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寫作練習生

讓愛發電第二季提案|Made in Bandung 萬隆製造:一座反迫遷運動的城市與群眾

#讓愛發電第二季 #非虛構寫作

關於計畫

《Made in Bandung 萬隆製造:一座反迫遷運動的城市與群眾》(此刻臨時取的標題),是根據2019年1月至11月,我在印尼萬隆市進行半年左右的碩士論文田野材料,來另行發展的迷你寫作提案計畫,也是首次發表,我誠實說,目前,這是一個書寫練習的過程和階段性嘗試,看看能發展到什麼程度。

我的目的是希望能以更自由的公共書寫形式,將這些放不進論文,或是放了但不得不修剪枝葉、除去邊邊角角的文字與故事,能夠在這裡以更野生、不修邊幅、補充更多細節的方式,讓這些故事有更多空間開枝散葉,長出比較有機的樣子。讓我可以盡情地放想放的照片。透過我的視角,也許會有一點人類學徒的吐槽或 murmur,但不會流於過於瑣碎的感想,因為主角不是我,我希望將眼光放在這座城市與它的人們。

因為Matters的性質,我選擇在此發表。我研究的都市運動曾閱讀和參考了許多其他亞洲案例,包括香港的公民運動,和許多亞洲其他城市中,都出現了許多非典型、日常生活出發、藝術行動主義、社區形態等各種實踐形式。因此,雖然這是一個關於(多數人都沒去過)的陌生城市,或許,你只聽過1955年萬隆亞非會議,但這座城的故事因緣際會與我——80末出生在台灣的島民——在2019充滿變化的年代中相遇。我希望這個主題的書寫,也能連結到屬於你的城市,更多不同城市群像,以及小寫的「我們」對於未來的另類想像。

關於我是誰,為何要提案

一個正在論文海嘯中的人類學徒。曾在印尼萬隆進行人類學田野工作,主題是關於當地的反迫遷都市運動與群眾。這裡的「運動」不只是包含典型的社會抗爭,也關於萬隆這座後殖民城市中的社群、節慶、劇場、青年政治、藝術行動主義,以及印尼1998年民主轉型後的政治社會情境。

我很久以前在馬特市曾發表一篇文章《 [人類日記] 我的田野筆記閱讀障礙症》,發現自己蠻喜歡這種半散文式半議論,描寫田野過程而非學術產出的寫作形式,也能夠將自己作為身在其中的研究者視角(與內心矛盾)更清楚的呈現。雖然論文進度,沒時間繼續從事其他寫作,但心裡還是多少掛念著,希望有天這些活生生的故事,以定義較為寬廣的非虛構寫作型態發表,讓更多人分享我在印尼萬隆這座迷人又混亂的城市田野中,所觀察到的各種際遇與感思。

想想,最後這些故事若只能躺在圖書館冰冷的一角,好像挺可惜的,畢竟,也是個相對冷門的題材,另外也因為看到許多優秀的非虛構作品,給自己一個鼓勵和動力吧,所以,我就來提案了!

寫作背景

這個書寫是源自萬隆市一處被政府拆遷的非正式聚落,當地人稱為「都市村落」(kampung kota)上的廢墟,所發展出來的一連串事件、現象、行動與群眾的非正式田野筆記觀察。

反迫遷事件簡述 (姑且當作試讀版本)

2019年1月,印尼第四屆總統與國會大選的前三個月,我和朋友走入了一處已被拆遷到一半的都市村落「美麗花園」(kampung Tamansari, Bandung)。美麗花園座落於萬隆市北區地價高昂的精華地帶,穿過當地的地標商場後,會走入一個截然不同於現代化都市的聚落景觀。印尼的都市村落的典型樣貌,通常是一、二層樓自建屋舍,迷宮般彎彎曲曲的狹小巷弄中,住了極為稠密的人口,居民充分利用生活空間,住屋被改建成小雜貨攤、小吃店或販售電話卡,疊床架屋加蓋迷你曬衣場和小庭院,叫賣的小販與摩托車從清晨到深夜穿梭在巷弄間,午後孩子們在河谷空地上放風箏。遠方的清真寺禮贊(azan)聲、市場叫賣聲與居民的日常談話,此起彼落交織為日常生活的聲音地景,共構出這片充滿生活感的場景。

美麗花園的不典型之處,在於村子前清真寺懸掛著斗大的「土地權尚有爭議」抗議標語,一拐進11 鄰巷口,牆面上貼著大大的反對迫遷公告,房舍遺留的殘垣斷壁畫滿了塗鴉與標語:「拒絕排屋!(Tolak Rumah Deret)、驅逐土地惡靈!(Usir Satan Tanah)」。「惡靈」是居民與社運青年對萬隆市政府的稱呼,因為這是一起由國家(萬隆市政府)發起的都市更新計畫。2017年6月,萬隆市政府預計將此「貧民窟」區域升級為國營租屋公寓,抗爭過後,多數人家不敵拆遷壓力搬遷,最後僅存13棟家屋,一處家屋被清空後留下的廢墟,一小群不願搬遷的居民和社運青年,重新命名此地為「美麗花園團結村」(Kampung Aliansi)。

在近年越來越多被迫遷的都市村落中,美麗花園不是第一個,但從這處被怪手挖出的「廢墟」為起點,推動了居民與城市青年對開發暴力的抵抗與團結,隨著時間過去,越來越多不同人、社群與組織拜訪或進駐團結村,孕育出長期駐點的社群,他們共同參與並改變了本地居民的生活場景,諸眾以社區空間為基地,城市中的民眾在此相遇、創造連結,成為萬隆新世代社會運動的實驗花園。在我的研究中,我將它視為

「一個孕育出另類的公共社群、社群關係與政治想像的實驗性異托邦。」

在2019年10月我正式搬入美麗花園,在我回台灣來沒多久,12月12日,萬隆市政府在未通知拆遷的情況突襲式強行拆遷,警察、軍人與催淚彈全數出動,如今當地已成一片真正的廢墟,至今,仍有居民住在清真寺中,不放棄抗爭。隨後疫情點燃,我目前尚無機會重返當地,只能夠過書寫行動支持。

對此事件有興趣深入了解者,可參考Jakarta Post的英文報導:https://www.thejakartapost.com/news/2019/12/13/bandung-brawl-as-residents-resist-illegal-evictions.html

中文報導目前僅有台灣的焦點事件在2018年專題報導:https://www.eventsinfocus.org/news/2433

寫作主題與發表規劃

我分為三個大主題,每個主題至少寫一篇文章,不按下列順序發表。目前看來,每個主題感覺都不是一篇寫得完,我的提案至少寫完三篇文章,其他的就看到時候的時間心力而定。由於我還在寫論文準備衝刺畢業的階段,所以提完案之後若通過,我預計最快12月底將上傳第一篇,接下來每個月發表一篇,希望聖誕節前順利畢業,能夠讓我開始這個新的小計畫。若是延宕,最晚也會在一月發表。

  • 主題一Halo-halo Bandung ! 重返當代萬隆

我預計從後殖民歷史書寫角度,分篇介紹萬隆這座在1955年亞非會議後被世界遺忘的城市,曾經是第三世界不合作運動的起點,也是印尼首任總統,青年蘇卡諾就讀建築學位、成立青年政治組織,以及在獨立運動期間被監禁之地。我會從一首歌的故事寫起,Halo-halo Bandung,一首全萬隆(到全國)人人皆能琅琅上口的歌曲,它會出現在本土認同的運動場合(對了!萬隆有支全印尼最頂尖、人人為之瘋狂的足球隊persib)、也會出現在社運中集體抗爭合唱之中,從這首歌為引子,我想去談萬隆的殖民歷史背景,從荷蘭殖民時期如何將它打造成「爪哇的巴黎」,獨立運動時期成為軍事要地....。

許多人談政治哲學脈絡抽象的「萬隆精神」,但我會更想分享較少人觸及的現實中的萬隆:當代萬隆如何轉變為一個文創產業、藝術行動主義與反迫遷運動的城市。上述至少可以分成兩篇(或更多),也許會多一篇簡單介紹目前在萬隆的各種當代社會運動抗爭型態。

  • 主題二:生活在「村落」? 都市村落場景,與人類學徒的生存報告

一開始,我以為將進入一個充滿抗爭色彩的田野,但當我真正搬進美麗花園社區,進入居民阿姨和社運青年的集體生活後,更多時候,我發現自己不是在街頭抗議,而是在社區媽媽小吃店的餐桌旁閒聊、在阿姨雜貨攤前交換情報、在廢墟的樂團演出現場湊熱鬧(ramai-ramai)、在傍晚的社區共餐(botram)中開持續到半夜的討論會(diskusi),或只是與社區居民和社運青年共度日常生活的大小事,幫社區孩子做慶生儀式(selamatan)、陪阿姨去搭市區小巴(angkot),或一起坐在家門前邊吃稀飯邊觀察都市村落的生活韻律。

這篇文章會以比較親身觀察的視角,來描述我實際生活在都市村做田野一個多月的生存報告,包括我如何學印尼文、買菜、覓食、洗衣服、搭車,克服各種生存障礙(包含廁所裡的奇怪小蟲)到我參與「團結村」的社運活動、節慶,上街抗爭的觀察速寫。這個主題可能也會有兩篇以上,當然,也會介紹印尼「都市村落」歷史脈絡,或許你會發現與你所知非正式聚落的異同之處。

  • 主題三:造社群:樹薯般的獨立社群

sinkong,印尼本地產的樹薯,是一種極為極易生長的澱粉類作物,在主糧不夠的時候的替代品,在印尼大街小巷,隨處可見各種樹薯做的醃漬或發酵加工品,直接蒸一蒸也很好吃。但這裡樹薯是個隱喻,曾經有位萬隆的劇場朋友跟我說,印尼的藝術社群就像樹薯一樣,丟在地上不管就會發芽、生根、茁壯,還很多產,這就是他們生存之道。我認為這個不僅適用於藝術社群,也適用在印尼,這個同樣經歷長年威權統治,長期以來國家福利與公民權不平,人民必須自行團結合作,創造自主性、獨立於國家體制之外的各種社群。

從我個人經驗中,台灣許多長期耕耘東南亞藝術圈的朋友,也都對印尼活躍的社群集體生態印象深刻。為何印尼(或至少我較為熟悉的萬隆)會長出這樣的生態?脈絡為何?我想嘗試以我自己觀察過的社群為案例(包含劇場、社運、藝術等)寫一篇文章,我希望打破過度浪漫化「集體性」的觀點,從略具批判的視角,把這種建造社群作為一種需要釐清與溯源的社會現象來看待。這部分牽涉的研究層面更廣,我盡力而為。

結語

最後,這份提案若通過,獲得的配捐實際收入40%,將捐出給美麗花園反迫遷陣線,一個當地協助居民的社運組織。若未通過,或許我仍會在這平台繼續書寫,但也不排除寫作計畫會另覓形式發表,但不管如此,謝謝閱讀這篇文章的你:)

這個寫作計畫也向那些仍在廢墟家園中奮戰的人們致敬,或是已經離開抗爭現場,但仍追求一個更公平正義城市的群眾。

2019年2月14日作者攝影,RW11, Tamansari, Bandu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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