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澈
藏澈

以童話風格與神話色彩撰寫各種人生故事

我墮過胎

這是一個簡單的小故事,已超越宗教的神話色彩來凸顯生命的殘酷

1.


在這個宇宙,有許多的生命存活在各種星球上面,某一個星系正面臨著毀滅的命運。守護宇宙的諸神們正在討論如何拯救需要幾十億年才可能誕生的生命。


每個諸神幾乎都有自己守護的星系,沒有一個神祇想要再多擔待其他生命的重任,部分諸神有著孕育生命的能力,但是諸神們都不想要讓自己變成一個「生產機器」,畢竟要重新孕育一個完整的生命體系所需要的各種壓力可能會導致他們原本守護的星系發生不同生命體之間的衝突。


一個沒被邀請進來參與會議的女神靜悄悄的靠了過來,她深吸了一口氣,感受著每個諸神擔憂卻只能逃避的自私心。


女神抿嘴一笑的撥開了諸神,直挺挺地往諸神們中心大步走過去,身旁的諸神開始注意到這個沒有名字的女神,大家都不知道該怎樣稱呼那位女神。


女神走到佛尊面前,用堅定的神情與決然的氣焰來彰顯自己的自傲。


女神抬起胸膛的喊出:「尊,我墮過胎,我來擔這些生命的未來。」


當她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其他的諸神才想起這個被撤除名字的女神,大家都在都嚷著那位女神就是一個曾經踐踏過自己孕育在腹中生命的狂妄女子。


佛尊看著準備走入末日的星系,許多生命都因為恆星的膨脹效果而感受到高溫,一個個生命開始發生自燃現象,各種哀嚎聲聽在所有諸神心裡也是千百個不願意。


佚名的女神鄙笑著那些不敢站出來的諸神,彰顯自己才是唯一該有女神稱號資格的那種不雅態度。佛尊雖然感受得到這無情的女神心中有惡毒的企圖,但千萬眾生或許比佛尊的擔憂更加燦然。


佛尊微微地伸出了自己的手,讓女神可以輕輕地握著他,在這一刻佛尊無奈的說了一句不悅耳的話語。


佛尊:「墮生者,妳是我們這裡的罪過,給我一個理由,讓我們值得相信妳,可以守護這些生命。」


女神將她的腰桿挺得更高,就像一個被寵壞的任性公主,她知道這是她唯一可以讓其他諸神顏面掃地與奪回名字的機會。


女神淡淡的吸了一口氣,然後大聲地訴說著:「我已經重新把『愛』長回來了,而且是一顆完整的愛。」


當眾神聽到這句話的時候,全都不敢出聲,因為他們從還都沒有遇過失去愛的經驗,這也是諸神不敢面對的真相。


佛尊用手在空中捻出一絲塵煙,代表佛尊同意女神的決定,只見到那些還在掙扎的生命全都變成了靈魂狀態,飛進了女神的肚子裡。


就在所有諸神也默認之後,大家開始欣賞著宇宙星系的幻滅。佛尊在離開之前也留下了一句話給女神。


佛尊很淡然地講出:「這是一條很辛苦的道路,你要的我都知道。」


女神鬆開了佛尊的手,祂將手放在自己的肚皮上,祂可以感受到各種生命在裡面發出暖和的溫度,畢竟在宇宙之中可是一點溫度都沒有的世界。


女神開始流下淚來,那炙熱的淚光揮灑在祂如火炬一般的眼神底下,所有諸神都知道在這個節骨眼,只有「孕婦」才有無理的資格。許多著神開始擔心祂會有各種刁鑽的要求來凌虐其他星系。


其他諸神開始準備工作而慢慢四散開來,女神就像皇宮裡當紅的妃子那樣的鄙視著所有諸神。祂開始到處探望,每個諸神全都試著避開祂的視線,深怕自己的星系會被指派成祂胎中生命的重生地。


就在這個時候,祂看到了一個沒見過的神祇,那位神祇有著爽朗的外表,從遠方快步地跑了過來,搔了搔自己的頭問著是否錯過了開會的時機。


女神從來沒在諸神裡面見到這樣的神祇,他在那位神祇身上看不到任何的愛,卻可以清晰的感受到自身發出的光采。


女神心中開始慌恐,難道又是一個像祂一樣的墮生者,怎會有無名的神祇出現在這神聖的殿堂。女神開始感到不安,他覺得這個神祇不只沒有愛,卻像是一個無法孕育生命的神祇。


女神發現雙手不自主的顫抖,為了保持鎮定,祂將雙手從腹部移到後背,用一種質問的口氣,詢問著那位神祇。


女神:「這是你該來的地方嗎,你這全身都沒有愛的乞丐小子」


神祇聽了似乎不以為意地笑了起來,然後說著:「對啊,我管理的地方,就是沒有生命,原本想說可以讓出來給這些無辜的生命重新居住的地方,現在這些生命都到哪去了。」


女神:「是我的愛,保護了這些生命,你想要我將生命託付給你,也要看我心情。」


神祇開心地跳了起來,大聲的說:「哎呀,這樣我就不擔心這次的末日了。那我先走了,有需要再來我的星系逛逛。」


一不溜煙的時間,那位爽朗的神祇就飛奔而去。


各個神祇開始獻上屬於自己星系的生命任由女神食用,在女神的眼裡,只要蓬勃生長的星系,必定有更好的「食材」可以留給他胎中的生命。


女神指使著自己需要一張用麒麟皮做成的床墊、龍鬃所編織成的毛毯。對女神而言,還沒誕生的生命永遠是最新的希望所在,祂茲意妄為地將各種傳說神獸鑄成藝品。


女神:「我身子不大,幾隻麒麟、幾條龍而已,應該不會太苛刻你們的。」


接著女神開始指著守護童話精靈的神祇,指高氣昂的說著:「快拿一些你們童話精靈來當標本,我要留給這胎兒讓這新生命也有著美好的童年。」


就這樣,許多諸神開始殘害自己星系的生命。正當女神想開口要求的時候,一個還沒被點到名的神祇,回了一句:「你別太寵自己,會害了生命。」


女神不屑地回著:「等你墮過胎,再來跟我說什麼叫『害了生命』,我累了。快演奏音樂讓胎兒跟我入眠。」






2.


在沒有時間約束的殿堂空間裡,女神講的話就像是只過了一秒鐘那樣的迅捷,祂所指定的床鋪已準備就緒,而被挑選上的童話精靈就像是陪葬品那樣的圍繞在祂的身邊,等待被挑選為標本的恐懼時刻。


女神隨手劃了一圈的精靈們,瞬間變成血淋淋的金像玉琢,這不是什麼鬼斧神工的匠工所雋刻出來的藝術品,這只是像那些等待生命凋謝一樣的永生花。期待哪天可以被未知的世界再次賦予活著的意義。


女神拉直了腰身,搔首弄姿的表現出自己像是一個不入流的陪襯品,這擺明就是在侮辱那些高貴典雅的各種禮範只是一種端莊的擺飾那樣的無用。


從遠處趕來的天使們,看著這樣的畫面,第一次感受到沮喪時候的小丑笑臉,曾是他們用來娛樂生命的一種「回饋」。天使們在這樣的情境下,演奏出了自己都聽不下去的入眠曲,每位天使失去了勇氣去愛這樣的女神,所有的音調都無法在正確的音準上面。


女神聽著五音不全的入眠曲,忘我地在床舖上扭動著自己的身軀,就像是真的沈浸在優美的樂章,所有神祇的感受都無法觸動她那堅定的「愛」。


忽然女神像是感受到生命的真諦,臉上浮現了詫訝的神情,祂開口說了一句讓神祇無法反駁的話語。


女神用手壓在左腹的某處,大聲的說:「我有胎動,這裡面的生命是活著的呀!」


接著女神拍打著剛被化作標本的精靈,將他們打碎並露出滿臉的厭惡表情。


女神:「這些標本嚇到我胎裡的生命了,怎可能靈魂會有胎動呢!」


諸神全都無法分辨到底這樣的決定是害了生命還是害了自己,所有神祇都無法得知是非對錯的一種矛盾心理,慢慢的在這些諸神心中萌芽。


就在大家都低著頭工作的時候,一個悲淒的吶喊聲傳遍了整個空間,天使們停下了演奏,揚起他們的羽翼開始圍繞在女神的周圍,保護這個一入睡就會悲鳴的女神。


一個掌管神獸的神祇緩緩地抬起了自己的下巴,心裡自嘲著:「品入心尖澀,諭示神仙絕」。這是一種感嘆自己能力永遠跟不上眾生消逝與繁衍的速度。他開始看著自己所疼愛的子民,為了不戰爭卻連個犧牲的理由都沒有的逝去,感到自知無力,惋惜已晚。


一道潤光緩緩的從遠方流洩過來,那位有著爽朗外表的神祇,滿心雀躍地跳著踢踏,一邊哼著不知哪來的小調,一邊玩弄著手中的一顆像是「愛」的發光體。這奇異的發光體就像是他找到的一個寶藏一樣,神祇跳到那位女神身邊,諸神們都納悶著那巨大的悲鳴聲,似乎不會影響那為神祇靠近女神的信念。當那位神衹快要跳到床鋪的時候,他緩了自己的腳步,掂起了腳跟的將發光體放在床沿。


神祇轉過身用食指抿在雙唇之間,希望大家不要驚動這個睡著的女神。接著他深吸一口氣,大步的走離了殿堂。


正當所有星系的晝夜都依照軌跡走了一圈之後,女神的悲鳴聲消失了。祂醒了過來,一眼就看到了那個像是愛的發光體,在女神的注視下,那個發光體就像是一朵等待被欣賞的花苞,開始綻放開來,各種芬芳的香氣渲染在女神身邊。


女神驚恐地抓著自己的頭髮,大叫著:「快拿走,這東西只會詛咒生命,快拿走!」


原本待在身邊等待被指定當成陪葬品的精靈,全都跑去抬著那顆發光體,快步的逃離了床鋪。所有精靈全都哭了出來,他們衝向自己所屬的神祇,而那位神祇也喜極而泣的將這些未犧牲的精靈全都抱在懷裡。


女神壓抑著自己的喘息聲,重新的整理自己那凌亂的髮絲,諸神全都疑惑著女神這樣的舉動,各種鄙俗的外在全都展現出來的女神,為何會在乎自身的順髮。就在女神整理頭髮的時刻,天使們帶著許多只有祂敢吃的「肉品」到床邊。


女神伸直右腳,將食物用指頭夾到了口中,雙手依舊不同的在整理髮絲。各種禮儀用的餐具對女神而言,根本是侮辱了食物一樣的「渣」。


當女神吃飽了之後,祂用自己的舌頭將右腳上的醬汁全都舔的一乾二淨,接著轉身一甩那柔順的秀髮,把整排的餐具全都打落。其他的神只看女神用膳完畢,及忙著收拾床邊的所有器具,全都離開了殿堂。


這下連女神都感到一股清幽,祂開始用秀髮當成樂器彈奏,鳴淨空幽的弦音在整個殿堂迴響。女神開始唱起了自己的歌曲。


女神輕柔地哼著:「哎呀!愛阿!你要記得,只有我才值得你們犧牲,兒啊!女啊!你要記得,只有我才值得孕育你們。」


這樣的哀樂讓肚子裡的靈魂開始躁動,女神感受到萬般的痛楚,但是祂依舊強忍著有如戰火在腹中燒燙的感受,輕輕的撫慰著祂越來越大的肚皮。


女神輕輕地訴說著:「生命啊,這一次我不會因為你不乖而打你了,你是我存在的唯一證據,我會好好的讓你知道,你在我身體裡所留下的各種痛楚,是罪大惡極的無理行為」


女神一講完這段話,整個神情變得平靜安詳,而祂肚子裡的躁動也逐漸緩和了下來。女神緩緩的爬起身子,一手抵著床墊,一手護著腹部,彎著腰慢慢爬了起來。沒人知道這是過了多久的時光,但是對女神而言這只是一眠之差而已。



3.


女神挺著越來越大的肚子,強倚著自己的雙膝前行,祂想走出殿堂看看外面的星空,空蕩的殿堂只聽得到各種不協調的腹胎躁動聲,女神像是無法負荷一樣的在殿堂的入口處跪了下來,祂雙手強烈的抖動著,想把這巨大的胎球挪出殿堂,畢竟祂也深知不可以在這裡生產的道理。


女神的手觸碰到了殿堂外的星光,祂開始利用星光所傳遞的能量替自己舒緩有如恆星在腹中反覆炸裂的灼熱感。女神開始傾斜自己的身軀,從趴在地上的姿態轉向臥躺的角度,一度一度的旋轉著自己的身體,連女神自己都不知道,這胎生命是否已經可以誕生,但是祂卻只能祈禱自己不會重蹈覆徹的失去存在的價值。


就在祂將雙腳轉向入口外之後,祂的腹部開始劇烈的壓縮,沒有一個神祇跑來幫助她生產,瞬息萬變的星宇在祂的眼裡快速的旋轉著,祂指著一個不確定的星系,瞬間的巨大光束從祂的指尖傳達到那裡的某顆星體。


女神將所有胎中的生命靈魂都傳遞到那去了,就連女神自己也恐慌這樣的舉動,祂從沒想過原來生命是那麼沈重的一個負擔。在祂完成這項工作之後,女神雙眼開始闔了起來,祂放任自己無法控制的顫抖,專心的在聆聽那個星體是否有回應祂所賜與的愛。呆滯的祂任由時光流逝,自身的光輝與那股自傲慢慢的消散在不知名的空間裡。


女神失去了所有感知,心中的一絲光芒讓祂還能保持醒著,祂順著那光芒飛了過去,祂開始看到自己過去被諸神所羞辱的各種畫面,這些景象讓祂開始凝聚自己的怒火,將這股能量轉成堅持下去的動力。


這一刻,祂嚎哮的痛哭,整個空間像是被打穿了一個洞,從殿堂的入口直達那顆不知名的星體。微弱的生命躁動聲響從星體傳到了女神的耳中。這時候的祂,才了解原來這就是生命應該要有的樣子。


女神抵著自己的雙手,將自身扶起,那柔順的秀髮在祂的彈奏下,跳動出應和著躁動音律的歌曲。祂放任雙眼的淚湖,專心地用祂僅存的力氣彈奏著生命律動。


輕鬆的小調曲緩緩地傳了過來,那個爽朗的神祇又再一次帶著像是愛的發光體到祂的面前。這一次,女神不但沒有感到恐慌,反而是仔細的觀察這發光體的花燦,女神端詳著這發光體,在凋謝之後留下來的果實就像是結晶一樣的珍寶。


那位爽朗的神祇對他舉了一個九十度的彎腰禮,豪邁地說:「感謝你的尊重,我的星系有果實可以培育生命了。」


女神鬆了一口氣的躺了下來,祂的雙眼看著那犧牲掉的碎片與床鋪,祂一鼓作氣地翻身站立起來,用手撿拾著紮入自己指尖的碎片,一丁一點的沾滿了自己的雙手,當他確認所有的碎片已被他觸摸到手指上之後,祂扛起自己的床鋪,奮力一躍的跳進屬於祂孕育的那個生命星體。


空蕩蕩的星體上各種生命靈魂都附著在物體表面,女神用自己的雙手開始扭斷各種巨石,祂將所有的碎石子附加一個精靈碎片,接著他開始鑿出各種精靈的樣貌。看著天上的日晝星軌不斷變化,越來越多的精靈石像排列在祂的面前。


就像一個失去孩子的母親,一直走不出傷痛一樣。祂開始替精靈石像取了不同的名字,並跟著這些無法動彈的石像說了許多叮嚀的話語。


當祂用完了所有的精靈碎片,女神忽然跳了起來,又跑去扛了許多巨石,雕刻成不同的生命外貌,自言自語的說了一大串的話語。


女神指著一個被祂刻成花朵的巨石說:「兒啊!這叫石蓮花,你知道這石蓮花可是久久才開一次花的,需要有耐心的等待,不然會錯過她那花開的時機。」


女神擁抱著另一個石像,跟許多精靈石像喊著:「這是我最心愛的他,就是他讓我有了愛的感覺。只是他不會表達,所以你們要好好陪著他。」


其他的諸神看著這樣的女神,全都回到殿堂開始討論自己過去是否對於生命的在乎過於嚴厲,而忽略了孕育是生命才能證明的一種行為。但是埋在諸神心中的那份矛盾,將理智拉回到大家的眼前,大家轉向注視著那位爽朗的神祇。


他在自己的星系裡,種下了第一個生命的種子,雖然他也不知道會長出怎樣的生命,就算他將愛當成一種美麗的花卉,但是他滿心期待的蹲在那棵種子的身邊,用愛與自己的淚水在灌溉著土壤中的「生命」。


沒有一個神祇知道他為何流淚,卻滿臉笑容地期待這可能會萌芽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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