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哥
猫哥

走了太远,忘了从哪出发,也不确定终点。

出走:第四十六章

小方和部门同事引领嘉宾慢慢聚集到大厅,老董已经站在小演讲台前,身着一套修身的藏蓝色西装,左胸前佩戴着一朵胸花,笑意盈盈地不断向嘉宾点头致意。

“尊敬的沈总编、沈教授、叶部长、李市长、牛董事长以及诸位美院教授、诸位艺术家和诸位媒体人,你们好!我很荣幸代表月亮美术馆理事会诚挚地欢迎大家莅临我们月亮美术馆开馆现场。”老董一字一顿地说,“作为一家非官办的美术馆,能得到政府的大力支持和文化艺术、传媒行业的关注,我们非常感恩。尽管没有张灯结彩、礼炮齐鸣,甚至连欢迎的条幅都被水牌替代,但请相信我们的诚意,我们精心为诸位准备的艺术盛宴代表了一切。”

“最后请允许我特别感谢为这次展览不辞劳苦、不舍昼夜筹备的义工团团长、深城银行总行品牌管理部东南北部长和他可爱的团员们。”一片掌声过后,老董继续说:“下面有请‘美术史的可能’——中国八大美术学院联合美展的主办单位深圳市委宣传部叶部长致辞。”

叶部长和几位嘉宾简短发言后,老董重新回到演讲台上说:“感谢诸位嘉宾致辞,下面就有请我们的知性美女导览——中国美术学院沈雨晴教授引领大家开启艺术之旅。”

东南北和罗博远远跟在人群的最后面。

“东南,真佩服你!”罗博说,“衷心祝贺你的美术馆开馆。”

“谢谢罗博,全是你的功劳,若不是你这个‘牧童’给老牛洗脑,哪来今天的展览?”东南北说,“全行几万名员工,只有你治得了老牛。”

“碰巧对上了他的心思。”罗博说,“不过这次老牛肯定很满意,他当时真是没看错你。”

“都是碰巧,我的艺术为他的商业创造了价值。”东南北说,“作品都看没?感觉怎么样?”

“没看全,和以前看过的画展完全不一样,很多作品耐人寻味。哪天再专程来一次,你给我讲解一下。”罗博说,“这个仪式也很特别,不张扬、不媚俗、不卑不亢。那个台湾人格调很高,他把教授放在最前面,可见台湾人对文化的尊重。”

“我们讨论的时候都弄不明白谁应该放在前面,谁在后面,后来我说索性,你觉得谁重要就先提谁的名字。即使有人不满意了,你一个台湾人还能把你怎样?我更加不在乎了。”东南北笑着说。

“东南真是洒脱。”罗博说。

“你近来怎么样?”东南北说。

“不怎么样。”罗博说,“等你忙完了,咱俩好好喝顿酒、聊聊天。”

“好。”东南北说,“要不今晚就留这儿,欣赏小秦的演出,然后和大家好好聚聚。”

“你知道的,兄弟,我是多么想留下。”罗博说。

忽然有人从背后拽东南北的衣襟,他回头一看是羽墨,她笑着扮了个鬼脸。

“妈妈呢?”东南北看了下左右说,羽墨摇了摇头指了指旁边又看了看罗博,罗博笑着说:“你们去吧。”

羽墨拉着东南北到了一件作品面前,指了指。

“谁给你吃哑巴药了?”东南北笑着说,羽墨捂着嘴朝远处人群扬了下头。

“我知道了,肯定是你爸觉得你说话声音太大、笑声太魔性。”东南北说,羽墨委屈地点点头。

“好吧。我猜猜你的问题啊?第一,你想知道这是不是件正式作品?第二,这件作品是什么艺术形式?第三,如何欣赏?”东南北说,羽墨微笑着不住点头。

“这是一件很有深度、很有意义的作品,是全场最重要的作品,也是我最喜欢的一件作品。你能发现它,又对它很感兴趣,说明你的艺术潜力无限。”东南北说,“这种艺术形式叫‘装置艺术’,是艺术家使用现成材料、尤其是日常生活中常见的物品,通过有意识的筛选、改造,或者是直接组合成一种新的形态,脱离它固有的时间和场所,产生新的意义。最有代表性的装置艺术作品就是杜尚的《小便池》。”

“这种艺术形式有很重要的两个要素,一是现成品,如果是艺术家刻意营造出的一个物体就属于雕塑范畴了。二是时空转换,要让一件或几件现成品放在一个大家完全意想不到的地方。”东南北说,“就像秦始皇陵里的兵马俑,如果放在墓室里就是一件普通的陪葬品,但是你要是把他放在毛主席纪念堂门口或者深圳市政府门岗里,就太令人深思了。”

羽墨转了几下眼睛,捂着嘴笑了起来。

“这件作品的名字叫‘《中国绘画史》和《现代绘画简史》在洗衣机里搅拌了两分钟。’”东南北说,“这两本书确实是公开出版的书籍,我特意找来看过。绞在一起就成为一件作品让你思考一个宏大命题,就是所谓的东、西方,中国和外国,‘土’和‘洋’的关系。一个一百多年来争论不休、各种实践探讨、至今还没有定论的问题,这件作品的作者似乎给出了他的答案——硬性搅到一起就是垃圾。”

“但这只是我的认识,实际上可能作者并不是这个意思,你也会有自己的理解,都很正常。”东南北说,“艺术没有绝对标准,而一件成功的作品特征之一就是能引起更多人更广泛、更深层的思考,一直争论下去。”羽墨注视着作品若有所思。

“晚上你看演唱会不?”东南北问,羽墨抬起头弯起两根食指在眼睛下面转了一两圈。

演唱会人满为患,尽管现场没有一个座位,但是大家都坚持站着看完了整场演出。一结束,东南北立即和秦弦简单沟通了一下,决定将原来免费派发CD的计划改为签售。

东南北、老董和风哥及乐队的人一起坐在咖啡厅的门廊里吃着烧烤喝着酒,背景音乐里轻轻飘着秦弦的歌声,平静、深情,娓娓道来,如泣如诉。不久,秦弦换了一套便装神采奕奕地和万山河、封灵一起走过来。

老董立即站起来,示意大家挪下位置,加了三把椅子。坐下后,东南北打开啤酒递给三个人说:“CD卖光光了?”

秦弦点着头接过啤酒“咕咚咕咚”喝了两口,用手背擦了一下嘴角说:“光了,签得我手指酸疼。你这个签售的决定太突然了,我忽然发现自己的签名很不像明星,你得给我设计一个。”

“完全没问题,这是哥的强项。”东南北说,“我立即想到就是上面写一个‘人’字,下面写个‘禾’,最后一捺拉长向上绕,但绕多少圈你必须心里有数,防伪的。”

“把秦始皇五花大绑?”万山河认真地说,大家哄堂大笑。

“秦小姐声线很有特点,唱功扎实,在台湾也属于一流歌手。”老董说。

“但是翻唱没什么出路。”秦弦说,“我们大陆的原创水平太低了。”

“就只能仰仗风哥了。”东南北说。

“我也很久没写歌了,忙着生存。”风哥笑笑说,“不过有点冲动。”

“太好了!”秦弦说,“风哥今天的吉他发挥得也相当好!比排练的时候状态好多了,风哥你到底是什么专业?”

“附中学的柳琴,大学考的中阮,后来改的作曲。”风哥说。

“阮?阮籍的阮?”老董惊讶地说。

东南北大笑起来说:“我们太有缘了!我学过古琴,风哥又是阮专业,老董,看来你得找个地方种一片竹林了,我们成立个分部。”

大家都好奇地看着东南北,他笑着看着老董眨眨眼睛。

“有缘!有缘!”老董说,“金老师的键盘发挥得也不错。”

“是啊,多亏她救场。”秦弦说,“不知道大家听出来没有?我因为忘词走神了,金老师果断地加了段过门,你们还配合得天衣无缝!THANK YOU!艾舍。”秦弦看着鼓手说。

“你这张唱片录制的质量很好,在哪里录的?”风哥说。

“上海,东方电视台的录音棚。”秦弦说。

“怪不得,小武他们?”风哥说。

“风哥认识?”秦弦惊奇地说。

“当然,我的首张阮专辑也是在那里录的。”风哥说。

“那你认识林海南吗?”秦弦问。

“太认识了!我俩同班,我的专辑也是他制作发行的。”风哥说,“他也参与了?”

“这样?”秦弦瞪大了眼睛说,“就是他建议我去上海录的,他是我的钢琴启蒙老师。但他是作曲系的啊?对!风哥是阮专业,是大学时转的作曲吗?那可太难了吧?”

风哥指指东南北说:“他一个银行职员能开个展,你一个时装店老板能开个唱,我直接找到院长想换专业,你说哪个难?”

说话间,隋总编和南国报业的赵总一边争论着一边走过来,后面还跟着几个媒体人。老董站起来迎了过去,热烈地握着隋总编的手。沈文重和沈雨晴、张老师等一群人也慢慢走过来。

“我操!肉不够了。”东南北嘟囔一句站了起来。

烧烤架挪到了草坪上,周围站着几个工作人员一等到烤物好了之后立即装到一个大盘子里送到各处散聚的人堆。

东南北、风哥和秦弦三个人躲在一个角落正在交谈,小方找过来说:“董总在找你。”

“你俩的事儿我就不管了,我也管不了,回见!”东南北说着离开。

“东南馆长,我和沈总编正在商议一个事儿,你必须在场。”老董和东南北说,“我希望沈总编和各大美院的总编每年在‘月亮’聚会一次,顺便把他们最新的艺术成果带过来,给我们定时更新一下艺术观念和欣赏水平。沈总编说一年有点短,他希望是两年,你怎么看?”

“我……”东南北说,“我看,我只看理事长要啥?要说聚会可以随时,要说研讨得有合适话题,要说偏学术的严肃展览,国际上惯例都是两年一次。一年一次的是方便面,不是老火汤。”沈文重不住点头。

“好吧,不管怎样,反正是你说了算,你是月亮美术馆馆长。”老董说,“咱俩一起敬沈总编一杯吧?我特别敬重沈总编的才学和修为。”

“必须敬!沈总编和沈教授是我的导师。”东南北说。

不远处草坪上突然喧闹起来,东南北转头一看,秦弦正在仰头喝酒,全部乐队成员和沈雨晴、媒体人等围坐在旁边喝彩。东南北和沈总编、老董一起走过去坐下,挨着印度鼓手艾舍。

东南北用英语说“需要翻译吗”,艾舍笑着说:“我在看画面。”

秦弦又喝完一杯后把杯倒过来口朝下晃了两下说:“谁还来?”大家哄笑着没人回声。

“我来!”隋总编高声说道,“不就是一箱CD吗?我自己掏钱也得买,我们《万家周刊》编辑部再买一箱,两箱换秦小姐两杯酒行不?”大家齐声说“行”。

旁边人立即给秦弦倒满了一杯啤酒,秦弦接过杯后说:“你等一下啊,刚才那几箱都是谁订的了?我只剩一箱了。”

“你不还放我那五箱吗?”东南北高声说。

“你那……五箱,你舍得卖吗?”秦弦看着东南北说。

“看出多少价钱了。”东南北说。

“好。等一下,你是万家的?对,那就平价超市。”秦弦说,“咱先喝一杯,你后悔了就不喝第二杯了。”秦弦说完一口又干掉了一杯啤酒。

“好大件事!说好两箱就两箱。”隋总编也一口喝干。

东南北端着酒和艾舍碰了下杯说:“你的鼓敲得很好,可不可请你做我老师?”

“没问题。”艾舍说着又和东南北碰了一下杯子。

“印度人喜欢喝酒吗?”东南北喝完问艾舍。

“全世界没有不喜欢喝酒的人吧?包括穆斯林。”艾舍说。

“那咱俩再喝两杯?中国古语说‘好事成双’。”东南北说。

“没问题,按照中国的规则。”艾舍说。

东南北喝完之后笑着说:“中国还有句古话说‘三杯为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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