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爸的同班同學

老爸的同班同學

三週前，老爸打電話來，提及他僅存的兩位「屏農」(屏東農業學校)的同班同學之一，阿正伯，十年前在東部的花蓮糖場退休，剛從台灣打了一通越洋電話給遠在洛杉磯的他。

阿正伯希望教育局退休的老爸幫他找國小教師退休的二弟，唯一線索只知阿正伯的二弟在屏東的東港國小退休後就失聯了。電話中，老爸要我替他跑一趟東港問看看。

趁著暑熱豔陽還沒發威的大清早，從台南趕到了東港，才曉得要找的阿正伯二弟退休後沒多久就搬去花蓮了。阿正伯兩兄弟都住在花蓮，他兩竟然彼此不知，也沒聯絡？

抱著一不作二不休的熱勁，我問老婆和女兒想待在東港外婆家？或是要跟我去花蓮？兩人異口同聲說：「去花蓮！耶！」

趕在花蓮的戶政事務所下班前找到阿正伯二弟名字，但礙於個資保密要求，我無法拿到住址或電話，承辦人員願意私下幫我聯絡做確認，要我們一旁歇息片刻。

我坐在沙發椅上盯著剛才端來放在茶几上的茶水，看了看坐在一旁玩著手機的老婆和女兒。

倏忽，一股感慨油然而生，想起我經常提醒一對兒女要好好唸書，將來出國留學有更好的發展。但這幾年，從我老爸和他「屏農」同班同學的境遇來看，要兒女用功唸書出國尋求更好的機會，真的是件好事嗎？

阿正伯的女兒很會唸書，很巧合地他女兒是我在屏東商專的同班同學，兩代都恰巧有人成為同班同學，但從屏東商專畢業後就沒聯絡。聽同學轉述，她留學法國攻讀學位後嫁入當地的華裔法國豪門，風光富足卻為了照顧家庭，較少有返台機會，獨留她老父退休後住在花蓮糖場宿舍。

而我，以低空閃過及格邊緣拿到畢業證書，原以為婚後可以和老爸、老媽同住樂享三代同堂日子，豈知也沒幾年後，老爸和老媽就移民美國。

法台和美台的距離是大不同，但那種身為兒女卻和至親父母分隔兩地，不能常見面的感覺，總是讓自己唏噓不已。

不管是父母親返台或是我們赴美，隨著一年又一年飛逝，每次見面後又要分手那一刻，那種心慌慌，椎心刺痛的酸楚總是滿懷不退。

不敢開口，只能難過地在腦海裡默默地問自己，下一次是何時，會有下一次嗎？

我的女兒唸書沒她哥哥厲害，早就決定唸護理，我轉頭問她：「考慮參加護理系的甄試嗎？」

她開心地轉頭說：「有啊！」，我頓然有種我應該可以和老婆、女兒一起過著平凡快樂日子的機會，而在科技公司工作的兒子早晚會去國外，和我們兩地相隔。

從花蓮返家回到屏東，沒多久就收到警察局寄來的汽車超速罰單，日期正是去花蓮那天，在台東縣台九線，香蘭路段。我苦笑一聲，向女兒說：「明年你若要去中北部或東部甄試護理系，咱們坐高鐵吧！」

「耶！」她高興的雀躍歡呼，渾然不知汽車超速罰款三千六百元夠買一張台北高雄來回的高鐵票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