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角演義（後記）

人生榮辱 限元必有休咎

離開咗公關公司之後，我有咩打算？

我搭的士出咗銅鑼灣，去皇室堡買咗部「小白」（Macbook），然後去咗 Pacific Coffee 飲啡。八點幾，我返咗去接 Winnie 放工，安撫一吓睇嚟應該比我更受重創嘅佢。

我冇同姑姐講我辭咗職，只係話佢聽我攞咗大假唞吓。我唔係想呃佢（亦都冇必要），只不過喺呢個 moment，比離職更難受嘅事情，就係解釋點解要離職。Gwyneth 估到發生咩事，但佢冇踢爆我。我呢個妹可愛起嚟嗰陣，係好討人喜歡嘅。

第二日我瞓到十一點先起身，感覺非常清新；I feel like a whole new man!

咁即係點？

即係話，短期嚟講，我非常 enjoy 呢種突如其來嘅清閒，非常享受活在當下嘅感覺；長遠嚟講，我其實冇咩方向，唔知應該要做乜；不過，暫時都唔撚 care。

一個啱啱被林肯解放咗嘅黑奴，係唔會趕住去 jobsdb 登記搵工嘅。特別係呢個黑奴個雇主已經同佢清晒啲棉花數，佢袋住錢咁被「解放」。

我 回頭再望某年 像失色照片 乍現眼前這個 茫然困惑少年 願一生以歌 投入每天永不變任舊日路上風聲取笑我 任舊日萬念俱灰也經過我最愛的歌最後總算唱過 無用再爭取更多

我記得喺離職後幾日，我個腦都係 loop 住呢首歌 — 雖然，我知道我只不過係「暫別」，我仲未叻到咁後生就唔使撈。但係，當年張國榮何嘗唔係咁咩？佢之後都出返嚟、繼續做返佢之前做緊嘅嘢啦。

離職之後，我冇去旅行（Winnie 攞唔到假），亦冇去做啲乜嘢嚟「洗滌心靈」。我只係好 hea 咁過咗兩三個禮拜，自己一個人去睇戲、行街、搵朋友食吓飯、喱埋喺某漫畫茶座度喪煲漫畫etc。咁多年嚟，我甚少單身嘅日子，亦甚少「踎墩」嘅日子。今次雖然唔係單身，但自己踎墩、女朋友工作繁忙，我終於可以體會一吓「其實毒撚一個更開心」嘅日子。

之前過檔嗰陣，我得個 weekend 休息就要返新工；呢次仲唔輪到我唞返夠本？！

呢段日子裏面，有一件事真係值得一提：我個過期阿姐 Ophelia 某日竟然 call 我問公事！離咗職佢竟然仲夠膽問我 S 記某個 in the pipeline 嘅訪問細節！又一次證明，呢個女人真係腦栓塞嘅（或者腦生蝨都得）。

安樂嘅日子，一直過到聖誕後，我又開始按奈不住，開始去搵工。我唔係一個「唔襟得悶」嘅人，只不過，之前得閒死唔得閒病嘅日子過得太耐（兩年喇），一時間日日游手好閒嘅日子落差太大，習慣唔到。

然後，喺一月尾，我就已經成為某國際學校嘅 PR and publications manager，專門幫學校搞門面嘢，兼 fund raising。

如果，你問我，喺 Soliloquize 呢段日子，有乜錢銀以外嘅實際裨益的話，我喺 S 記 Academic Program 嘅日子 pitch 嘅 top stories 應該係最有助力嘅一件「功德」。間國際學校睇咗嗰堆 clippings 之後，唔使諗好耐就請咗我。

當時我嘅諗法係，如果一切無風無浪的話，我同 Winnie 結婚生仔都只不過係時間問題。喺香港，有好多人為咗攞個 P - 1（定係 Hibor+1？）嘅特惠利率供樓而打崩頭想入銀行做。我就寧願因為「學校一定收」而為咗粒當時仲未受精嘅卵子，入定國際學校做。

問心嗰句：做咗人哋父母嗰啲，如果「有間國際學校肯收你個仔/女讀到高中畢業」同埋「有層樓俾你供平啲」兩樣呢揀，你會揀邊樣？兩樣都有 discount，你覺得投資喺你個細路嘅前途好啲、定係投資喺舊磚頭上好啲？

唔使答我，你哋答自己得㗎喇。

但事實證明，無論係我同間學校嘅關係，定係我同香港呢個城市嘅關係，都等唔到呢一日。做人嘅嘢就係咁，plan 你即管 plan，最後嘅故事發展，事主就完全冇 say。

我離開咗公關公司之後，Winnie 都唔坐得好耐。佢喺佢嗰一年嘅「綁約期」過咗之後，就離開咗隻「賊船」，進入咗某間旗艦級化妝品公司嘅其中一個品牌，成為咗 in-house 嘅「娘娘」。

一個著住 Martin Margiela 同 Vivienne Westwood、踢住對 Christian Louboutin 返工嘅國際級化妝品公司公關經理，除咗聽落都覺得 sexy 之外，啲強烈嘅氣場都「爸爸聲」湧晒出嚟啦！

喺我離開之後，公司請咗個行內公認「講就兇狠、做就碌撚」嘅老屎忽 Stephen 入去做 GM。個老屎忽比 Richard 更加好大喜功、對住客就更加卑躬屈膝。佢對自己人亦更加不近人情，上任後櫈都未坐暖，就 cut 晒大家「八點有飯錢、十點有的士錢」嘅公司唯一「德政」；所以，公司好快就人心離散。

因為對於一班幫公司捱生捱死嘅人嚟講，呢一千幾百嘅象徵意義遠大於實際利益。Cut 咗佢代表公司唔再 care 你嘅生死，亦都唔再 value 你嘅苦勞。

我離開後嘅半年之內，公司超過一半嘅員工都陸續離職，其中包括 Winnie、Eric、Johnny、Philip 以及同 Renee 鬥生鬥死好多年嘅 Yvonne。喺一個咁嘅環境下，稍稍有讀過吓歷史嘅都會知道，始作俑者 Stephen 最後亦逃唔過「引火自焚」呢個「必然」，亦都要掃地出門。

我有諗過，Stephen 會唔會係 Richard「自清君側」嘅手段 — 其實，反右、三面紅旗、三反五反、文革都係老毛自清君側嘅類同手段。不過，我永遠冇辦法證實呢一點。

至於 Renee，佢喺上海一年之後，終於都「城邦會戰勝歸來」。Yvonne 走咗，佢終於坐正 AD。但唔知係咪因為自己嘅多年對手退場，抑或有其他原因，佢回朝半年後就另謀高就。或者，無敵是最寂寞啩。

可惜嘅係，我同佢七年嘅友情，亦都 gone with the wind。偶然，我都會懷念，我哋兩個人 N 支酒、喺我屋企醉完又醒、醒完又醉嘅日子。

而我同 Richard 嘅故事亦都未有就此完結，往後嘅日子，我同佢甚至喺商場上「正面對決」。不過，呢一筆就暫且打住喇；有興趣嘅文友，敬請留意《北角》嘅後續故事《中環遊戲》，下星期推出。

喺過去嘅十幾年裏面，我同 Winnie 間中都會討論一個問題：有冇後悔當日辭咗份唔錯嘅工、入去公關公司打個白鴿轉、半年後出返嚟？

坦白講，我話冇就呃你嘅。

喺上市公司，過嘅雖然都係「狗臉的歲月」（同套戲無關，純粹標題黨），但係，起碼我個 profile 靚啲，同埋就算俾人奴役，都只不過係一個人使得郁我。有唔想做嘅嘢，我可以交俾我個靚女 deputy 做；坐得悶悶哋，我又可以「神州行」佢幾日，見吓我啲大陸靚女同事/秘書。

而我有接近絕對嘅把握，如果當日我唔走、而又冇離開香港的話，今時今日，我應該仲喺該上市公司、繼續做緊我做開嘅嘢；有運的話，甚至做埋ED都未定。

如果一定要將兩者定位的話，我覺得喺上市公司，我嘅辛苦係 physically 嘅；喺公關公司，我嘅辛苦係 mentally 嘅。如果，要我比較湊個低能老細、同埋湊一班仆街客，我諗我個選擇，一定係前者。原理同「做一樓一好定俾人包好」一樣，湊一個老細同俾人包，起碼都唔使「乜撚都接」。

咁喺公關公司嘅呢段日子，究竟係咪一無所獲？

首先，亦都係最重要嘅，就係我識到我老婆。

老實講，其實我就算唔入公關公司，我都一樣會識到佢 — 當時，如果我搵咗 Soliloquize 做我哋嘅 PR consultant 的話，Winnie 就會係我哋 account 嘅成員、甚至係 account lead；咁我都一樣會識到佢。

但係，當我哋喺一個客戶同公關嘅層面上面相處，我諗，成個故事會唔同晒。

識到我老婆遠比任何其他事情都重要，呢一點我係肯定嘅。

另外一樣重要嘅嘢，就係呢半年時間，我學識咗公關公司呢盤生意點做。我終於睇通咗一件事：我可以唔做呢行，完全置身事外咁做返個唔關事嘅打工仔；但係如果我要選擇玩呢場「泥漿摔角」的話，咁就一定要做老細 — 反正都係要做咁多、反正都係要俾人當係慰安婦，做老細起碼袋多個錢。

咁當然，有好多做老細嘅苦處，我都係日後先知道；但起碼，我理解到「一係唔玩，一玩就要玩大佢」呢種諗法，係公關呢行嘅生存之道。

我亦都理解到，與其係喺一份工作上面、不斷咁打「人情牌」、用自己多年儲返嚟嘅交情去幫人哋打江山搵錢，不如幫自己打江山仲實際呢一點。如果話，商業社會係建基於互相出賣、互為利害嘅關係的話，與其都係要出賣，起碼都要賣得好價啲、善價而沽。

呢啲想法，到我日後要自己插旗打自己個江山嗰陣，起到一定嘅作用。

講到尾，就算乜嘢得益都冇，如果將呢半年嘅日子，當做玩一次「The Apprentice」或者「窮富翁大作戰」之類嘅 reality show，其實都算係增廣見聞嘅一件好事；起碼唔俾錢之餘，仲有錢收住咁去攞咗個 mini MBA。

凡事只要諗多幾面，咁就算踩狗屎仆街都可能會有啲得著嘅。我唔係正能樣上身，呢句說話真係有啲道理㗎。

感謝大家這段時間對《北角演義》的厚愛。《北角》是我職場故事的上半部，而下半部的故事《中環遊戲》，將會於下星期同樣時間（一、四）在 Matters 連載，希望大家會繼續捧場；謝謝！

星期一同樣時間，《中環遊戲》見。

（全文完）

本故事人物及情節如有雷同，實屬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