冻柜Rocky
冻柜Rocky

常居深圳,之前是媒体人,现在是执业律师

2022年的影像、记忆与自圆其说

seize the day.

影像、文字这些载体担保着记忆的真实。如果有这类载体的存在,记忆就不会轻易被宏大叙事和谎言给吞没,也不会被自己“后合理化”的行为所篡改。因此,忠实而精准地记录我的2022年成为必要。为了确保叙事的不失焦和尽可能的聚焦,这篇文章围绕着5个关键词而展开:

30岁

2022年,我迎来30岁。我曾恐慌30岁的到来。“去他妈的三十而立”、“年龄只是数字”,尽管这么宽慰自己,但我依然惶惶不安。

每当夜幕降临,思绪就开始游离。传统观念太过强大,它裹挟着身边的人,当他们以一种哀怨的口吻评价你的生活时,又难免受到左右。

在2021年国庆节时,我参加了高中同学婚礼,他30岁娶妻。当他喝醉时,搭着我的肩膀说,时间过得好快,读书那会儿觉得30岁的人都半截身子埋黄土了,怎么我就30岁了?

原来惧怕时间经过并非我个人的感受。2021年末,我在云南、西藏、甘肃、宁夏、内蒙古多地旅行度过。置身于广袤的天地之间,让浩瀚星河、奔腾河流、坚硬山峰提醒我生命如须臾,如尘埃。

尘埃的意义是什么?当大风卷起时,它就飘进了云里,当万籁俱寂时,它就融入了泥里。

如果不是年少殒命,每个人都会如期迎来30岁,不值得为年龄增添而悲叹。29岁的最后一天,我喝醉了进入地铁,又坐过了站,我在站台矗立许久才意识到已过零点,已经再无反向列车开出。

生命列车依旧轰隆向前。在经过30岁后,我反倒是获得了新的平静,笃定应适当忽略身边人的评价,为自己内心确信的而活着。当然,我也愿意花些时间跟他们解释我的看法,讲述一个能够自圆其说的故事。

职业

“职业是生活的脊梁。”尼采这样说过。

我曾想着在大公司能站稳脚跟,但那些欲念几乎把我自己给扭曲了,压抑自己的情感和个性,笨拙地扮演一个不拿手的角色,最终退场。

“当你不知道该做些什么的时候,你可以去新闻业试试。”我的导师曾这么跟我说。我很幸运在离开公司之后,成为了一家严肃媒体的撰稿人。

“文章天下知”、“妙手著文章”是年少时的幻想,我喜欢这份工作,我可以在早上醒来打开啤酒,把工作带入旅途,过着“今宵酒醒何处”的生活,但新的危机也会到来。

我越来越发现自己无法找到选题并且完成写作了,这实质上反映着我对生活的倦怠。更重要的是,虽然单位给的报酬算是行业中上游水平,但要维系在深圳的生活需要更多收入。

我得放弃这个“穷且不自由”的职业。当我发现私自在自媒体发表文章是触碰纪律的行为,便一次又一次地靠着写作来挑战禁忌,最终以一种激怒单位领导的方式离开。在后来跟朋友们讲述的故事中,我说这是因无法忍受审查制度,选择的主动离职,这是一种“后合理化”的自我辩白。

我有幸在2017年通过司法考试拿到一张法律职业资格证。最初踏入律师行业的路不太顺利,回到公司接着又去了媒体再离开,想着该试试重新踏入律师行业了。说到底,这是我在厌倦公司职场和新闻业后,所剩不多的选择。

从律协领出实习证的那天,我站在律协大楼门前,正午阳光高悬头顶,我开始认真思考自己今后要成为怎样的律师。我确信自己会走好这条职业道路,我喜欢与人交往,面对公权力不会怯场,同样也能写好法律文书,一定能走好这条路。

总之,在2022年,我的律师职业道路算是开启了,我的另一只脚正迈入了法律之门,我得坚定地走下去,别无他法。

写作

过去一年,我写了几篇“不以营生为目的"的文章。其中,7篇文章消失,这是无可奈何的事,起初会郁结于心,但也想明白了,这就好比约翰福音说的:一粒麦子落地若死了,就结出许多子粒来。

审查的危险之处在于形成自我审查。发表文章能够与人互动、获得他人赞许的感觉很好,比这更重要的是,这是维系自我内在世界固定运转的方式,这是神圣领地,不容许其他权力干涉。

我喜欢从场景、对话、冲突之中,觉察每个人的不同,从个体之间寻找到共同,再把这些不同和相同组成一个故事。我想这样做的话,就有人能在这些故事之中能看到自己,也看到他人。

很多读者从“深圳外卖骑手露宿街头”的故事关注到我,不少人留言看完之后流泪了。其实,我在敲完最后句号时,也发现自己泪流满面。

写完“核酸采样人员顶替他人做核酸”的文章后,让3个年轻人被处以7-10天的行政拘留。有的朋友诘问我,为何不能高抬贵手,大家都不容易。但不辨是非曲直的宽容是对罪恶的放纵。

当然,我也后悔发表文章过。发出“深圳湾大桥下的流动摊贩”这篇文章之后,大桥所属管辖的街道当晚派了十多名临时工镇守桥底,严防死守这些摊贩出摊。从朝野到边防海岸线,执政者的脸面远比百姓的肚子更重要。

我得持续写作,不能倦怠松懈,这是我与世界连接的方式,也是我能对抗它的武器。

酒精

过去一年,酒精是我的亲密爱人,我的镇定剂,它像个柔软枕头托住我的脑袋,助我入睡。当我打开冰箱和壁橱时,啤酒、威士忌和葡萄酒像列兵一样整齐列队等我检阅,我的内心感到无比畅快。这证明了我存在酒精依赖。

整个2022年,我只有零星几个晚上没有依靠酒精入眠。我为酗酒准备了一堆说辞,我有山东人和贵州人与生俱来的嗜酒的DNA;这是酒神狄俄倪索斯的恩宠,他赐予我们狂喜和痛苦,让我得以解除束缚,复归自然;这是我的生产资料,它是让我能够撬动字词、语句并串成文章的秘诀等等。这些都是借口。

依赖酒精可能是无法面对真实生活,需要致幻出新的世界,让思绪飘荡到新的地方。酒精不能够解决生活面临的问题,它只能推延问题。酗酒,只不过是在逃避问题。这是一种软弱的做法。

酒精也在夺走我的尊严。当深圳湾大桥下的流动摊贩恢复正常经营时,我带着一大箱子酒与他们碰杯表达自己的歉意。那晚,我喝到意识模糊,我光着膀子抱着路人在桥底深蹲,跳下路坎,站在海边礁石上尿尿,又跌倒在礁石上,我晃晃悠悠踏入回家的末班地铁,瘫坐在车厢的连接处,佝偻着不停呕吐,车站管理人员将我护送出站。

无论再怎么愧疚和喜悦我都不应该把自己搞成这样。从那天开始,我决心控制饮酒。大概经过30天,我又再次举起酒杯,尽管理智告诫我要与酒杯保持距离,但我又无法抑制住对酒精的渴望,我总能找到新的说辞并完成自我说服,然后把酒瓶打开。

不能清心寡欲,也不能任由欲望放纵,总得节制饮酒,不能再把自己推入危险境地。

身体

2022年年初是身体最糟的时刻。因为酗酒和深夜进食,体重窜至85kg,这是生活失控的表征。当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虽说保留着长年累月力量训练的肌肉块状,但不管怎么吸气都无法隐藏隆起来的肚子,我成了个“脂包肌”。

过高体重也带来了健康隐患,体检报告的多处指标作出风险提示,尿酸、甘油三脂、低密度脂蛋白胆固醇都偏高,倘若再放纵自己,则可能过早患上心血管疾病。

怎么就把身体这块最后阵地搞得危机四伏了呢?自责之后,我重新把力量训练变得规律,以及控制饮食。经过了4、5个月后,减掉了约5kg的体重。与此同时,提高了卧推、深蹲、硬拉的力量表现。

2022年末尾时,身体已重新回到正轨,后遭新冠遭受摧残。在阳康后,差不多有一周感觉疲惫、乏力,无法再举起未感染前的重量。但只要随着恢复训练,身体的机能都将会恢复如初。

身体是装载灵魂的容器,即然没办法放弃自己的身体,那就得持续地认真打理它,让它变得更加坚韧起来。

尘埃的意义是什么?在飘进云里、融入泥里之前,它将持续地飘摇,它将与万千尘埃交汇,它将在天地之间留下来过的痕迹。

CC BY-NC-ND 2.0 版权声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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