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化成仙

鱼化成仙

原创 常玮平 绿4岛 2018-11-14

鱼化成仙

文/常玮平

前两天，曹春生的妻子电话里说，砸他们家车的人十几人，被以涉嫌寻衅滋事罪抓了。

曹春生家住郑州高新区百炉屯村。2017年9月，他在接女儿放学路上接邻居电话：你家房子被强拆啦。他之前并未签拆迁协议，旋即折返，到村口，别说自家房子，整个村子都被穿着黑色制服的“保安”围了。他猛踩一脚油门，开着自己的Q3冲了进去。“保安”被迫躲开，但随机围追。最后的结果，一名“保安”被刺死，曹春生的车被砸得稀巴烂。曹后来以故意伤害被提起公诉，目前在郑州中院开完庭待判。

为曹辩护之外，我们认为，亦应追诉砸车者的破坏财物罪。报案、不予立案、刑事自诉，上诉，都未获支持，没成想，得来全不费功夫，现在以恶势力给抓了。这些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的年轻人，此前为城市的土地储备永续发展出了力拼了命，现在又为扫黑除恶社会安定献出了自由，也是让人莫名感动。

前两天在西安打出租，一上车，司机就说，听说鱼化寨拆迁死人了。一笑，大哥，最近真是全城都在说鱼化寨啊。

不知真假，也无须知道。拆迁不是请客吃饭，尤其还是在西安的“小香港”。利益盘根错节，比鱼化寨狭窄巷子里东拉西扯的电线还乱。或者被拆者以死相拼，或者强拆者糊涂丧命。旁观者可以理中客的说，此生已找不到任何可以为之付出生命的东西，但人有旦夕祸福，冲突之中情急之下，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依然分分钟的事儿。

我于西安，只是过客。对拆迁的态度，很纠结。当然谴责血淋淋赤裸裸的强取豪夺，但也真的担心一个地震、一场火灾过后，那些随意搭建、巷深道窄、蛛网密布的建筑和其中的人们毁于一旦。又要依法，又要均衡各方利益，这恐怕是难以完成的任务，考验掌权者的良心和决心。

不过，与曾经过于难看的吃相相比，现在的富起来的城市主政者，似乎也变了思路。先修路分割，再各个击破。公共利益优先，国家征收行为，拆你没商量。就像科技二路自丈八北路以西到三环的断头路打通。七零八落的小烟庄，最后只有缴械投降一条路。然后提高补偿标准。永远不可能让所有人满意，但总可以让多数人不觉得太委屈。加上我国人民懦弱随大流的品性，这事儿妥妥的就成了。

仔细想想，这不意竟暗合了“民主”的机理。你要说把鱼化寨拆了建道路、医院，学校，公园，让所有西安人投票，鱼化寨的命运，会被包括鱼化寨人民在内的全体西安人民决定。你若能让鱼化寨大多数村民签了协议，也就不怕偶尔几个“不识时务”的“死士”。

合围之下，这一次，鱼化寨恐难漏网。鱼化寨的村民们，是否真能鱼跃龙门，羽化成仙，只能看各自的造化。城市是漫游在陆地上的巨鲸，吞咽万物。再见，鱼化寨。希望它最终留在这烟火人间的，不只是个，地铁站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