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山
远山

爱是革命

蝴蝶飞不过沧海

一年有三百六十五天,一天有二十四个小时,一小时有六十分钟,在时间的河上漂着,河水将竹筏高高托起,又从高处跌落,竹筏上刻满晦涩的印记,潮水也抹不平,前方是一望无际的尽头,后方水流湍急,没有退路,就像我喜欢你一样,游进记忆深处,藏进柜子里。



台风山竹来临的的那个夏季,hk挂起了十号风球,西安在新闻是轮回播放着沿海的受灾情况,风吹不到西北,留给西安的只是闷热的空气和混合在空气中的尘土。


蝴蝶的一次身体工作坊上,蝴蝶要求每个在场的学生通过一张白纸身体的语言表达白纸与这个空间与自己的联系,有人把纸踩在脚底,有人撕的粉碎,抛上屋顶。


周一拿着一张白纸在角落里用笔写下“你是风,你是力量” 折叠在一起,放在胸前,隔着人群的周一凝视着蝴蝶,周一的胸口似乎有阵风,蝴蝶眉眼低垂,静静的在风眼飞着。


周一在蝴蝶过生日的时候送了她一套乐高玩具,周一在耳边对蝴蝶说“以后每一年我都会送一套礼物给你”


桌上的牛皮纸盒子里面有张卡片


“我想把你藏进我家的柜子里”





周一和蝴蝶分手的第二年后,我休学前找周一喝了次酒,周一和我提起了蝴蝶。


周一和我说“我很想和蝴蝶一起去看星星,如果可以,我想在看星星的时候吹口琴给她听,想在她每年过生日的时候送磁带给她,我会录下口琴的声音和我想写很多话给她”。

“如果她结婚的话,那我送她一套咖啡机好了,我就连她生孩子的礼物是什么我都想好了”





苍耳这种东西,在老家念书的时候经常能够看到,山沟里,泥巴路边上,长满丝茅草的山岗上,每当我背着背包去穿过蜿蜒的山路去好几公里的镇上坐大巴时,这种粘人的植物总会和着山中的晨雾凝结后的露水粘在身上,在我们那苍耳有种别称叫卷耳,相对于它的本名,略显土气了一些。


第一次知道苍耳可以治病的时候,是那会在北方念书时知道的,那会大一鼻炎很严重,西北刮来的尘土和着雾霾,总会让我连着打了很多个喷嚏,后来尝试着用西医的药物治治鼻子,我妈总是觉得治鼻炎的药物有激素,用不得,养成依赖性了不好,我妈后来中医抓了几副药说是可以治治鼻炎,老是说我爹十几来岁的时候也是鼻子不行,奶奶给他煎的药后来才治好的。

老妈寄来的那些药里,有一味就是苍耳,学医的朋友说苍耳子在中医里本身就是一味药,味苦甘,性温,散风寒;通鼻窍,那会我才知道这种粘人的野草原来是有这么大作用。


大二的时候,和班里同学,开始熟络起来,没事就一起喝个酒,泡个吧,那会最经常和我一起喝酒就周一,周一西安本地人,一个短头发酷似陈冠希的女生,大一的时候因为性取向的问题,我就和她交了我的老底了。

“原来你是弯的哦”周一在对话框里弹出一句话


那会我刚在朋友圈转了一篇关于lgbt的文章,那会大概长的过于直男样了,大多数人印象里,我只是一激进的挺同傻逼。

周一在对话框里一个字一个字的回复“其实我也是弯的”


周一就成为了我认识的第一个拉拉朋友,那会,大多数人都习惯把拉拉和基佬绑一块吧,然而拉拉们喜欢的是女生,基佬们喜欢的是男生,生理性别也完全是两个世界的,其实大多数都没怎交流过。


那会周一经常拿我单身快20年的事情来说笑,我性取向认同比较晚,直到高二我才结束了这个闹心的事,和那些大城市的性少数学生不大一样,周一就是大城市长大的女生。


周一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她和我说她初中那会就知道这事了,周一的感情史丰富很多,相比我这种恋爱白痴不大一样。


她谈过的大多数恋爱结局都不大好,蝴蝶对她来说她就是个意外,她对蝴蝶的喜欢就像苍耳一样,粘在她身上。


得知她恋爱时候,那会她都已经谈了两个月了,蝴蝶是个法国回来喝过洋墨水的艺术家,常年奔波在国内国外。

周一见第一次到蝴蝶的那会,蝴蝶是她在留学机构的老师,周一报了她的课程,第一次见到周一的蝴蝶,望着周一说“第一次见到这么帅的女生”

留学机构的派对上,蝴蝶看到人群中的周一剪着利落的短发和一个女生卷缩在椅子上,端着酒杯和周一说“你可以有两个女朋友吗”

周一的脸在灯光下显的通红。

“其实她不是我女朋友”周一硬生生的把这句话塞肚子里头



周一正式和蝴蝶同居的时候,那会我正在学校食堂死磕我的夹馍和包子,听到周一说她俩同居的消息,仿佛像狙击手锁定目标一样猛的凑上前去。


“我也想体验同居的感觉,特别是和自己的老师” 我奸笑着不怀好意的对周一撵窜了个眼神。

“吃你的包子去”







河水漫过堤岸,清晨的光漫过你蓬松的头发,双颊到唇缝,膝盖到足尖,我希望我是那一道光包裹着你,从白天到黑夜,从乡间的溪流到卧房的被褥里。

那年我大二上学期, 美院课程最繁忙的一年,那会周一在和蝴蝶同居后没几天彻底的搬离宿舍了,周一恋爱的事情只有我们几个朋友知道。

2019年我大三结束前休学了,休学前离校前和周一喝了次酒,周一和我说那段日子是她20年以来最美好的日子,和很多女生都谈过恋爱,从来没有一次有这种感觉,就像失联的卫星找到了地面控制中心的信号一样。

周一和蝴蝶热恋的时候她俩住在美院附近的一个小区里头,那会周一上课上着上着人就失踪了,小小的二居室房子里,周一和蝴蝶心满意足的陷进沙发里头,就像陷入了一片粉色的海洋里。

周一每天的生活就是,上课,回家吃饭,和蝴蝶缩沙发里看电影。


蝴蝶工作有时候很忙,机构排的课程很多,但仍然每天偷偷溜出来送周一来上课,周末一旦有展览就拉着周一去逛艺术馆。


蝴蝶很喜欢听音乐剧,那天去剧院的时候正好感冒了,舞台上的收音器偶尔收进了蝴蝶的咳嗽声,蝴蝶就偷偷的溜到后几排,周一坐在前排看的入神,没发觉蝴蝶人不见了,转头一看,歌剧演员穿着使女的服装,端着蜡烛唱着歌从过道走过,后排的蝴蝶眼帘里只有周一的影子,在黎明的地平线上被无限地拉长。

蝴蝶趴在桌上,周一看着蝴蝶被阳光包裹的脸庞,手中的马克笔也慢慢停了下来,桌面散落了一堆书和手稿,周一啥也不干就趴在桌上静静看着蝴蝶。


一个人的记忆就像定格的默片一样,很多情绪你不说,也能感受的到。

周一刚从青海回来后,过了生日,周一趴在蝴蝶的耳朵边偷偷的说“如果可以,我想把你藏在我家里头的柜子里”


“你的表白方式咋这么奇怪”忙着给学生作品排版的蝴蝶回过头回了一句。

那会蝴蝶工作很忙,经常忙到深夜,有时候顾及不到周一的情绪,那会学校里面临期末考,周一和蝴蝶处于极度烦躁的状态,时不时的吵架,总有一方会主动妥协,很多时候妥协的只是蝴蝶。

有些话憋在心里,淤塞在身体的底部,你不说,我不言。





在面对很多事情上,大多数人有两个选择说出来或者是埋在心里头,有人会在一旁默默的等待你,等你幡然醒悟,河水终究会漫过河堤,淹没路标,沙丘也会掩盖来时的路,大多数人在等不到的时候就会选择转身离去。

周一和蝴蝶的矛盾在某一天因为一些事情爆发,蝴蝶和往常一样搂住周一

在周一耳朵边说:“要不,别生气了,我们改天去美院附近看一下房子,到时搬你学校附近住”

周一甩开蝴蝶的手“你凭什么会觉得我一定会和你住”


“我觉得你最好不要用这种语气对待爱你的人,这样子之会对自己造成伤害”

周一头也不回的甩门回了自己家,晚上周一给蝴蝶发了条信息“我们分手吧”


蝴蝶只是在手机的那头回了句“好”

很多时候你都会因为一时气话,会把曾经喜欢的人从通信列表里删除,或是被自己喜欢的人删掉,那些删掉亦或是被删掉的人会在每一个夜里翻来覆去的想起。等回过神的时候试图缝补胸腔的伤痕,又期望复合如初,你是这样,我也是这样。

寒假的时候,周一飞去日本旅游,那会蝴蝶和周一的情绪平复下来了,那会因为周一家里头的事,闹得很凶,情绪最低落的时候,蝴蝶在西安的秋天的夜里连夜跑到周一家楼下开导她,大概因为年龄的问题蝴蝶对周一从来都是以大人的视角看待,包容但免不了说教。

一月的大阪没有下雪,落日从海上渐渐落下,就像蛋黄一样融化在海面上,车厢里的人低头望着手机或是私语,摇晃的车厢行驶在海边,周一拿出手机拍了张夕阳的照片,想了想发给了蝴蝶。


“看到了海上的夕阳,很美,想你了”

“还是好好学习,出国深造移民吧”


“我就是想你了,为啥你老是喜欢上纲上线一副说教式的姿态”

那天晚上远在日本的周一和蝴蝶爆发了一场争吵,在密闭的房间里周一哭了一宿,后来回国后,没有给蝴蝶带任何礼物,回国后的几周周一去了趟南京和上海看了几趟展览,和蝴蝶的关系略微缓和了一些,从南京回来后,蝴蝶过生日,发了条短信。


“我过生日要过来玩一下嚒”


蝴蝶生日时候,约了很多朋友去吃火锅,蝴蝶的一个朋友不小心把香油倒周一身上了,厚厚的衣服,香油的污渍在上头,咋洗也洗不感觉,一身的香油味,周一忍着难受吃完了火锅,便和蝴蝶一群人去了小寨的ktv

狭小的包厢里都是杯盏碰杯的声音,大部分人喝的都有点上头,周一在点歌机上点了首歌,挺老的一首歌《一场游戏一场梦》,后来大三的时候,我去看娄烨的新片子,片尾曲的时候我才知道这首老歌。


周一的声音很好听,和普通的女生的声音不太一样,略带酒意握着麦克风哼着老歌。


温暖的声音就像柔软的蚕茧一样,在ktv的小房间里缠绕。



如果可以我愿意做你生命里的指路牌,或者是地标,在你生命里的每一个黄昏或者是黎明等待你从我身边经过,我不期待贯彻你生命里的每个始末,我只在你的生命里短暂的停留。


那天晚上周一喝的酩酊大醉,跟个不省人事的二百五一样,站在二楼的阳台说要跳下去


“别拦着我让我下去”


“跳下去会出事,五米多高,不死也得半残”


“你……你他妈放屁,明明只有一米……米五高”


蝴蝶扶着额头也不知道咋处置她,就把周一掺回了附近的一家旅馆里,那天晚上裹着积满香油味衣服的周一挨在蝴蝶身边,略微清醒后的周一趴在蝴蝶边上看她刷手机,手偷偷的伸到蝴蝶的腿上,蝴蝶推开她的手,翻了一个身,周一还是继续伸过去。


“先睡觉了”蝴蝶背对着她,把手机放到床头,关了灯。

西安的冬天很冷,满大街的空气中漂着霾粒,美院的树也掉秃了,周一缩在蝴蝶卧室的被窝里头,蝴蝶枕在周一的腿上举着平板刷剧,蝴蝶觉得冷也缩进被窝里,蝴蝶很温暖在被窝里和个小暖炉似的,周一不安分的手伸到她腿上,蝴蝶依然把她的手推开。


“我们都忍了这么久了,再忍忍就过去了”蝴蝶冷漠的

推开她的手,就离开被窝。


周一不知道她说的忍是什么意思,蝴蝶关上房门,就去上班了。

那天晚上周一和朋友喝酒,蝴蝶送了她一程,叮嘱她少喝点酒喝完赶快回家,那天晚上周一喝有点多,在南门外借着酒意和蝴蝶吵了一架。


“你怎么老是这样不让人省心”蝴蝶批了周一一顿


“你觉得你是谁,我爹?我妈?老是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一把把蝴蝶推到墙壁边上。


“行,你爱咋样就咋样,那就分了吧”蝴蝶缩在墙角看着周一,眼眶有点红


喝醉了的周一没有任何挽留,在路边打了个车就回去了。


到后头,她俩算彻底掰了,蝴蝶谈了一个男朋友,台湾来的艺术家,周一在留学机构的课程还没有结束,蝴蝶依然是她的老师,一到下课蝴蝶就把课案收到包里转身走出去,周一尝试过挽回,那天西安下着雨,蝴蝶没有带伞,站在屋檐下等雨停。


“我有伞,我送你回去吧”周一绕到蝴蝶后头。


“嗯,好”蝴蝶看了一眼她


快到蝴蝶家的时候,周一抱住了蝴蝶。


“我们复合吧,我爱你”周一在蝴蝶耳朵边上说。


“我知道,但我不打算和你谈了,你还是好好念书吧,以后还有更多比我好的人能够碰见,到此为止吧”蝴蝶轻轻的推开了她,转身上了楼。

周一和蝴蝶正式宣告结束后没少找我喝酒,我酒量不太行,每次都会因为蝴蝶的事吵起来,那晚在南门外,一个对周一有好感的女孩找周一喝了波酒,周一也拉上我,七拐八转找到南门外里头的一家酒馆,那晚周一和我说了好多蝴蝶的事,我都快听烦了,那晚喝的大醉的周一在街边吐个不停,跟个瀑布似的。

仙姑在旁边哀叹着:“原来这他妈就是爱情的力量”


我不可否认的点了点头,虽然我没有感受过爱情这股力量,而且肩上还扛着不省人事的酒鬼,招了招手,打了个的回了美院。


那个对周一有好感的女孩后来和周一同居了一阵子,后来可能是觉得周一不太喜欢她就走了。

等我知道的时候,我那会已经在准备休学的事了,翻了翻那个女孩的朋友圈,才发现那个女孩已经把我们删了。


刚二十来岁的年纪,总是习惯承诺很久远的事,即使知道天长地久这就是句屁话,但就算明知道这些都是骗人的,但我依然还是习惯闻你衬衫的味道,喜欢裹在温暖的被褥里,闻着你衬衫上的香水味,很多事情跌入记忆里,碎成一地,风吹不走,火也烧不掉,把心底扎穿一个洞,怎么缝也缝也缝不上。


和蝴蝶分手一年半后,周一在微信上和我说:“把我她的故事写出来吧”

我那会刚重新提起笔不久,我是没有经历这方面感情,所以也有时候也不知到如何下笔。

望了望窗外,雨擦着舷窗流下的印迹就像两条交错的直线愈来愈远,一只蝴蝶在风雨中飞着,蝴蝶再怎么飞也飞不过沧海,不知道最终会落向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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