鴻雁東南西北飛
鴻雁東南西北飛

不入流作家,用文字記人、記鬼、記食、記人生……

倒退跑的女子

大概就在距離坡道最高點還有一小段路時,對向一個人影向我靠近,那是一個倒退跑的女子,戴著一頂深色鴨舌帽、穿一身淺色的運動服裝。她跟一般倒退跑的人不同的是:她跑的速度不慢,而且沒有回頭看前方的道路,看來對環山路相當熟悉。但,詭異的是……

你有看過「倒退跑」健身的人嗎?

倒退跑到底對身體有什麼好處?我是不知道,但我現在只要見到有人在公園倒退跑,都會不自覺發抖,回想起那段恐怖的經歷--

幾年前,我考上北部某大學的研究所並搬進學校宿舍。宿舍後面的環山路全長將近五公里,入夜後不但沒有任何車輛,也幾乎沒有行人,對於愛好夜跑又崇尚孤獨的我來說,是絕佳的運動場所。因此,我每週會固定夜跑三次,差不多十一點上路,跑一個小時回宿舍洗澡睡覺。

那一天晚上大約十一點半,我正跑在環山路的上坡路段。由於是上坡,我把跑速放慢,盡可能讓自己輕鬆越過最長的這個坡道,同時左右張望轉移注意力,以緩解喘不過氣來的不適感。

這天的環山路同樣冷清,有幾盞路燈故障,底下的路段一片漆黑,所幸藉著月光,還不致於看不清路面。

大概就在距離坡道最高點還有一小段路時,對向一個人影向我靠近,那是一個倒退跑的女子,戴著一頂深色鴨舌帽、穿一身淺色的運動服裝。她跟一般倒退跑的人不同的是:她跑的速度不慢,而且沒有回頭看前方的道路,看來對環山路相當熟悉。我盯著她的背影瞧,直到我們即將擦身而過,為了避免四目交接的尷尬,我把視線拉回到自己的路線,聽她的腳步聲遠去。

接著,我跑了將近十分鐘,越過坡道最高點開始下坡,於是我逐漸提升跑速。這時,對向一個人跑過來,同樣採用倒退跑的姿勢。

「現在是怎樣?流行倒退跑嗎?」我才冒出這個念頭,那人恰好跑到一盞路燈下,我清清楚楚看到--那明明是剛剛跑過去的女人!

在那當下,我不禁讚嘆她的跑步速度。可是,我仔細一想:

不對啊!環山路全長有五公里,而且她是倒退跑,再怎麼快也不可能在十分鐘內跑完一圈!

我直覺不對勁,全身起雞皮疙瘩,但還是安慰自己也許是穿著打扮相似的另一人。這次,我不敢再望著她朝我逼近的背影,而且雙腳加快,只想趕快離開環山路。

就在那個女人跑到我身邊,我的眼角餘光還是不經意瞄到她的下半身--嗯?好像什麼地方不對勁,我一時說不上來。此時一心想跑回去的我,根本沒有心思想這個問題。

跑著跑著,一個念頭閃進我的腦海,我瞬間明白怪異的地方在哪裡了:

那個倒退跑的女人,腳尖是朝前的……

我倒抽一口氣,雙腿差一點軟癱,但還是勉強撐住,加速跑下山。

可是,我才加速卻突然緊急停下腳步,因為在我前面約一百公尺處--那一個倒退跑的女人又跑過來了!(是第三個?還是同一個?我當時已經沒辦法思考了)我嚇了一跳,好不容易轉過身準備逃跑,想想不對啊,如果我這時候往回跑,不是會追上第二個倒退跑的女人嗎?!

倒退跑的女人越跑越近,沒時間猶豫了,我想也不想,直接衝向環山路旁直通宿舍的階梯--這條階梯像切西瓜般開在環山路中間,是回宿舍的捷徑,少說有三、四百階,十分陡峭,兩旁也沒路燈--我一次跨三階向下急奔,同時回頭張望那個女人有沒有追過來。

然後,我踩空了……

接下來發生什麼事我完全沒有印象,再次恢復意識已經是三天以後,我躺在病床上,發現自己動彈不得,左腳和右手打了石膏,身體各處隱隱作痛,頭更是痛得快炸開,看來有多處骨折。

等我的狀況較穩定,媽媽告訴我:那天早上是駐衛警察巡邏時,發現我倒臥在階梯上渾身是傷、陷入昏迷,趕緊叫救護車。

「哦,對了,」媽媽像是想到了什麼,補充說道:「發現你的警察昨天還有來看你,他說你還滿敢的。」

「敢什麼啊?」

「他說兩年前,有一個女生半夜去跑環山路,監視器有錄到呀,她原本跑在路上,不知道為什麼越跑越偏,就從你摔下來的那個階梯上滾下去。隔天被學生發現,她……」

「她怎樣了?」我看媽媽欲言又止的樣子,馬上追問。

「嗯,她的死狀有點慘……頭顱轉了一百八十度、四肢也骨折扭曲了。

我聽到這裡,終於恍然大悟:

原來我看到的女人不是在倒退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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