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太的碎碎念 ｜ 也許我永不能習慣自己被看見這件事。

也許我永不能習慣自己被看見這件事。

記得那是高一，有次在和班主任聊天，不知道話題是如何繞到的，但我記憶很深刻，她說了一句話，「你要多留意自己以外的事物。」，那時的我並不明白這句話的涵義，我把它理解成了，我要多留意時事。可是好像是今年年初，這句話突然就闖進了自己的內心。很奇妙，有時候一些人說的話和小動作，會在無預警之下，以截然不同的意義重新回到了你的生活，而那也許是開啟甚麼的鑰匙。在那個瞬間，彷彿有一股電流在我全身上下湧動，我突然讀懂了那句話的意思。原來她在暗指我曾經是一直躲在門內而不自知的人，她在說，我應該踏出封閉的世界，去真正看見人，也讓自己可以被看見。

然後你問在那之後，我已經是殼外的人了嗎？我可以很遺憾地說，並沒有。我依然喜歡專注建構著屬於自我的世界觀，我依然會有時對外界漠不關心，我好像仍然喜歡躲在門內。而在Matters寫作的這幾個月來，我對自己的這個狀態越來越熟悉。我翻閱自己從一月以來寫下的七十四篇文章，幾乎全是以自我角度出發。我很清楚，我沒有在文章裡嘗試伸手尋找認同，也從不奢望文章收到眾多回應。我始終覺得，我自己的事情、自己的人生，他人不感興趣，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因為若我坦承地說，我也不是對自己追蹤那一百多個人都感興趣。

我必須說，我在Matters開始寫作的眾多原因裡，沒有一點是因為他人的，完全是出於自己的直率而為。我已經開始寫了，有沒有人看，無所謂，但我已經開始寫了。我一直都覺得寫作是一件非常私人的事，甚至我已經把Matters當作是和自己聊天的地方，我說有時候我被自己的文字嚇到，是因為我看到寫下來的東西有點過於赤裸了，可是我仍然在繼續寫，是因為我心底裡沒有意識到，有人在默默地看著自己，有人在用雙眼透過文字經歷我的生活。我在自己的主頁寫道，我自知寫不出甚麼驚天動地的大文章，這是我一直不得不承認的事實，我的文字也許觸動得了自己，但能否觸動別人，很難說，但是雖然我口上如此說，其實我不太在意別人看到之後的感受，只是我想寫而已。

所以為甚麼說我覺得不可思議、甚至不真實，是因為有時候當我看到其他作者在自己的文章提到我，或者有人留言時不經意提起我的名字; 當看著自己那一百多名追蹤者，且又多了人追蹤自己; 當有人在底下和我分享自己的人生體悟，或者因著我寫下某些部分而嘗試回應，甚至有人曾替我難過的時候，我都會疑惑，陌生人之間，不知曉對方的面容，不知曉對方的聲音，不知曉對方的一切，僅僅靠著可能數分鐘就能看完的文字，真的有可能互通心情嗎？ 我想不太可能吧。但是我又想，如果是在一篇一篇文章過後，那些短暫的數分鐘在這七十幾篇文章，四個月的時間，漸漸堆疊起來，或許人和人之間就真的能夠只以文字互通了。每每想到此，我都不願意去相信這個事實，因為在螢幕背後默默敲著文字的我，竟然在與別人產生連結，竟然正被眾多人看見，這件事對於習慣躲在門內的我，實在過於不真實。

所以對被看見這件事是好是壞，我從來都不能得出一個正確的答案，因為我從來不會去正視這件事。我知道這件事正在發生，可是有時候已經擺明是事實的事情，你就是會莫名其妙地不能相信。本來人與人之間能夠產生連結，這件事於我而言，已經過於難得，而這是我自己在以文字去觸及他人，且無意識間建立了一座橋樑，讓他人步進自己的生命，就更難以置信了。

也許我永不能習慣自己被看見這件事，不過我會嘗試去相信這件事，所以原諒我有時候總下意識把你們當成虛構的網路人物，但是說實話，正看著我、或曾看見我的人，真的非常謝謝你們，成為了我生命中的其中一種不可思議。

我已經開始寫了，無論有沒有被看見，我已經開始寫了，所以我仍會繼續寫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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