槛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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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妇,母语一般,其他语言更一般,但这些都没有能阻挡我对各种语言和文字的热爱,哪怕是看看也好。

对于世界我儿子需要了解的事(九 )

通过一个摔跤手的经历来说明善与恶。 永远不要默不做声,不要站在旁边,不要目视别处,不要打人,除非必须。

关于善良和邪恶你应该知道的

有人说,没人生来邪恶,甚至还有人说,根本就不存在完全邪恶的人。我不是学者,所以不能给你关于此特定问题的直接答案。

我所知道的是,这世上有混蛋,如果可能的话,我希望你不要成为他们中的一员。

若是有一件我真的希望教给你的事,那就是做个善良的人,不要变成一个混蛋。当我谈及这一话题时,你可以相信我,因为我有过做混蛋的丰富经验。在头脑糊涂这方面我可以拿到魔鬼硕士学位。

你需要知道的关于世界如何运作的最基本事物之一就是:无论是在游艺角的攀爬架上,还是在有全景窗的广告公司办公室里,在你所处的每一个群体中,都会遇到那些一直要把周围人分成强者和弱者的人。

而在强弱这两组人之间,会有其余十个人,他们极害怕自己从某一阶层中滑落,于是这十个人向下打击别人,因为这是他们所知道的进行打击的唯一方向。他们会找到任何理由,把比他们弱的人推到角落里。

而我也和其他家长一样,非常担心你会成为学校操场角落里的那个孩子。我害怕你成为被欺负的那个,更害怕你成为欺负别人的那个。做这两种人的经历我都有过,且都曾受过伤,只是方式不同而已。

所以你我需要谈谈善与恶的问题,我认为这是父亲应该对儿子做的。不过此时,我根本不知道该从何谈起。所以我就先讲一个童话故事,好吗?你喜欢听童话故事。你们幼儿园除了讲童话故事之外也不做其他事情,不是吗?

嗯,好吧。

恰好我也不知道那么多童话故事,所以就给你讲讲我所知的少数故事中的一个。这是我小时候最喜欢的一个,我希望你的关注点能在这故事的寓意上。

好吧,那么我们开始吧: 很久以前,有一个摔跤手叫 "送葬者"(注:The Undertaker,美国职业摔跤选手马克·威廉·卡拉威)。

很久很久以前,送葬者住在一个遥远的国家——美国,时间是上世纪90年代。在这个国家,每个摔跤手都想赢得那盛大的摔跤比赛,戴上金色的冠军腰带。年复一年,从人们有记忆以来,邪恶国王布雷特·哈特和肖恩·迈克尔斯(注:二者均为美国著名摔跤冠军)一直是这盛事的霸主,人们说这两位是无敌的。但是当送葬都第一次进入比赛擂台时,哦,你真应该看看他当时的样子。送葬者给人们带来了希望,让人们相信美好的一天终会到来。他是恶棍世界中的英雄,这家伙块头大得像一辆拖拉机,他来了一个终结击,就像......嗯,对不起,或许我应该从头说起。所谓终结击是打倒对手的一种标志性方式,所有的摔跤手在某一时候都有自己的终结击,都是在摔跤学校里学到的。这个动作就是极强的一击或一抓,让对手根本没有机会回击。

终结击如同一辆坦克,或者说是一辆会喷火的坦克,一颗闪着钻石光芒的“我说了算”(注:原文作者用的单词是stjärnstopp,这是一个上世纪70-80年代的瑞典口语,通常是在双方争执时,一人以此为粗暴终结争执,并无准确中文对应词语)。

明白吗?没有什么能胜过双重的“我说了算”。

WWE 比赛现场,图片来自网络

他注定要成为WWE(注:世界摔跤娱乐/美国职业摔跤)冠军(这有点相当于摔跤界的 公主并拥有一半王国")。人人都爱送葬者,他高大、黝黑、英俊,有拉布拉多小狗那么大的肱二头肌。但是! 在这辉煌的表面下却藏着一个黑暗的秘密。有一天,一个来自他过去的阴影现身了,这便是他同父异母的兄弟肯恩。

据说肯恩的父母死于一场可怕的火灾,人人都以为肯恩也死了。但他们错了,他活了下来,只是脸被严重烧伤。他也由此变得痛苦而愤怒,一些想害他的人谎称是他哥哥要放火烧死他的。于是肯恩充满仇恨地发誓,总有一天要复仇。

于是,在送葬者参加的一场决定谁将获得WWE金腰带的重大生死战中对阵布雷特·哈特时,肯恩突然出现,在整个摔跤王国向他的兄弟发出挑战,当时在场的还有来自63个国家的众多观众。但送葬者压根不想和自己的兄弟战斗,所以他做了每个人都会告诉你在挨打时应该做的事:逃开了。这事并不丢人,肯恩站在原地对他大喊 "懦夫",但他错了,肯恩自己才是懦夫,永远不要忘记这一点。

送葬者拒绝举拳头对付自己的兄弟,而肯恩却像所有混蛋恶霸那样,拒绝放手。他嘲笑并羞辱了送葬者,称后者为 "胆小鬼 "和其他你长大后会明白的语词,简单地说,他嘴里就是些男孩和女孩小便的方式。肯恩宣称他迟早要报仇,于是他不断出现在送葬者的所有比赛中,向他挑战。有几次,肯恩甚至跳上擂台开始挥拳,但每次送葬者都只是挨打,连一根小指都没用来进行过防御。

你明白吗?

我不是说如果你有兄弟姐妹就可以打他们。我意识到,这故事现在听起来像是在说这个,或许这并不是一个很好的例子。但我想告诉你的是,有时最强的不是打人的,而是不打人的那个。懂了吗?

你要知道,送葬者本可以打倒肯恩,但他选择了比这更重大的决定。在某一时刻,在某个青少年活动中心后面或者在一个有全景窗的广告公司办公室里,我希望你能悟到:勇敢的人不是在对自己输赢不确定时仍然出拳的人;勇敢的人是那个明知自己会赢却不出拳的。

不过我们在这里失去了故事主线:肯恩竭力逼他的兄弟与他战斗,但送葬者一再拒绝,他只会走开,每次都这样。时间就这样过去了,正如每个伟大的童话故事一样,肯恩最终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他明白自己一直都是错的,毕竟血浓于水。因此,在一个黑暗的夜晚,肖恩·迈克尔斯和他的三个“坠落世代 X”团(注:美国最著名的摔跤团队,简称DX)的亲信在摔跤王国的一个盛会上伏击送葬者时,肯恩赶忙去救他的兄弟。起初,肖恩·迈克尔斯认为肯恩会站在他们一边,因为所有的恶霸都会这么想,原因是他们人多,而且他们的攻击目标是一个孤独的挨打者,没有人敢站出来对付他们。而肖恩·迈克尔斯这类人通常是对的,我不会对你说假话,这就是为什么欺负人的人会持续这么干,因为他们经常赢。但这次不是。噢耶!

送葬者, 图片来自网络


这次不是。这一次,不是。

肯恩冲进擂台,抓住肖恩·麦克尔斯的头发,把他直接狠狠地击倒在地板上,仿佛肖恩·麦克尔斯的脑袋是个椰子,而肯恩正好唱着 "爸爸我拿不了这椰子了"路过,轻松说了句“把那个臭椰子给我,我帮你打开!",其他所有坠落世代 X”团那帮家伙们立即撒开腿,像群小兔子般逃之夭夭。

这是我成长年代里最美丽的体育时刻之一。

而在那一天之后,肯恩和送葬者便合体为"毁灭兄弟 "组,成了整个摔跤王国中最令人畏惧和所向无敌的战士。

他们也从此过上了幸福的生活。

或者,也不全是,几年后,肯恩背叛了他的兄长,在第98届皇家大战比赛(注:Royal Rumble,WWE每年一次的付费摔跤比赛节目)中把兄长打倒在地。随后他在肖恩·迈克尔斯协助下把送葬者锁进一个笼里,并向笼中点起了火。

但这并不是这段故事的重点,你要关注故事的寓意。

这故事的重点其实是:反击并不总是对的,不过有时可以这样做,比如需要保护最弱的人时。

于是: 送葬者做了一个名为 "墓碑落下式 "的终结击,他把对手倒立了起来。你妈妈说,现在不需要让你知道确切的细节,她可能是对的,你确实有足够的时间来了解这些东西。不过,简单地设想象一下,假如被什么东西噎住了,我把你头朝下倒提起来以便把那东西抖出来,可我不小心把你摔在地上。这差不多就是送葬者做的事,但他是有意为之的。

这真让人又敬又畏。

我不是说允许你打人,这当然不行,你妈妈会为此大为恼怒,所以你可千万不要打人。当然,除了那些在自助餐队伍中的插队的戴墨西哥草帽的中年德国男人们,他们是例外,人人皆知。不过除此之外:不要打人,除非你必须保护自己,或者保护别人,或者当有人想拿走最后几块巧克力华夫饼的时候。除了这些之外,绝对不要打人!

或者,可能,你懂的。

我不过就是想让你明白,我不想骗你说:世间不存在邪恶。它存在,这个世界有时似乎充满了不能理解、无法想象、不可理喻的、无力阻挡的邪恶。那些暴力、不公、贪婪和盲目的怒火。

但这世上也充满了别的东西,那些个瞬息之间,陌生人之间的善意,一见钟情,忠诚和友谊。周日下午,某个人的手握住你的手;两兄弟的重聚;人人自危时站出来时的英雄;在E4高速公路入口的高峰时段,一个开着萨博的50多岁的男人给你让行;夏天的夜晚;孩子们的笑声;芝士蛋糕。

而你所能做的就是决定自己要站在哪一边,想支持哪一类事情。

我不会一直是最好的父亲,我已经犯了很多错误,而且还会犯更多的错误。但是,如果你成为学校操场角落里的那个孩子,我将永远不会原谅自己。无论你是善还是恶。

我几乎总是中间那十个人中的一个,怕自己站错队。有时我仍然是站在中间的那个他,我们大多数人都是这样。

所以你不能像我那样,请帮我这个忙。永远不要默不做声,不要站在旁边,不要目视别处,不要打人,除非必须。永远不要把友爱误认为软弱,永远不要成为那种人——站在有全景窗的广告公司办公室里,认为 "过于仁慈"是种侮辱。

送葬者教会了我这一点,我希望能把它教给你。

还有,对了,你懂的,我说过把兄长关起笼子里放火的那件事可不要告诉你妈妈。她,呃......她不理解我们所认为的摔跤。好吗?

哦,该死。

我是一个糟糕的讲童话故事的人吗?



附:

事情是这样的

可以这么说吧:当我感到有些压力的时候,把牛奶洒在你的尿布袋上时不由想到: "哎,我去,这会变臭的,那我会看起来像最糟糕的爸爸!"。于是我转而拿起最近处最好的一个塑料袋,把你的尿布和换洗的衣服放了进去。在出门扔可回收袋的时候,我把这袋东西也放进了婴儿车里。到了垃圾回收中心,其中一个袋子里的东西洒在我的衬衫袖子上。我有点紧张,想到: "哎,可能就是点软饮料,会干的",然后拿起能拿到的第一件东西来擦袖子,但而这恰好是刚才装进塑料袋里的一块尿布。完事后我重重地坐进里面相当热的车里,一切就绪时,发现孩子需要换尿布。我想 "太好了,手里正好有一块布",然后把刚才擦掉的那块我以为是软饮料的尿布垫在孩子身下,开车上路。

20分钟后,我来到了幼儿园开放日的歌唱课上,喘着粗气,满脸通红,带着一个装满尿布的酒类专卖局(注:Systembolaget,瑞典酒类售卖是国控的,凡是酒精度高过3.5度的酒都只能在Systembolaget购买)的塑料袋,一手拿着车钥匙,另一只手抱着一个散发着热啤酒味道的孩子。

如此看来,尿布袋上有点牛奶渍,似乎是更有吸引力的选择,从纯粹的好父母--坏父母的角度来看,的确如此。

的确可以这么说。


为什么和你妈妈讨论不划算

我想知道是谁从厨房洗碗台上拿了一杯舒思味苦柠檬水(注:Schweppes Bitter Lemon,一种碳化柠檬软饮料)把里面的饮料倒出来,换上水和洗洁精,放回洗碗台,然后就去睡觉了。

你妈妈想知道是谁早上起来,看到一杯他昨天还认为极为难喝的过期舒思味苦柠檬水,把它给喝了。

我想知道是谁不会发现洗洁精和水在早上六点十分的时候看起来和过期的舒思味苦柠檬水一模一样。

你妈妈想知道是谁在早上六点过十分的时候从放在洗碗台边的杯子里喝了放了半天的软饮料,而这是他当天做的第一件事。

我想知道怎样一个该死的白痴会把洗洁精水倒进饮料瓶里。

你妈妈确定,无论如何,刚刚喝了洗洁精水的人肯定不是她。

她赢了。


与陌生人交谈的艺术

当陌生人在婴儿车前弯腰想逗你时,我们显然可以做这两件事来阻止他:

1.我悄悄溜到婴儿车后面,声嘶力竭地(用英语)说:"向我家小朋友问好!"

2. 我悄悄溜到手车后面,声嘶力竭地(用英语)说:"跳舞吧,木偶们。跳舞吧!"

就这样。

然后确实就一切正常了。

CC BY-NC-ND 2.0 版权声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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