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象学写作练习 - 那只杯子

物之所以为物，便在于它的使用。我不在乎杯子是如何到来我的手边的，不论是朋友的赠送还是自己的挑选，一旦我与杯子产生了接触，物的意义才开始堆叠。

通过这只漂亮的有些许厚度的杯子，我观看到每天清晨用它来泡挂耳咖啡的痕迹——被注入滤袋里的咖啡颗粒经由沸水的冲刷而迅速酝酿出滋味——苦涩中带点酸，连同着香气；充盈着这些滋味的液滴迅速渗透出纸袋而落入杯中，与光滑的杯壁产生狭小撞击，然后逐渐堆叠、筑起光滑的平面；圆形液面逐渐升高并没过纸袋，而滤纸为液滴间的行动竖起一道阻隔——分子间的交换逐步放缓，咖啡中释放的油脂慢慢扩向弧形杯壁并最终静止。一次冲泡终于完成。

棕色液体由平置状态逐渐倾斜，最后在某个出口倾流而下——它在被饮用。嘴巴这一器官作为馈赠的接收器排挤出其与杯沿的间隙——牢牢贴合，柔软的嘴唇与坚固的杯壁，起伏的唇纹与磨光的陶土——它们就这样笨拙地紧密着，以杯沿的咖啡渍作为印证。

这只杯子开始随着无数次这样的使用而堆叠出意义。意义是如此被差异着堆叠出的，而质料的坚固则为意义的堆叠提供了强有力的根据。

同时，我还观看到用铁质的勺子搅拌其他速溶饮品的痕迹——那一道道刮痕，杂乱无章地穿行于棕色之中，时而显眼时而隐退——那也许是我千百次摆弄铁勺的结果，有些次是无聊地徐徐旋绕，有些次则伴随着焦急——力道与速度划出一道简短的弧线。

弧线也会被我的清洁扰乱——偶尔我也试图压扁意义，将其拍打、紧缩。浅棕色的蝉翼在用力蹉挪下被挤成一团咖啡色污点——以极其紧密的状态堆挤在纸巾的粗糙纹理中，将其塞满。那张柔软的纸巾在两个相互对冲的力气中形成了独特的形状——一面呈现出杯壁浅浅的圆弧状，一面则被我指甲和指尖的形状所捏持，此后并反复不断地，压挤出它的形状。接着噗一声跃入垃圾桶——完成它的使命，作为一张揉搓过咖啡印迹的纸张的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