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iwenlia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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吹哨人

身边的朋友都觉得苏格拉底只会提问,我该怎么给朋友聊聊他的思想?

1.对苏格拉底的这种印象,应该是来自柏拉图的描述碰。其实,历史上存在着多个版本的苏格拉底:在柏拉图笔下,苏格拉底"只会提问",却总能让自以为有学问的人败下阵来;在历史学家色诺芬笔下,他是个热衷于城邦事务的优秀公民;在喜剧家阿里斯托芬笔下,他是个蔑视传统颠倒黑白的诡辩论者。不过无论是哪一个版本,苏格拉底都无疑是西方思想史上最重要,也最有魅力的人物之一。


2.根据柏拉图在《申辩篇》中的记载,所谓"苏格拉底只会提问”,大概是这么一个故事:苏格拉底认为自己是无知的,但神谕却昭告世人,说他是所有活着的人里面最有智慧的。于是满心疑惑的苏格拉底,真诚地向很多自以为聪明的人发问。然后发现,这些人的智慧都是经不起推敲的。最后他得出结论:唯一合理的解释是,人类没有资格声称自己拥有智慧。而苏格拉底作为唯一意识到这一点的人,在''知道自己无知”这一点上,的确是最有智慧的。这也正是为什么西方所谓的"哲人"(philosopher)指的是"爱智者",而不是“拥有智慧的人"。


3.因为善于提问,苏格拉底成为了哲学方法论的开创者。哲学是澄清语言最根本的方法。苏格拉底系统性地发展出了一套提问的方法,也就是后世广为流传的”辩证法“(dialectic)。这个词源自希腊文的dialego,意为“谈话的技艺",也就是运用普遍理性,使真理在对话中得到呈现。


4.苏格拉底的提问之所以能通向真理,是因为它具有反思性。在一般的对话里,我们都是在习惯性地使用概念,却很少停下来想,这个概念究竟是什么意思,能不能经得起各方面的质疑,也就是缺乏反思。就好比我们每天都要用钱,但是“钱到底是什么",却只有经济学家才会去认真思考。


5. 苏格拉底的提问,虽然会冒犯那些自以为是的人,但是在旁观者看来,他的态度并不尖刻,反倒是温和、开放、平等的。古希腊哲学家普遍相信,在个人的话语之上,还有一种被称为"逻各斯"(logos)的“普遍话语”,你可以把它理解为中国人所说的"道"。对话只需要遵循共同的理性,这个"普遍话语”就会呈现出来。就像是用流水冲洗金沙,真理会____在问淤题-_的冲刷中沉淀下来。


6.这个在对话中沉淀下来的东西,就叫做”理念“,腊文eidos,本义是"型"、”相“。理智世界的”型“,就像一个模子,决定了现实世界里的具体事物如何呈现。就好比"人"这个概念,我们都觉得自己心里有数,因为我们都看见过形形色色的具体的人。但是如果问你“人到底是什么",或者“到底是什么使得人成为人",这个问题就比较复杂了,需要不断在对话中探讨,才能接近真相。而这个真相,比如"人是有理智的动物",其实是一个抽象的东西,是只能在理性中去把握的"型",这就是所谓人的"理念"。


7.到这里你应该能意识到,对于任何司空见惯的东西,想说清它的"理念”,都极其困难,甚至是根本不可能的。这就是为什么,苏格拉底的提问似乎是永无止境的,任何对手都难以招架。比如在《游叙弗伦篇》里,探讨"什么是虔诚",最后游叙弗伦落荒而逃;在《理想国》里,探讨“什么是正义",最后引申出了整整十卷本,涉及灵魂与国家组织形态的宏篇巨著。


8.通过苏格拉底的提问,你更该意识到:哲学的价值在于思路,而不在于最终结论。而且也正因为这些对话几乎都是没有定论的,它才能引发一代又一代思想家从不同侧面的新的思考。


9.苏格拉底身上最有价值的东西,是”提问的过程",而不是“金句”。你一定要在对话的过程里感受他的智慧。这也是为什么我要提醒你,百度上搜到的所谓"苏格拉底的名言",要么是错的,要么至少被改编得偏离了初衷。就算"摘录名言”记录的是他说过的原话,也是不得要领的,一看就知道哲学没入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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