中开始组织语言,窒息感和胸口胀痛就会出现。

上海“两个多月”封控与乌鲁木齐经历了“一个春夏秋冬”相比,与各种无声无息的边境城市相比,可能也不算什么。也是过年期间的一次聊天中,我才真实地面对,原来有人对边境城市的长时间封控一无所知,并且对封城期间有人会因为压抑而跳楼表示不解。虽然我一直清楚这不值得惊讶,也必然有很多人是这样的。只是,真正在面对这样的“活人”时,心情还是很复杂的。

封控期间,被消失的朋友终于重见天日,回家了。我一边和朋友开玩笑——这是管不了他的饭了,让他回家自生自灭吗?一边冲下楼找邻居买了一瓶红酒。就着难得的芝士蛋糕,遥遥庆祝。后来,部分区域的人开始尝试闯出小区。再后来,压抑不住愤怒的人们走上街头。它们都是我深陷黑暗时的微微光亮。

如果说,还有比反复封控更荒谬的事,那就是最终 “突然放开“的结局。可惜,“终点”到来时,无数人立刻抛下过去种种,欣喜地准备迎接美好的未来了。那些在那几日,为了“正常生活”挺身而出的人,还有许多至今下落未明。

语言的污染是很快的,当铺天盖地地使用“阳了“来表示一个人感染了病毒时,大家已经不记得可以使用“感染“这个词表达这事情。也许纠结语言的细枝末节并没有太大意义,但是在这场由上至下的荒谬运动里,因为审查、因为轻佻,大家发明出太多词汇——“大白“、”羊“、“阳康”等,用起来总让人觉得有些恶心。

这一切终于要结束了吗?我想不会的,至少我无法说服自己“明天会更好”。


寻找人生的宽度

每年都要跟我爸掰扯的“结婚生子“话题,今年依旧没有例外。某天中午,我爸又突然提起其他话题,然后想转到”你应该结婚生小孩“点,被我提前识破并反击。最终,他偃旗息鼓,说:“以后别人问我你找男朋友了没有,我会说没有找男朋友,在找人生的宽度。”,我说:“挺好的,就这么回答。还可以显得你很有文化。”

过年时,他又转换了一个角度,每当说到“老年生活困境”时,一定会拐到“你老了以后没人照顾怎么办?”虽然很想直接告诉他,不用担心,2022年可以扫平我一切不快的就是,我遇到了一位比我还会照顾人,并且把我照顾得很好的完美伴侣。鉴于我还没疏通他脑子里对于对“同性恋”的偏见和抗拒,以及未来还有可能向他伸手要钱,我忍住了。徐图缓之吧。

恰好那阵子也听了,看了些关于“变老”话题的内容,强烈感受到,男性对于变老,以及老年阶段无人照护的强烈恐惧。但女人们,越来越多开始探索自己的人生,自主的生活。


一生自由

我给自己买了一个手机壳,上面写着“一生自由”。我意识到,“自由”是一个很大的命题,大过其他概念。我没有想好,我应该去哪里践行自由,或者,我需要到一个更自由的地方践行自由吗?但这似乎又有悖“自由”的内核。我对此地也没有热爱到非要在这里贡献什么,甚至仔细想想,人生还要有什么目标吗?连维持日常生活都已经如此困难了。

以上内容,是年底在搭建框架的时,我给自己预设的结尾。因为年底的“大转弯”,导致我的感受有很多变化,不得不重写。

站在了一个可以辞旧迎新的时间点上,我深切地感受到,好像真的可以逐渐回到三年前过的生活。虽然心里留下了伤痕,但我拥有一个可以分享所有生活细节的队友,因为她的存在,我开始不害怕“未来生活环境变得更糟”诸如此类的假想,我期盼和她一起共享喜怒哀乐,与她一起经历生命中会发生的所有事情。


还是要向前走的,即便明天不会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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