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ombustion燎原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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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尔维诺在《看不见的城市》中说:“如果你想知道周围有多么黑暗,你就得留意远处的微弱光线。”比之于此岸的混沌,我们愿做彼岸的光,与你一起发现与随想,用文字去与世界共鸣。

真理、意見、與權威

话题制造者/Cicero & 天义

Cicero:权威是对人的思想的限制,当人追随权威的时候就无法确定自身已把握的真理。柏拉图将人的认识划分为意见与知识两个层次,意见是对世界表象的认知,而知识则是对世界本质的把握。人通过在自然(世界的表象)中的实践去认识到真理性的知识。但是人不能在实践中将其所认识到的表象当作真理性的知识,因为人在不反思的情况下所认识到的现象仅仅是一种不触及本质的表象,表象并不是知识。

 如果一个人认为真理存在于他所追随的权威那里,那么他所追随的仅仅是他所认可的权威所提出的意见本身。其对这一意见本身的认识并不具有反思的能力,所以当这个人认为这一意见是“真理”的时候,其所认识到的不过是这一世界的表象而非知识。因此其思想反而被其所追随的权威限定住了,从而无法完成对自身已认识到的意见产生反思并将其转化为自身的知识。

天义:对真理而言的确如此,但进入真理仍然需要通过意见之路。即使那些意见在自我学习和反思后被证明不是真理,但也不可能不经过意见而直接把握真理。当然不应该唯权威(的意见)是从,但完全不顾权威(的意见)也很难真正接近真理。换言之,连权威(的意见)都无法理解的人,其实不太可能理解真理,所谓民科不正是这么来的吗……不知道你怎么看两者的辩证关系。

Cicero:我比较认同你这种观点,我总结一下,权威消除了不一致性使得难以抵达真理,但进入真理任然需要通过意见之路。

天义:你的总结没错,就这一话题来说,“始可与言诗矣”。我们不妨再进一步——如果进入真理需要借助意见之路,那我们该如何对待意见?或者说,我们该如何生活在意见的世界?比如你上面所发的这段文字,恐怕能读懂的人不过十之一二,不能读懂的人更多,其中甚至也可能包括你的亲人。原因何在?很简单,我们在这里讨论的与“真理”相关的问题,已经远远超越了普通人所在的“意见世界”。

毕竟,有些知识是多数人根本不理解也不愿理解的东西,向普通人讲述更高层面的知识(比如通向真理的意见之路),不仅是一件吃力不讨好的事,而且可能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

正因如此,一个真正智慧的人,必须学会如何在真理世界与意见世界之间把握尺度,既不陷于意见,也不执于真理,而是在一个节制和中庸的维度上,保持自己的哲思和独立。 

以前写过一篇文章,有时间可以看看。祝好。https://mp.weixin.qq.com/s/7-xo9VYL9rkWE__JlnXibg

Cicero:文章已惠存,谢谢学长。但是在我看来,“不愿意去理解”的态度并不意味着我们在方法论上必须去采取一种保守的姿态,相反,我们更需要去理解为什么多数人不愿意去理解超出意见世界的真理。阿兰·巴迪欧曾提出一种“精神的腐败”——对于意见,既不谋求意见对意见的超越,让意见凌驾于其他意见之上的暴力,也不追求一种多数的具有普遍性的意见。我觉得,这种精神上的腐败很大程度上是由居伊·德波多提出的景观社会(spectacle society)所造成的。景观通过制造一种新的“图像与图像的联系”来代替传统的马克思所提出的“物与物的联系”以让多数人做出一种非理性判断。用齐泽克的话来说就是丧失了一种反意识形态的能力,而且拥有这种反意识形态的能力是很痛苦的。

天义:倒也难说什么对错,毕竟看问题当然有无数角度,而且理论层面的探讨很难决定实践层面的行动。正如批判的武器不等代替武器的批判,同样意见的超越也不能替代超越的意见,两者之间的张力对每个人来说都是不同的。我所修习的古典政治哲学的道在哲学也在政治,特别是由政治进入哲学这种路数,与现代和后现代的学派有诸多不同。随便聊聊,也是换个角度,欢迎以后交流,祝好。

后记:

绝对的真理是不属于人的事物,但人却具备发现真理的能力,因而具有超越自身局限性和追求更高事物的能力——这是人与其他生物的不同,也一直被视为人的独特不凡之处。但正如茨威格所言:“所有命运的馈赠,早已暗中标好了价码。”追求真理既赋予人类不断前进的可能,却也威胁着人类的生活本身。因为人终将走向死亡,人只能活在当下,人的一切都必须依赖于物质基础,而物质基础所依赖的现实世界取决于多数人的共识,真理在某些情况下却是对多数人的共识的一种威胁。
这意味着,即便是真理,如果它违背了多数人的共识,在不属于它的时代被高举,那么真理反而会变成一种颠覆人类生活的危险之物。政治哲学告诉我们,任何人只有在意见的基础上才能追求真理,离开了意见的真理只是打开的潘多拉魔盒,而不会体现人的良善与美好。
《政治哲学追问——为何真理不能取代意见?》摘自公众号天义云天,作者:天义


学长的文章已阅读,但真理不是多数人的敌人。

在一个社会中,存在秩序(Order of being)所表现的暴力并不是一种积极的存在。抵抗甚至是对这一秩序的“反动”是这一暴力表达的前提。而“反动”与暴力之间有一层辩证的联系,即矛盾双方互为条件且又统一于存在秩序当中。如果高举真理是一种对秩序的抵抗,而这一行为本身又是这一秩序的条件之一。那么这一抵抗实则不是在反对这一秩序,而是在维护这一秩序。因此这一抵抗的行为永远无法摆脱这一秩序的束缚。

真正高举真理应当是对这一秩序本身的挑战与颠覆,而非停留在一个对该秩序前反思的维度畏手畏脚。

“革命不是请客吃饭,不是做文章,不是绘画绣花。”

本期负责人员

审核:我爱发电

排版:Cicero

美工:莓小兔

CC BY-NC-ND 2.0 版权声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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