粒史學加000503《史記》卷三十七〈衞康叔世家〉07：夢見祖先幫未來子孫命名！？

──────────原文──────────

獻公後元年，誅甯喜。

三年，呉延陵季子使過衞，見蘧伯玉、史鰌，曰：「衞多君子，其國無故。」過宿，孫林父爲撃磬，曰：「不樂，音大悲，使衞亂乃此矣。」是年，獻公卒，子襄公惡立。

襄公六年，楚靈王會諸侯，襄公稱病不往。

九年，襄公卒。初，襄公有賤妾，幸之，有身，夢有人謂曰：「我康叔也，令若子必有衞，名而子曰『元』。」妾怪之，問孔成子。成子曰：「康叔者，衞祖也。」及生子，男也，以告襄公。襄公曰：「天所置也。」名之曰元。襄公夫人無子，於是乃立元爲嗣，是爲靈公。

靈公五年，朝晉昭公。六年，楚公子弃疾弒靈王自立，為平王。十一年，火。

三十八年，孔子來，祿之如魯。後有隙，孔子去。後復來。

三十九年，太子蒯聵與靈公夫人南子有惡，欲殺南子。蒯聵與其徒戲陽遬謀，朝，使殺夫人。戲陽後悔，不果。蒯聵數目之，夫人覺之，懼，呼曰：「太子欲殺我！」靈公怒，太子蒯聵犇宋，已而之晉趙氏。四十二年春，靈公游于郊，令子郢仆。郢，靈公少子也，字子南。靈公怨太子出奔，謂郢曰：「我將立若爲後。」郢對曰：「郢不足以辱社稷，君更圖之。」夏，靈公卒，夫人命子郢爲太子，曰：「此靈公命也。」郢曰：「亡人太子蒯聵之子輒在也，不敢當。」於是衞乃以輒爲君，是爲出公。

──────────翻譯──────────

衛獻公重返君位後的第一年，誅殺了「甯喜」。

衛獻公重返君位後的第三年，吳國的「延陵季子」出使路過衛國，見到「蘧伯玉」和「史鰌」說：

「衛國有很多君子，他們的國家不會發生變故。」

他又路過「宿邑」，「孫林父」為他擊磬，「延陵季子」說：

「不高興，樂音很悲傷，使衛國發生動亂的就是這裡呀！」

這一年，衛獻公去世，兒子「衛襄公」「惡」即位。

衛襄公在位第六年，「楚靈王」會見各諸侯，衛襄公藉口有病沒有前往。

衛襄公在位第九年去世。當初，襄公有個出生低賤的妾，受到寵幸，因而懷孕，夢見有人對她說：

「我是康叔，一定要讓你的兒子擁有衛國，你的兒子應當取名為『元』。」

那個妾醒來後覺得奇怪，就去詢問大夫「孔成子」。

成子說：「康叔是衛國的始祖。」

等到妾生下孩子，果真是個男孩，就把此夢告訴衛襄公。

衛襄公說：「這是上天安排的！」

於是給這個男孩取名為「元」。衛襄公的夫人沒有生下兒子，便立「元」為嫡子，這就是「衛靈公」。

衛靈公在位第五年，靈公前往朝見晉昭公。

衛靈公在位第六年，楚國公子「棄疾」殺死「楚靈王」自立為國君，這就是「楚平王」。

衛靈公在位第十一年，衛國發生了火災。

衛靈公在位第三十八年，孔子來到衛國，衛國給他的俸祿和在魯國時一樣多。後來出現嫌隙，孔子便離去了。不久，再次來到衛國。

衛靈公在位第三十九年，太子「蒯聵」和靈公的夫人「南子」有仇恨，想殺掉南子。蒯聵與他的家臣「戲陽遬」密謀，等朝會時，讓他殺死夫人。結果，「戲陽遬」後悔，沒有按計畫動手。蒯聵多次使眼色暗示意他，反被夫人察覺了他們的行為，夫人當下感到恐懼，大呼道：「太子想殺我！」

靈公為此大怒，太子蒯聵逃奔到「宋國」，不久又逃到「晉國」的「趙氏」那裡。

衛靈公在位第四十二年春天，靈公在郊外遊玩，讓「子郢」駕車。子郢是靈公的小兒子，字「子南」。靈公怨恨太子逃亡，就對郢說：「我將要立你為太子。」

郢回答道：「郢不夠格，不能辱沒國家，您再想別的辦法吧！」

夏天，靈公逝世，夫人讓子郢為太子，說：「這是靈公的命令！」

郢答道：「逃亡太子蒯聵的兒子『輒』還在，我不敢擔當此重任。」

於是衛國人就立「輒」為國君，這就是「衛出公」。

─────────解說與心得─────────

這幾天讀《史記》中的衛國內容時，常常覺得格外吃力。除了上一卷提到的人名不一之外，還包括引用的《詩經》典故不熟，所以需要查閱相關資料才有辦法讀懂。

而今天這幾段內容裡，我也發現了幾個讓我讀起來格外不順的地方。

首先，其實每段翻譯都是我參閱幾家白話版《史記》的內容修改而成的，但今天卻意外發現每家白話翻譯的版本中都有「靈公五年……已而之晉趙氏」的內容，但網路上的《史記》全文中，卻沒有這幾段內容！？為何《史記》全文中少了靈公五年後的太子與南子衝突，但白話翻譯版都有這段內容呢？這或許跟《史記》的版本有關吧！如果少了這幾段內容，那麼衛靈公在位前四十二年就會一片空白！？所以我最後還是決定把這幾段內容補了回來。至於為何網路上，包括「維基文庫」，還有「中國哲學書電子化計劃」的《史記》會少了這幾段內容？搜尋一下都沒有發現相關資料，就暫且先放下吧！

其次，關於這場夢境，到底有何用意呢？看了看衛靈公的一生，好像也沒有什麼特別好，或特別糟糕的事蹟。那麼，這場神祕的祖先託夢到底代表什麼？為此搜尋了一下資料，我才知道事情的全貌。

原來這位賤妾與國君其實共生下了兩個兒子，大兒子名叫「公孟縶」，第二個才是夢境的主角──「元」。為何祖先特別託夢說要把衛國交給第二個兒子──「元」呢？

依今日的科學思維來看，「夢」就是潛意識的表現。所謂「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因此不可能出現預知夢，更不可能有「往生者託夢」的事情發生。從事後的結果來看，這個夢讓公子元獲得「嫡長子」的地位，後來更因此順利成為衛國國君。換言之，這個夢讓公子元取代大哥「公孟縶」的身分。那麼，到底「公孟縶」為何無法繼承君位呢？

根據搜尋到的資料來看，「公孟縶」不良於行，也就是說「公孟縶」可能是個天生的殘疾者。也因此，衛國君臣本來就不打算讓他繼承君位。然而，在宗法制度的規範下，排行較前的「公孟縶」就是有繼承權，為此才會出現這個有點荒謬的夢，讓君臣們有理由換公子元繼承。

不過，這些內容司馬遷都沒有紀錄，僅留下這段夢境，讓人看起來格外突兀，甚至還誤以為公子元，也就是衛靈公會因為「祖先加持」而有與眾不同的生平。

搭配剛剛提到有些內容在部分版本有寫，部分版本沒寫來看，我推測今天流傳的這卷〈衛康叔世家〉或許有部分內容早已散佚吧！？但在沒有任何證據之下，還是一樣暫且放下好了。

另一方面，關於這位不良於行的「公孟縶」部分，我還查到《左傳》中特別提到他因為輕視一位名叫「齊豹」大夫，導致齊豹的叛亂，最終慘遭殺害。連帶影響到「公孟縶」的弟弟，也就是衛靈公一度逃亡呢！但是為何這麼大的事件，司馬遷一樣沒有紀錄呢？這幾天讀下來，還真的讓我越來越想好好讀一遍《左傳》呢！

最後，由於衛靈公的大兒子與夫人有些嫌隙，導致大兒子打算殺掉夫人，結果形跡敗露下選擇逃亡。這時，衛靈公本打算將君位傳給小兒子，沒想到小兒子卻認為大哥的兒子還在，按照宗法制度來看，應該讓大哥的兒子，也就是老爸的嫡長孫即位才對。在這個禮崩樂壞的時代裡，看到有人堅持制度，還真有些感動。但這樣的決定是否會造成什麼影響呢？就讓我們繼續看下去。

以上，就是這段史料給我的小小收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