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角演義（三十六）

公關怕記者。

呢個「怕」，唔一定係「恐懼」或者「害怕」；更多嘅時候，「公關怕記者」個「怕」，係「買佢怕」 — 驚得罪咗佢哋會亂寫嘢，幫我哋度身訂製公關災難。

公關之所以難做人，係因為我哋個 default position 係喺客戶同傳媒中間，呢個係 by nature 嘅，否則人哋俾錢我哋做乜？但亦因為咁，每當客戶同傳媒嘅意願有所分歧嗰陣，我哋呢個 by nature 嘅「磨心」就無可避免要俾是但一邊、甚至兩邊一齊「魚肉」一番。

但係喺現實生活中，公關有時候唔使俾人夾，都會自製公關災難 — 只要你有一個至數個「豬隊友」就得㗎喇。

「Enemy within and without」，有時候，enemy within 可能仲大鑊過 without。因為你唔知佢幾時係隊友，幾時整鑊金嘅你嘆吓……

接上文之後嘅星期一早上，公司。

Winnie 病好返工，我終於鬆一口氣。

喺佢嘅檯頭，有一紮康乃馨 — 唔係我送嘅，係 HR 以公司名義送俾佢嘅「祝早日康復花」。

你哋可以話，公司咁做好溫情，但我唔係咁睇。我知道，呢啲係 Richard「做戲做全套」嘅一部份，佢好鍾意喺同事面前扮好人扮紳士，實際上只不過係擺姿態 — 佢唔會真心理會我哋嘅死活；否則的話，搞少啲小動作、有事嗰陣唔好一味攬客唔攬自己人、唔好迫我哋參加啲甚麼 work life balance 聯誼活動、留返啲錢嚟開 head count 請啲真係落手落腳嘅基層員工仲實際。

十一點幾，收到Richard 嘅 email，個 loop 淨係得我、Winnie 同 Cordelia。

email 嘅內容，我就唔貼出嚟呃字數喇。簡單講，就係由即日開始，我被調離 Daehwa corp comm team。以後所有有關 Daehwa corp comm 嘅事務，全部由 Winnie 負責。而我就將會睇埋 S 記嘅 legal 同埋 academic；亦即係話，除咗 S 記嘅周邊 product，佢嘅所有嘢我都幾乎有份。

其實，我算唔算俾人燉冬菇呢？

我諗唔算，因為我既冇降職亦冇減薪，「燉冬菇」呢個名動詞離我很遠。

如果唔算，點解我感覺會咁差嘅？

凡事都有第一次，呢次係我自 intern 以來，第一次俾人調離一條 team；咁多年來，我真係從來未試過喺工作上「做唔掂」任何嘢。呢次，好明顯係我搞唔掂 Gruoch 兩姊妹而被調離。

點都好，樂觀啲諗，我總算擺脫咗 Daehwa 呢個「死亡陷阱」。以後佢哋鍾意夾埋 Richard 又好、Renee 都好，玩乜都唔關我事。

話雖如此，但係 Winnie 仍然喺佢哋手上，佢有咩事的話，我點都要幫佢拆……

「媽媽，我算唔算俾人燉冬菇呀？」喺 MSN 同 Cordelia 傾開嘢，我順口問佢一句。

「唔算，唔好亂諗嘢，你求仁得仁啫！俾心機做好手上嘅嘢就得。」佢答我。

咁又係，起碼唔使再對住 Gruoch；我諗，點都有得著嘅。

冇照相館冇沈銀河嘅八月又一個星期三。

「阿仔呀，大佬好快會發癲，你有冇計㩒住佢？」Cordelia 喺 MSN 傳嚟一個震撼嘅消息，我唔使飲咖啡都即時醒晒。

「咩事呀？」我問佢。

「睇 email。」佢答我。

我打開個 outlook，Richard send 咗個「ger 級以上限定」嘅 email 出嚟。

「I think, we need to work better than this……」

個 email 有 attachment，我開嚟睇，係個 SCMP 嘅 clipping。有別於一般嘅 clippings，呢條 clip 唔係屬於我哋任何一個客戶，而係屬於我哋公司嘅。

公關公司甚少有自己嘅 clippings，有的話通常都唔係好嘢；呢個亦都唔例外。嗰位西報嘅外籍記者（簡稱西人）上星期分別喺佢嘅公司同私人 email 度，收到我哋嘅 press release，但係係中文 press release。一般正常嘅記者，喺啲咁嘅情況下，都會選擇 delete 咗個 email 了事；再唔係就索性 block 咗我哋個 domain（離職記者好多都會咁做）。

但係呢位西人就選擇小事化大，將件事指名道姓（我哋公司名）寫咗出嚟，指責我哋唔專業，放喺《南早》嘅 gossip column（西報版李八方）。我幾乎肯定，呢個 clip 今朝已經喺其他 Big 5 公關公司裏面「瘋傳」；還好我今日冇 event、唔使出去見人，否則實俾人笑都面黃。

記者就係咁，心情好嗰陣或者有事求你（想同阿邊個邊個做專訪，或者問你攞料）就有傾有講，心情唔好就借啲倚搵我哋出氣…… 呢位西人唔係第一個，亦肯肯定唔會係最後一個（職場懺悔錄：我做記者嗰陣，都試過因為待遇不公嘅關係，整咗 AmCham 一鑊金嘅，搞到佢哋要同我道歉，仲要請我同我老總食飯；呢次算遲來的現眼報）。

而我亦都好肯定，Richard 係經 third party 知道呢件事（即係俾人串），因為本公司嘅 clipping scan 樣式唔係咁嘅。觀乎佢喺 email 超乎尋常嘅冷靜，我相信佢已經「㷫過焫雞」 — 佢份人係咁，越扯火就越冷靜；我點知？因為我都係咁。

「Let me handle this, I will talk to the ACs and find out a solution ASAP.」我覆返個 email。其實我都唔知點解我會攬上身，不過，既然攬得上身，我就唔會同班阿妹攬炒；呢點我係肯定嘅。

「Thank you Alan.」大佬覆返我。

都好，起碼有啲新鮮嘢做吓；日日對住部電腦，我就嚟悶到發癲。

「你哋點會焫著佢㗎……」電話嘅另一端係諾妍。「條鬼佬長年更年期㗎，一個月卅日都好似姨丈到咁，係又鬧唔係又鬧！你想拆，有難度喎！」

諾妍轉去 CNBC 之前，喺南早坐咗兩年。我搵佢收風，係想睇吓記者嗰邊有冇得拆；拆得掂的話，佢求其寫返兩句「一場誤會」都好吖！起碼第時對住啲客冇咁尷尬先！

「可唔可以送返少少嘢俾佢，當係道歉；或者請佢食餐飯？」我問諾妍。

「送嘢？送『靜心口服液』吖！男人更年要靜心呀！哈哈！」諾妍好爽朗咁笑。「食飯？唔係唔得，你 make sure 呢餐飯唔係你去食囉！你知你自己啲脾氣啦，仲要對住個咁 cynical 嘅鬼佬食飯，我驚釀成血案喎……」

「咁即係佢嗰邊冇得拆？」我仍然抱住一絲希冀。

「我係你就慳返啖氣喇，再唔係你請我食仲好啦；」佢答我。「條鬼頭日日都發癲嘅，無謂咁上心啦！過兩日就冇事㗎喇！你慌佢敢以後唔接你 assignment 咩？佢都要交差㗎！可能係車仔輸咗波先搵你哋嚟出氣嘅啫，冇事嘅！」

同諾妍傾完後，我打消咗送禮食飯補鑊嘅念頭，只係寫咗個 formal 嘅道歉 email 俾個西人記者，cc 埋我哋啲老頂。

然後，我召晒班阿妹去會議室開會「照肺」。

「我想問，兩日前 Neptune 個 press release 係邊個發嘅呢？」我嘗試用好平靜嘅語氣，問我面前呢班好聽啲就叫天真無邪，貼地啲其實係懞撚盛盛嘅 AC 阿妹們。

「係 Katie send 㗎。」Estella 答我，Katie 向我舉手認頭。

原來係我嗰位出 event 夠膽唔記得帶銀盤嘅 intern 妹妹仔 send，咁一切都好合理喇。

「Katie 係 intern 嚟，點解會俾佢獨自負責 send press release 嘅呢？」我問佢哋；嘴角仍然掛住微笑，心裏面好想將佢放入木箱、然後碌落山。

「咁我哋都好忙吖嘛！」Betsy 答一句嘴。喺 AC 圈子裏面，Estella 同 Betsy 係佢哋嘅代言人，由於佢兩個經常有大佬撐腰，所以對我哋呢班管理層，有時都好無禮。

「咁有啲嘢唔係話忙就可以亂嚟嘅，」我答佢，記住要笑。「Katie 係一個 BB，你哋會唔會獨留個 BB 喺屋企、仲叫佢睇火吖？」成班女仔一齊笑。

「咁不如以後你哋 consultant 自己 send 返 press release 吖！」Estella 答我；我一直懷疑，以佢嘅智商，究竟知唔知自己講緊乜，同埋講完有咩後果。「你哋自己 send 返，又唔會出錯，我哋又唔使咁忙……」

「喺一個 office 裏面工作，講究嘅係分工合作，每個人做自己嘅份內事；」我仍然心平氣和咁答佢，不過稍稍收起咗笑容。「如果我哋樣樣嘢都自己做返，咁公司仲請你哋返嚟做乜呢？到時一係減薪，一係裁員，你哋自己揀喇。」講到最尾嗰句，我加重語氣。

「咁……咁又唔好……」Estella 明顯俾我大到，畢竟佢哋都係初出茅廬。「咁你想我哋點吖？」

「首先，以後 send press release 呢啲 mass email，一定要 AC 級或以上嘅同事負責，個 email 度我要見到負責同事嘅 initial。」既然食住咗兩隻大嘅，我搬出我嘅方案。「然後，喺你哋㩒 send 之前，要有一個 consultant 職級以上嘅同事過目；佢 ok 咗你哋先可以 send。」

六個妹仔一路聽一路點頭。

「總之，以後 send 乜俾記者都好，中文傳媒只 send 中文，英文傳媒只 send 英文；除非佢哋自己提出要其他語言嘅 press release；明唔明？」

六個妹仔繼續點頭。

同佢哋開完會之後，我將開會內容同解決方法以 email 通知所有同事。

「Well done! Thanks Alan!」Richard 好快就覆返我；件事告一段落。

「兄弟，搵啲咁嘢搞呀？」喺我後面嘅Eric拍一拍我膊頭。「做到撻晒皮，仲要幫佢哋睇埋 email？」

「咁你寧願做，定係寧願俾大佬屌吖？」我問佢。

「都係啫，我哋睇同佢哋睇，都可能會錯㗎喎！」佢答返我。

「佢哋做錯，我冇得屌鳩佢哋，因為佢哋做細嘅；」我笑一笑。「你錯的話，我可以大大聲屌鳩你，因為你份糧包埋俾人屌；呢個係最大分別。」

Eric 聽完，笑一笑行開咗。

我幫你哋拆咗隻鑊、免去大家今日屎忽開花之劫；你班仆街究竟知唔知嘅呢？

（待續）

本故事人物及情節如有雷同，實屬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