閱讀筆記：貿易戰就是階級戰

日益惡化的階級不平等，如何導致全球經濟失衡、引發國際衝突

Trade Wars Are Class Wars: How Rising Inequality Distorts the Global Economy and Threatens International Peace

作者：Matthew C. Klein, Michael Pettis；譯者： 陳儀

《貿易戰就是階級戰》應該是少數用經常帳與金融帳來分析貿易戰的書籍之一，尤其Matthew C. Klein與Michael Pettis又進一步分析貿易與階級間的因果，配上歷史脈絡的分析，清楚的闡明國家在選擇貿易政策的偏差是會如何深深的傷害國內、外人民的生活，加劇社會階級的不平等。

再者，當前信用情勢與投機情緒，取代了先前以實際貿易驅動的國際金融，擴大市場的波動，讓市場充斥過剩供給與消費不足兩者併行的矛盾存在。但是要查看到打是哪裡貿易失衡時，又因為今日供應鏈貿易時常誇大終端產品的價值與跨國企業的花式避稅，扭曲原先預計統計的貿易數字，讓那些試圖導正市場扭曲的工作更為艱辛，這也是變相讚許本書的資料得來不易。

而到底是誰在市場上興風作浪？Klein與Pettis認為是因為部分國家偏差的政策與富人擁有過多且未適當分配的消費力，這些過度集中的消費力才是當前階級不公的罪魁禍首，而非不同文化的儲蓄差異所造成的。當代的階級不平等，都需要回歸到收入分配不均，只有透過盡可能的平均分配收入，才有機會導正當前扭曲的市場。

貿易論述

Klein與Pettis在分析貿易的時候是非常重視歷史脈絡的，這也表示在相同的詞彙發生在不同國家不一定會發生相同情況。尤其，在作者分析貿易時候用的經常帳與金融帳的順逆差時常代表的不是同一件事情，但整體來說，經常帳指得是貿易的收支，較涉及民眾的消費；金融帳指得是投資的收支，較涉及企業與國家的選擇。

這兩者都需要盡可能的收支平衡才能夠維持全球市場的秩序，一個國家如果貿易順差過大，那意指其餘國家必須消化該國過剩的產出，而這會壓低剩餘國家勞工的薪水；而另一個國家如果投資逆差過大，這也可能會導致該國無法充分投資，讓其餘國家資源閒置。也因此Klein與Pettis一再強調經常帳與金融帳平衡的重要性與其複雜性。

而民眾的消費力取決於該國的儲蓄多寡，但書中的存續並不單指涉現金上的儲蓄而已，更包含國家社會福利的保險與企業受助於勞工過低的薪水，這兩者意味著企業與國家會有更多的收入去獨斷的投資心中暫時的偏好，進而剝削底層勞工的收入。《貿易戰就是階級戰》所認定的階級不平等，就是因為投資的錯置而導致資源閒置，而民眾又無法獲得適當的消費力來導正市場的扭曲最終造成當前貿易戰的亂象。而這也是本書的精彩之處，因為每一處的資源錯置都是有其歷史脈絡的，且有機會撥亂導正。

三大扭曲的市場

中國貿易的成功順差，眾所皆知是因為中國政府用政策大力地壓低當地的勞工薪資來提升其出口的競爭力；其次，透過不對等的戶口政策壓縮國家社會福利的支出；第三，針對國際的匯率水準，又透過大量購買外匯存底來貶值自家的貨幣，再次增加國內出口的誘因。因而造就龐大的貿易順差，但是這也意味著這些過剩的產品，需要其餘國家犧牲自國的生產力來消化，最終造就兩方勞工雙輸的局面。

德國自從東、西合併以來的通貨緊縮，也造成歐盟其餘國家的消費壓力，尤其是在德國超額儲蓄與零舉債的黑零政策目標，又在迫使歐盟成員國照做的情況，更讓歐盟內需原本就不強的情況更加疲弱。這意指歐盟的其餘成員國需要超額消費來補足德國政策缺乏的投資與消費，因而入不敷出。為了抑制消費與政府撙節，首當其衝的就是公共建設投資與教育投資等等，而這些又會進一步加深社會不平等的鴻溝。此外，在2008年的金融危機後德國更擴大黑零政策至其領導的歐盟內部，造成歐盟內部的貿易順差需要由歐元區外的市場來吸收，造成更大的全球市場失衡。

美國則與上述兩國相反，因為美元最為全球通貨的特殊目的，使得美國成為世上最不可或缺的逆差國。這項特殊地位讓世界各國為了不同目標爭先恐後的搶購美金，包括做為準備資產、用以壓低匯率與分散投資風險等等原因。這些過多的需求使得美元過度強勢，讓美國人更習慣用較高的幣值去購買外國產品，因而減少對國內產品的需求以至於傷害境內的製造業。此外，境外對美元投資過度的需求，助長美國金融業的興盛。尤其，過往保守的金融商品已經滿足不了國外源源不絕的資金時，更加劇高風險衍伸性商品的需求，而這些不良債券最終也造成次貸風暴，打亂全球市場的信心。

結論與反思

本書的結論相對比前述精彩的分析是稍嫌有一點點薄弱，不過依然值得我們深思。Klein和Pettis在結論再次把貿易戰歸因回階級不公，特別是那些貿易順差大國造成的全球支出不足，多是藉由剝削底層民眾應有的收入分配，來偏袒富豪企業與政府政策讓其出口得利。這些問題才是Klein和Pettis認為迫切需要導正的，只有透過下放消費選擇給個人才有機會充分把握經濟投資的機會，並提高當前民眾應有的待遇。

1. 如何具體計算「未被消費掉的產出數量」與「有價值的投資機會的供給量」（p. 157）？
2. 開發中國家是否有機會得利於已開發國家停滯的薪資與產品價格，其中是否會有更複雜的動態關係（p. 264）？
3. 作者希望國家能下放消費選擇至個人，但以中國為例，國家下放消費選擇至地方政府，是不是也算是半個下放呢？
4. 個人儲蓄多寡真的與各國文化無關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