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哥
猫哥

走了太远,忘了从哪出发,也不确定终点。

流放:第五十七章

(编辑过)

东南北醒来时房间里一片幽暗,门外隐约传来响动,他起身顺手拿过床头柜上的矿泉水瓶,边喝边走了出去。朱珠正在使用左手画画,穿一件粉色吊带睡裙,裙摆刚好遮住臀部,光着脚。

“你穿上内裤!”朱珠瞥了一眼东南北厉声说。

“非礼我没有?”东南北说。

“嗤!丑死了,臭死了。”朱珠放下画笔说,“捡垃圾的都不要。”

“我不信,我出去问问。”东南北说着走到门口拉开了门。

朱珠追过去一把把东南北拉回来,重重摔上了门。

“你还嫌不够出丑啊!”朱珠说着走向厨房。

东南北走到阳台隔着窗和多多对望了一会儿,朝厨房大声说:“是不是可以把多多放在屋里玩?”

“我怕它碰到颜料。”朱珠说。

东南北和多多摆摆手,正要转头忽然发现阳台晾衣绳上挂着朱珠的文胸和内裤,他把额头贴在玻璃上努力辨识着藕色文胸边上的标签。

“喂!咸湿佬,看什么看?快把粥喝了。”朱珠端着碗走出厨房说,“大佬拜托你穿上内裤行不?感觉我进了男生浴室。”

“你也没穿啊!”东南北说。

朱珠嘟着嘴走到东南北房间翻出一条内裤扔给他,然后走到画架前拿起了画笔。东南北套上内裤站在朱珠侧面看着,不时瞄一下她顶起睡衣的乳房,她下意识地夹紧了手臂,低头看了一眼又松开。

“我好喜欢木棉树。”东南北说,“为什么叫‘英雄树’?好俗气的名字。”

“清朝人陈恭尹有首《木棉花歌》,形容木棉‘浓须大面好英雄,壮气高冠何落落。’”朱珠说。

“嗯,挺精确。”东南北说,“我第一次看到木棉花开的时候,全树没有一片叶子,又粗又高的树干上挂满了独有的红色花朵,看着壮烈而感伤。”

“你嘴巴好臭,快去刷牙。”朱珠边往树干上涂深色边说。

东南北坐在餐桌旁,一口气喝掉了一碗小米粥,张大嘴巴夸张地“哈”了一声说:“真是人间美味,救命、还魂。”

“怎么醉成那样?”朱珠说,“钥匙丢了?”

“就人没丢。”东南北说。

“脸都丢了,还不丢人?”朱珠说,“活该,这就是教训,看你以后还喝那么多酒不?”

“我堂哥回来了,高兴。”东南北说,“你一点都不心疼我?”

“心疼你的人多了,轮不到我。”朱珠说。

“对了,保管箱东西都拿出来后钥匙就放你那吧,你可以藏点小秘密。”东南北说。

“那里面是你堂哥的东西?”朱珠说。

“我没说。”东南北说。

朱珠“哼”了一声说:“我没有你那么多秘密。”

“日记、《朱氏香水配方》、《朱氏缝纫机使用秘籍》。”东南北说,“《朱氏养猪手册》、朱氏还魂汤做法。”

“《朱女王杀鸡图解》。”朱珠说完笑了出来。

“好,你写文字,我配插图。”东南北说。

“你知道客人的保管箱里都放些什么吗?除了那些金银细软、股票和存折。”东南北说,“对于他们都是什么最珍贵呢?”

“不知道,这是客户隐私。”朱珠说,“你连违禁品都放在里面。”

“我想想啊,我要是早有保管箱我会放什么。”东南北靠在沙发上仰着头说,“小时候在泥土地上画画的那根木棍,第一次喝的汽水那个瓶盖,我把大钉子放在铁轨上被火车压扁之后磨出的袖珍宝剑,换牙时掉下的乳牙,那张画我姥姥小脚的素描,那本手抄诗集。”

“还有你初恋的情书。”朱珠转过头说,“哎?怎么不见了?还是被你放到保管箱里了?。”

“我烧了。”东南北说。

“为什么?好可惜的。”朱珠看着东南北说,“你就不知道珍惜。”

“人家都结婚了,你教我怎么珍惜?”东南北说。

朱珠深深地看了一眼东南北转过身去继续画画。

“你怎么忽然想起画木棉花来?”东南北问。

“我和我妈说画班组织云浮山写生,你看我画箱都带出来了。”朱珠说,“本来想早早过来看看多多,就知道你不会管他。多亏来了,不然你俩一个门里一个门外,真是难兄难弟了。”

“那我们现在可以去啊!”东南北说着站起来,“我陪你去。”

“你神经啊!你看看都几点了?”朱珠说,“不和你说了,我得赶紧画完。”

“你说的是惠城那个云浮山?据说那里有很多高士隐居。”东南北说,朱珠不再理会。

东南北下楼在地摊上买了些材料上来做了一份炒花甲、一份咸鱼茄子煲和西洋菜生鱼汤,连碗筷一起在餐桌上摆好,盛了两碗汤,然后招呼朱珠吃饭。朱珠收拾了一下洗完手走过来打量着说:“嗯,样子挺像的,先推迟杀鸡计划,我来尝尝口味如何,这两道菜看似简单其实是粤菜里最考功夫的菜。”

朱珠说着拿起筷子看了看炒花甲,又看了看茄子煲,最后小心挑起一块脱壳的花甲肉放进嘴里慢慢咬着。

“嗯,可以,味道很正,花甲火候也很好。”朱珠说,“就是稍微有点咸。”

“哦,我妈妈做菜口味就偏咸,山东人。”东南北点着头说,“下次改进。”

“多多哥还真行,为娘第一次吃你做的菜。”朱珠微笑着说。

“再尝尝汤。”东南北说。“你也一起吃啊。”朱珠说。

“这碗汤敬你,感谢救命之恩,我干了。”东南北端起汤碗说。

“好,祝贺你复活。”朱珠说着端起汤碗和东南北碰了一下,“以后不许这样了啊。”

东南北点点头说:“明天我们去趟梧桐山吧。既然说了写生,我们就真去写生,撒谎不好的。估计梧桐山和云浮山都差不多,我还听说山上有座庙香火很旺,我虽没什么信仰,但我对诸神都保持尊重。近来怪事儿挺多,我想顺便代我妈妈去上柱香,她信佛,托妈妈求佛祖保佑。”

“好啊!我还没写生过呢。”朱珠笑着说,“我也可以做个香客。”

“你原计划真是去写生吗?”东南北问。

“当然。不过我没想去云浮山那么远。”朱珠说,“我想把店里的东西赶一赶,结果一下午光忙乎那块兰花布了,你睡得可真沉。”

“嗯?你都做了什么?”东南北说着站起来。

“不许去女生宿舍!回来!”朱珠说着站起来跟在东南北后面,“吃完饭再说,你怎么像个小孩子。”

东南北一推开朱珠房间就大笑起来,只见满屋子都是蓝花布素材,衬在粉色墙壁下特别素净,窗帘、床罩、缝纫机罩、床头柜上一小块垫布、工作台上面墙上的藏物袋、靠窗一个长条桌上还放着一个长条型蓝布包,满屋子飘着一股薄荷香。

“真像个海底世界,我再给你弄点珊瑚礁。”东南北转头和朱珠说,“我今晚要做个大西洋底来的人。”

“你回你狗窝睡。”朱珠说。

东南北往床上一躺说:“那你把我扛回去吧,反正你好大力气。”

“你今天真不能睡这儿。”朱珠说,“我今晚不回家。”

东南北起身坐起来,看着长条桌上的布包说:“那是什么?”“古琴。”朱珠说。

“哦?除了古琴我几乎所有民乐器都熟悉。”东南北站起来说,“快打开给我看看。”

“吃完饭再看。”朱珠拉着东南北往外走。

“看完再吃。”东南北拨开朱珠的手说,“要不然吃不好。”

朱珠打了一下东南北手臂,走到条桌旁,解开带子,打开折叠的布袋口,抽出了古琴尾,东南北帮着把琴套摘下来。

“看到了吧?”朱珠说着把琴尾架在桌边,随手拨了一下说,“好了吧?回去吃饭。”

“你弹一下呗,《高山流水》、《广陵散》什么的。”东南北说。

“不能太惯着你。”朱珠说完把东南北推出了房间,顺手关了灯。

“古琴是书房乐器,因为它的共鸣腔很小,声音不大,适合在很静的地方弹奏,所以你在民乐团里见不到它的身影。”朱珠坐在餐桌旁说,“据说是中国最古老的乐器,至少有三千多年历史。”

“你怎么了解这么多?”东南北看着朱珠说,“你跟谁学的?”

“云浮山确实隐居着很多高人,佛家、道家、儒家都有,有的是出家人,有的是俗世人,他们经常聚在一起弹琴、斫琴,就是自己做琴。”朱珠说,“有一次我们行组织去云浮山玩,我自己瞎逛,迷了路。看到一座古式建筑,大门敞开,什么招牌都没有,我想进去问路,就撞到了他们在弹琴,原来那是家琴馆,墙上挂了好多张琴,各种造型的。”

“我一下子就被迷住了,躲在角落里听他们弹琴、交流,一直到天黑。”朱珠说,“他们发现我以后要送我回去,但是我坚持留下来,还和他们一起吃晚饭,最后住在那里,有好几个女士。第二天回去的时候,同事们都急死了,差点报警。

“然后你就拜师了?”东南北问。

“我想拜,但是没有人肯收我,我就想自己买张琴,跟他们所有人学。”朱珠说,“我们领导、同事帮我凑齐了钱,我又折返回去死缠烂打买了张琴,临走前一个道士装束的人教了我最基本的弹琴指法和练琴方法,还送给我一本琴谱。”

“你知道吗?古琴谱是减字谱。”朱珠说,“就是一个‘字’会标出左手哪根手指按在哪个徽上是否要滑动、右手用什么指法弹哪根弦。”

“太神奇了。”东南北说着又站起来,“我要看琴谱。”

“没在这里,一般的曲子我都不大看谱了。”朱珠说,“你要是不惹我生气我就下次带给你看。”

“好,我不惹你生气,下次记得一定要带过来。”东南北说,“然后你就自己练成了?”

“哪里?”朱珠说,“隔一段时间我背着琴去请教他们,谁有空就会顺便点拨我一下,当然主要还是靠自己用功。”

“和我小时候学画一样,好多人教过我。”东南北说,“拜托多多妈教我弹古琴吧。”

“你为什么对古琴这么感兴趣?”朱珠说。

“金庸的小说里面随时都会出现一个古琴高手,乾隆、陈家洛、何足道、康广陵,他的名字就取自嵇康的《广陵散》,黄老邪也是高手,七根弦断了六根他都能弹。”东南北说,“最著名的故事就是俞伯牙和钟子期的‘知音’了。”

“我同学他们看武侠都看打打杀杀,你看琴棋书画,佩服。”朱珠说。

“我啥都看,还看儿女情长。”东南北说。


CC BY-NC-ND 2.0 版权声明

喜欢我的文章吗?
别忘了给点支持与赞赏,让我知道创作的路上有你陪伴。

加载中…
加载中…

发布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