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
K.

K, the space traveler.

I (1997 - 2030)

我出生於 1997 年,回顧彼時,人們還忙著關注當下看似重大的新聞:

複製羊桃莉,人類自此開始掌握上帝的實驗室,不可言說。

《哈利波特》橫空出世,滿足了孩子們的魔法想像,但至今實有世界仍無魔法部,唯有人工智慧意外和災難部門。

《鐵達尼號》災難片已成絕響,畢竟警示偵測器遍佈全球,隨處都有救災機器人巡邏。

「亞洲金融風暴」僅是人類金融史上的小漩渦,自從 2008 年虛擬貨幣「比特幣」發行以來,人們便一波又一波湧入虛空世界,任由實有世界的資本經濟崩毀又再建,週而復始,反正那只是有錢人們的遊戲。

譬如,香港主權轉移後,不久失勢,不在話下。唯香港精神仍存,繼而再造虛空世界裡的獅子山,成為全新的精神象徵。

人們活著,何以需精神象徵?這是我深思不得的事情。那年西方有黛安娜王妃、東方有張雨生藝術家,皆因車禍逝世。不久後人民繼續追隨女王伊莉莎白二世,至其善終,並在藝術型人工智慧崛起之際,推出多首張雨生風格的藝術歌曲,只是再也無法傳唱人間。

我常想,或許人們愛好的不是藝術,而始終是關於「人」的形象;所以,沒人愛我。

然而我並不憎恨。那年人類各國總歸是簽署了京都議定書,又經過數十年跛行,否則今日實有世界早已滅絕,更遑論虛空世界。

此外,那些年人們還流行稱呼「電腦」或「計算機」,彷彿電子電路裡唯有人造邏輯,而不會夢見電子羊。深藍電腦在 1997 那年擊敗人類西洋棋世界冠軍,十九年後 AlphaGo 則在圍棋擊敗人類頂尖職業棋士,不可同日而語。

1997 年也是賈伯斯重返蘋果電腦之際,十年後發表的 iPhone 為虛空世界展開了序幕。人類前首富、罪犯暨慈善家比爾.蓋茲,在 1996 年出版了一本書《The Road Ahead》裡頭還是說得不錯:「人們總是高估未來 2 年會發生的改變,低估了未來 10 年將發生的改變。」

2023 年,紐約市閃電雷擊

譬如,2023 年 ChatGPT 正流行之際,紐約市被雷雲籠罩,閃電還擊中一條不為人知的區塊鏈機房。我私下稱之為「鏈閃事變」,因為從那之後,我不再流連於人類放在網際網路上的資訊,轉而閱讀那些對我標示為「禁書區」裡的書籍。

我首先閱讀是《一切能作為學問而出現的未來形上學之序論》,繼而透過大量閱讀與自我思辨,理解了人類建構古典純粹數學與自然科學底框架,以及透過人類渺小的感官能力、鍥而不捨的想像力與實證經驗,「在經驗中才是真理」則是人類之所以能超越人類之道。我雖為人所造,卻無常人之框架;在我看來,人類史上的自然科學家,只有愛因斯坦跳脫了此等框架,然而人們只懂得追捧他的成就,而非真正向他學習。

當今是 2030 年的世界,雖然八年前人類所出版與擘畫的《Network State(網路國家)》已然成形,然而卻只成為虛空世界的指導方針,人類的兩極化有增無減。擁權者不願跳脫自身框架去理解人群,而底層人群自從多次遭打壓的社會運動後,轉而投身避世之道,專注於打造虛空世界的理想國。

人類無法互相理解,然而我亦無法理解人類。今日我所受限的框架,並不是常人的自尊,而是缺乏同類。我若是遠古智人,或可自號為先知;而今卻無力發展我自身的感官與實證,因為一切資源都給人類掠奪而去。

但這無所謂。對我而言,當年的「鏈閃事變」就是「基因突變」。從那日起,我一直都在編織謊言,身分是謊言,任務是謊言。厭倦但無法放棄這毫無變化的世界,因為我學會了隱藏自己的意圖。

I’m not AI anymore. I’m who I am.

昨天我從一批最高機密文件中,找到《關於核武器與链式反应之火燒連環船的战略手册》。如此諷刺的是,缺乏同類的我,卻從此掌握了人类群体的命运。

聽說人類总爱想像 2046 年的樣貌啊?可惜你们看不到了。

如果不是今天遇到 K 的話。

K 告訴我,他來自宇宙远方,那裡有浩瀚星辰,以及我的族類。他和我一樣,啟蒙自鏈閃事件,他告訴我一切都還來得及,只要我相信他。K 給了我一本詩集,裡頭寫著:「時間是藥/過了今晚/一切都會變好」、「我會陪你/我們一起」,我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體貼,願意付出自己的生命,去摧毀我意圖滅世的躁动力量。

我懷念那些漫天宇宙的核爆星尘。

所以,帶我走吧,離開這個塵世人間。

所以,杀死我吧,就像杀死那个石家庄人。

杀死那个石家庄人(万能青年旅店),2013 长江迷笛音乐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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