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仪
张仪

素履往,无咎。

中国人的囚徒困境 · 终篇


        这个特殊的监狱是这样一个组织,它既是囚徒的牢笼,也是狱警和典狱长的牢笼。当典狱长、狱警和囚徒都习惯了高墙之内的生活,很多人反而对高墙产生了一种“思想钢印”式的温情和信赖,将他们对“自我”的定义延申到了高墙本身;高墙之外,对很多人来说并非意味着“自由”,而是意味着不舒适,意味着危险,意味着“非我”。因这结界已经存在太久,每个囚徒的潜意识里都以为自己所创造的生活是依赖于结界的存在才产生的。

        囚徒们形成了这样一种思维模式:他们会根据高墙的需要来调整自己的生活方式。与其说它是一堵“墙”倒不如说它是一个结界。这种结界有变幻莫测的弹性。对于真正拥有牢笼的一批人来说,这结界似乎是不存在的;然而只要这批人在内部互相厮杀起来,落败者也随时会落入结界之内,这结界有时像是轻盈的薄膜,有时像是泰山压顶般的铜墙铁壁。这结界的强大恰恰是由囚徒本身织就的,然而终有一些囚徒始终对结界之内的这个世界和世界观产生怀疑。这些囚徒曾经数度在人群中寻找自己的同类,形成组织,试图探索甚至改变结界的边界和性质;他们一度认为这种结界不是人为的,认为这个结界是一种自然现象,而凭借这些善意的人们的勇气、智慧和群策群力,这层结界终会被化解。带着这种善意,他们在结界之内曾毫不掩饰自己的意图,甚至以为越多人知道他们的善举,就越有可能团结起来更多的人。他们甚至认为,组织的领袖应和他们拥有同样的志向和理想。

那些敢于触碰结界核心秘密的先锋,都死在结界之下。他们的错误在于从一开始就没有认清楚“谁是我们的敌人,谁是我们的朋友”,他们为此付出了生命的代价。由于火炬的熄灭,这些结界之内的人们都保持沉默了。他们按照结界的要求调整自己的言行。有些人来到结界之外,可不过是发现这个结界并非二维的一个面,而是多维的一个体,它的触手千丝万缕,无所不包。

        结界在生长。

        对于操作和管理结界的人来说,滋养和浸润结界,使它更强大、更广阔,并且保持自己的绝对权力,是这批人人生的唯一目标。权力,对人类世界里其他成员的予取予夺,从而将大部分人在不知情的情形下变成自己的奴隶和供养人,处处享受自己做主子的感觉,是这些人唯一的追求。如果科技能够进步到足够强大的程度,他们会希望使自己长生不老,永享国器。顺我者昌,逆我者亡。天地之间只需要有我一个人是完整的、享有一切自由的人,其他人类不止是蝼蚁,也是肥料。

        结界中的囚徒们能够感知,结界之内,唯一值得奋斗和获得的就是和管理者分享管理权。一但分得一点管理权,他们也可以在自己的能力范围内对其他人予取予夺。

        结界依靠囚徒们的互相举报、倾轧、斗争、背叛而存在。

        2020年,结界出现了裂缝。

        牢笼的出口似乎已经打开,人们将被迫做出选择。对维护结界的人来说,如果最终结界被化解了,那么他们还可以继续生活。 对那些已经付诸于行动来打破结界的人,如果结界被打破,也许惠及的是所有人;但如果结界胜利了,他们无疑将被挫骨扬灰。决定历史进程的可能不是这两拨人,而是沉默和观望的大多数人。如果这是一场三国杀,那么大多数人都是“内奸”,内奸胜利的目标是活到最后。大多数的囚徒都深谙“内奸”之道,因此须有两方相搏,内奸才能获利。如果只有一方势力,那么内奸只能扮演好情绪稳定的忠臣以求生存而已。

        如果游戏场里只有少数忠臣、少数反贼和大量内奸,那么只有反贼先跳出来才能不断壮大自身的势力,反贼要是继续扮演内奸,或者一跳出来就被灭了,那么反贼的势力就无法生长。但只要反贼的势力找到支点、开始壮大,内奸们就将随着历史的潮流而做出选择。

       一百年前开始的那场三国,内奸们犯的错误就是游戏结束时场上没有两方相争了,他们愚蠢地相信世界上有会有一个与全国各阶层人民心意相通的“伟大领袖”。只要没有两方相争,内奸们就将变成囚徒。即便他们的思想和真正的忠臣囚徒不一样,他们也没有别的选择。

        2017年,李硕曾经写过一篇文章《周灭商与华夏新生》。

“在殷墟一座宫殿旁边,发掘出一百多座杀人祭祀坑,被杀人骨近六百具。这些尸骨大都身、首分离,是砍头之后被乱扔到坑里。两个坑内还埋着十七具惨死的幼童。这座宫殿奠基时也伴随着杀人祭祀:所有的柱子下面都夯筑了一具尸骨;大门则建造在十五个人的遗骨之上,其中三人只有头颅。

商王陵墓区有一座人祭场,比操场大两倍以上,出土近3500具人骨,分别埋在九百多个祭祀坑中。尸骸很多身首异处,有些坑中只埋头骨,或者只埋身躯,甚至是在挣扎中被掩埋的活人。王陵区之外也有人祭现场。比如后岗一座坑内,埋着73具被杀者的骨骸,大都是20岁以下的男性青少年,甚至有十多具幼儿的尸骨。商人文化所到之处,如河南偃师、郑州的商代早期遗址,甚至东南到江苏铜山,也都有大型人祭场的遗址。

多年的自然变迁和人工已经破坏殷墟遗址,整个商朝共有过多少这样的人祭现场,就无法确知了。这些遗址时代早晚不同,说明人祭的做法曾延续了很多年。它绝不是某位暴君心血来潮的产物,而是一个文明的常态。”

“和西部蛮族相比,商人有先进的青铜冶炼技术,兵器坚固锋利;他们还有记录语言的独特技术:文字,由此组建起庞大军事和行政机器,以及高度分工的文明。这都是蛮荒部族无法想象的。

商人从没有用自己的文化改变蛮夷的想法。他们只想保持军事征服。商王习惯带着军队巡游边疆,用武力威慑周边小邦,让他们保持臣服,必要时则进行杀鸡儆猴式的惩戒战争。商朝的本土并不比今天的一个河南省大太多。”

https://www.sohu.com/a/137127498_523187?fireglass_rsn=true#fireglass_params&tabid=a4b8507477b216a5&start_with_session_counter=4&application_server_address=isolation-sgx4.wss.prod.fire.glass

        在这篇文章里,李硕指出商人对其他部族的奴役和屠杀。大量不臣服的部族被做成人牲,甚至形成了分工细致的产业链。周人务农为食,与商人不同,不必享用人牲。《史记》中曾写,“公刘虽在戎狄之间,复修后稷之业,务耕种,行地宜,……行者有资,居者有蓄积,民赖其庆。百姓怀之,多徙而保归焉。周道之兴自此始,故诗人歌乐其德。”

         几个月前,国内报道了两例新冠肺炎患者的肺移植手术成功案例,比如这个科学网的报道:

http://news.sciencenet.cn/htmlnews/2020/5/439537.shtm

       “ 记者了解到,此次肺移植救治工作是在国家卫健委直接领导下,由全国相关领域专家会同武汉大学人民医院、武汉协和医院相关专家,在术前反复讨论评估新冠肺炎转阴晩期肺纤维化危重症病人,并严格筛选出合适受者,供体分配更是严格在国家网络分配下进行的。

       陈静瑜告诉记者,此次两例新冠肺炎终末期患者的双肺移植,不同于普通肺移植,调集全国顶尖的专家力量援助。双肺移植分别于4月20日、24日进行,难度难以想象,两位病人在术中及术后均出现大量失血,通过肺移植专家团队夜以继日的努力,终于排除困难,病人转危为安。”

        不久前,“为进一步规范人体器官移植,国家卫健委对《人体器官移植条例》进行了修订,形成并公布了《人体器官移植条例(修订草案)(征求意见稿)》。任何组织或者个人不得摘取未满18周岁公民的活体器官用于移植,构成犯罪的,依法追究刑事责任。”

https://news.hangzhou.com.cn/shxw/content/2020-07/02/content_7766531.htm

        

         此处省略很多字。




       有两句老话,也许千年以后的今天还管用。


        周虽旧邦,其命维新。

        楚虽三户,亡秦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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