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保衛戰-22】第二軍團馳援南京述要(郭浚 時任第二軍團第四十八師第一四四旅旅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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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民黨陸軍第四十八師,是原奉系軍閥張宗昌三十多萬部隊中待編留下來的一個師,官兵全是北方籍。他們身強體壯,訓練有素,戰鬥力很強,抗日情緒很高。九一八事變後,尤其是日軍佔領東北以後,部隊中掀起了抗日高潮,個個摩拳擦掌,憤慨不已,提出了“打倒日本帝國主義”的口號。東北籍的官兵喊出了“打回老家去”的最強音。

 上海作戰正緊張時,軍事委員會命令第二軍團之第四十一師和第四十八師的士兵全部抽調出來,補充上海作戰傷亡較大的部隊。限定班長半數以上,連排長三分之一,士兵全部,由營級人員率領,迅速向上海輸送。這兩個師調走了一萬多人,留下來的班,排,連長是經過挑選的,也留下了少數年輕力壯而又識字的士兵,因此,該軍成了個空架子。這次變動,部隊思想波動更大,有的人請求到前線去抗日;有的偷偷的追趕上船,有的甚至由沙市坐交通汽車趕到武漢,很多人哭哭啼啼的說:“我們也是國家的軍人,為什麼不要我們去上海抗日......!” 其愛國熱情甚是感人。哪一個熱血男兒不想在生死存亡的關鍵時刻報效國家呢?但是,部隊還要生存下去,以後的部隊還要寄托在他們的身上。

 老兵抽走以後,很快的接收了新兵,來一批就訓練一批。不到一個月的時間,即奉命到河北保定參加抗戰。雖然兵員還未補足,訓練的時間又不夠,但官兵還是樂於上前線殺敵。部隊在湖北沙市臨上船時,又接收了幾百個新兵。他們在船上換上軍裝,領取槍支彈藥,學習怎樣裝退子彈,怎樣瞄準射擊,怎樣投擲手榴彈。當我們的船到達武漢時,聽說任務突然改變,由武漢直開南京,參加保衛首都的戰鬥,接受負責南京外圍棲霞山的守備作戰任務。第四十一師先我們出發,等第四十八師到南京時,他們在棲霞山地區已同敵人接觸了好幾天了。

 我們是十二月八日在南京煤炭港登陸的。由於在武漢補足了糧彈,到南京後便直接佔領了堯化門一帶陣地。這時,第四十一師也奉命從棲霞山撤守烏龍山要塞。第四十八師的左翼是第四十一師,右翼是裝備較好的桂永清的教導總隊。從烏龍山到紫金山一線的陣地,堯化門是戰略要點。由於第一四四旅是未經訓練的新兵,所以在開始對敵戰鬥中趕到力量十分薄弱,有的把頭埋在地下盲目射擊;有的投擲手榴彈不知道拉引線;有的把手榴彈扔出去,不但沒有炸死敵人,反而炸死,炸傷了自己。儘管如此,第一仗還是打得不錯的,這當然歸功於身先士卒的老戰士和中下級幹部。幾天的戰鬥,各團傷亡很大,但畢竟打出了一些經驗,戰士們越打越強,越打越勇,戰鬥情緒很高。所以敵人的多次猛烈進攻,都被我們擊退,堯化門安然無恙,陣地亦然在我們手中。

 當敵軍開始向我陣地大舉進攻時,除大量的炮擊外,每天從早到晚都有幾十架飛機助戰,對我陣地輪番轟炸,砲聲和飛機轟炸聲使很多官兵在三天後才恢復正常的聽覺。我們第一四四旅傷亡的情況是:第二八八團原有兵力一千人以上,最後只剩下六百多人;第二八七團傷亡接近一千人,趙我華團長受了重傷;至於中下級幹部的傷亡也不在少數。

 本來,堯化門的守備任務是由第四十八師的第一四二旅和一四四師旅共同承當的,可是第一四二旅在南京保衛戰中,並沒有全部參戰。原因就在師長徐繼武身上。對徐繼武,我並不完全了解,只知道著名的“臨城劫案”與他有關(該案發生於一九二三年五月五日,當時由津浦路北上的一列客車,由山東臨沂站附近遭土匪劫持。乘客二百餘人,包括外僑廿六人,其中有著名的密勒氏報記者鮑威爾,除少數逃脫外,全被匪綁架圈禁。此案震驚中外,英,美,法,意,比五國公使向北京政府提出最嚴厲抗議。北京政府派代表與土匪幾經談判,至六月中旬始獲和平解決。這批劫車土匪被北京政府收編為山東新編旅,一變而為北京政府的官兵)。當時,有一批幾個國家的外僑從上海乘火車北上,在臨城遭土匪頭子孫美瑤劫持。這件事震動了世界,也嚇壞了北洋政府。因此,招安了這股土匪。徐繼武就是孫美瑤下面的二等頭頭。後來徐在張宗昌部隊中當了營長,打仗非常勇敢,在團長任同馮玉祥部在南口作戰,光著膀子衝鋒陷陣。但他當旅長以後便膽小如鼠,與當團,營長時判若兩人。我師於十二月八日登陸後,即同敵軍開始接觸,他控制著第一四二旅,在遠離陣地的一個小森林中同身邊的衛士打麻將消遣,作戰指揮由參謀長擔任,而參謀長也僅僅每隔一小時從電話裡詢問戰情而已。直到他知道我們旅傷亡很大時,才增派了一個團由我指揮。

 我們第一四四旅的新兵,在老戰士的影響下,在戰鬥中打出了一些經驗,戰場表現不錯。有一次第二八八團曹毅團長發現我陣地右前方有三十多輛敵人的坦克開來,並尾隨著很多步兵,我也在望遠鏡中看到了這一情況,當即命令曹毅,集中一部分輕重機槍和集束手榴彈,以一連以上的兵力隱蔽在敵人必須經過的小森林內,進行伏擊。當敵人走進伏擊圈後,指揮員一聲令下,各種武器一齊發動,敵人的坦克有的被炸毀了,有的被打翻了,有的調頭向後逃竄,把自己的前進部隊衝得七零八落,一時間屍橫遍野。戰鬥結束後,我們繳獲了幾輛坦克,可是無法開動,只好把它們炸毀。

 還有一次,敵人想我們攻擊的最緊張時,我親臨陣地,結果我手上拿的棍子炸斷了,貼身得望遠鏡也炸壞了,而我自己未受傷。當時只覺得似乎有一股力量推了我一下,那次戰鬥中,我旅第二八七團團長趙我華受了重傷。

 第一四四旅在進入陣地後與友軍教導總隊協同很好,雙方經常聯繫,交換情報。可是到了第五天,我們右側方敵軍攻得很緊,這才發現教導總隊已經不聲不響得撤走了。我們只得兩面受敵,所以傷亡更大。

 我軍由於新兵多,戰時盲目射擊,彈藥消耗很大。而我們糧彈補充點指定在南京城內,軍部師部領糧彈的軍需人員有去無回;電報電話不通;城裡的情況及各友軍戰鬥的情況全不知道;派赴各方面的聯絡參謀也無人回報。當第一四四旅的彈藥快到山窮水盡的時候,散兵傳來敵軍攻進南京城 的壞消息,更感孤軍作戰之苦。經徐源泉軍長決定,全軍於十二月十三日從周家沙,黃泥蕩兩碼頭渡江,經安徽回湖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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