哄堂｜鄧志謨與晚明笑話③：古人的躲債技巧可謂既前衛又素樸呢

髮箍俠的通訊書語：

不知道大家有沒有和我一樣，曾經試著自己構思一個笑話，卻怎樣都不好笑的經驗。學生時期我總會把幾個當時覺得很好笑的笑話放入口袋名單，時不時就可以拿出來講講逗大家笑。不過笑話這種東西很容易彈盡糧絕，沒了就是沒了，不僅因為沒有更多新的笑話能夠讓我備著，而且自己也想不出好笑的笑話。有陣子論壇上笑話板的笑話都好難笑，令人不禁體悟好笑的笑話實在是世界上的珍稀之物。

這樣困窘的狀況同樣體現在晚明的笑話集子中。只要翻一翻這些集子，就會發現笑話重出的現象蠻明顯的，有些不僅類似，有時甚至是一模一樣。研究晚明笑話的學者黃慶聲就指出出版晚於鄧志謨《洒洒篇》的馮夢龍《笑府》中就有69則和前者相同（黃慶聲，〈馮夢龍《笑府》研究〉，頁79-149）；另外根據徐雪媄的碩論統計，另一本同樣出版晚於《洒洒篇》的笑話集子《四書笑》也有20則與其雷同。（徐雪媄，《鄧志謨《新刻洒洒篇》研究》，頁73-74）更不用說，出版於清代遊戲主人所編的《笑林廣記》裡面可說蒐羅了非常多晚明的笑話文本，把鄧志謨的一些笑話丟丟google都可以發現這個現象。大家的笑話互相抄來抄去，各自在編織自己的笑點網絡之餘，也在渴求著更多好笑的笑話。可以說，大家對於笑話荒的心情可說是古今相通的呢。

｜第③輯不可錯過的晚明笑話：18.〈陰橫直〉（髮箍俠、K桑）、26.〈躲債〉（髮箍俠）、24.〈誇鴨〉（K桑）｜

閱讀Tips：用引文標示的是作者鄧志謨本人的眉批或旁註；用灰底標示的是我做的增註

21.沒飯

小兒啼，問其故，曰：「饑。」其父撫之曰：「我的兒，你要甚吃，說出來，隨是龍肝鳳髓，皆拿來你吃。」小兒曰：「都不要，只要飯吃。」父愀然曰：「只揀家中沒有的便要」。

龍肝鳳髓皆有而飯卻無，好笑好笑

22.首謀反

桌有露水，一人乘醉，以指書桌上曰：「我要做皇帝。」仇家適見，掮其桌到官出首，反情放桌，伏於階下。官視他事，久而方見，問曰：「此人做甚麼的？」其人回首視桌，則已為庭中朝陽晒乾矣，乃遽指桌曰：「如此一樣十二隻，賣與老爺罷！」

上門買賣好做，老爺衙裡也用得

髮箍俠案：出首，謂舉發他人的犯罪行為；反情：恢復本性，謂酒醒。

23.老翁

老翁日間見牝牡豬羊，各相交合，不覺興動。夜歸，與婦行事，苦於不舉，遂轉想日間豬羊之事，冀其興發，頻頻自念曰：「一個豬、一個羊。」婦不知其故，嘆曰：「弄不得罷了！許此大願心做甚」。

只怕有了願心無可賽處

24.誇鴨

一人好為誇誕，指己之鴨而曰：「此鴨異種也，一年可得蛋四百。」旁一人詰曰：「就是一日生一蛋，一年也只該三百六十，安得四百？」其人徐思曰：「此年閏一月。」又詰曰：「縱潤一月，再有得三十，此十個奈何？」其人細思無語，但張目曰：「我與你幾時結下的冤家！」

直窮到底，可成不解之仇

25.誇爺

兩人偶遇於途，語次，一人問曰：「尊翁在家否？」此人不解，漫應曰：「家中沒有甚麼尊翁。」問者駭曰：「這人也奇，難道爺也沒有的？」其人見說是爺，乃大言曰：「不敢欺，別件還少，爺要七八個不打緊」。

此亦豈可多多益善者耶

26.躲債

欠人債者無以應，友誑之曰：「我有一頭親事，是寡婦起身的，饒有私房，只可惜無本錢下禮。若取得來，不但可還前欠，還有得過借與你。」其人信之，復助之本銀下禮。此人得銀，即顧匠裝折新房，其人愈益信。

他日過其門，只見門窗一新，輕叩之，內有婦人聲云：「拙夫出外去了。」其人益樂其不欺。如是數過，其人心動曰：「幾番只聞其嬌聲，不見其面，何不偷視之？」因隙窗窺之，則絕無婦人，即是此人捻己鼻而為此聲者。大怒，破其窗而入，大拳毆之，拳連下不止，猶捻其鼻曰：「拙夫欠債，與奴家何干！」

可謂久假而不歸，這樣欠債的人不知要做幾十世牛馬

27.碎缸

吳俗有馬蹄缸者，平底而銳上，其邊捲向內，鄉人以之貯穀。有牛引其頭而食穀，宛轉相就，不覺角俱盡☐☐已，則角為缸邊所礙而不能出。鄉人無計，往邀李多見謀之。李至，因問曰：「汝等各獻己謀，吾折衷之。」鄉人曰：「有二策，或擊破其缸，或割下牛頭。」李曰：「成器不毀，還是割下牛頭，尚有用處。」眾因割下牛頭，頭墜缸內，其不能出如故，復群問李曰：「今將何處？」李沈吟曰：「如今打碎了缸罷」。

兩策兼用，可謂善聚眾謀者也

到底要打碎缸，好策好策

髮箍俠案：根據維基百科載，李多見，福建莆田人，明朝政治人物。萬曆二年（1574年）進士。萬曆二十年（1592年）任直隸松江府知府。萬曆二十七年（1599年）任廣東瓊州府知府。此笑話言「吳俗馬蹄缸」，應該就是李多見任松江府知府時的事；不過也有可能根本沒有此事，或許是借虛構以諷刺、當時的謠言或託名於當時名人的笑話而已。

28.陰橫直

兩人生平不見婦人之陰，夜坐偶談，一以為橫生，一以為直生。爭不已，遂賭一東道，急不能待天明，持火扣人門問之。門內一鬍子見夜深聲厲，不敢遽出，以頭向狗竇中窺之，外人正見其鬍嘴，認橫生者曰：「如何，快將東道來！」

如此硬說強詞可以奪理

髮箍俠案：狗竇，可以讓狗出入的牆洞

29.鬍子

鬍子前走，小兒輩隨而嚷曰：「鬍子街上走，只見鬚，不見口！」鬍子大怒，掠開鬚，指其口而問之曰：「此難道是你娘的脣！」小兒輩以為詈己，哭歸訴母，母曰：「莫理他，我沒有這許多毛」。

鬍子詈人乃以目詈，其母自辨乃以自招

30.聾者

一短視者，一聾者，燈下相對而坐。腳踹一物，短視者取起將近火前諦視，則一紙炮也，因太近為火著其藥線，一響而碎。聾者問曰：「適間取起何物，竟自這等碎了」。

聾Ｏ異樣不知雷公，咱也做ＯＯ嚴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