矮马去哪
矮马去哪

与政治抑郁共处,寻找在废墟中重建生活的可能。

作为南方农村宗族的女儿,我一点也不喜欢清明节

我期待一种女性主义的清明节。

今天清明,我回忆起来发现,我在我的原生家庭里是没有接受到“死亡教育”的,具体表现为,我在十岁之后就几乎没有再参加过家族成员的丧葬和祭拜仪式,也没有跟家庭里的成员讨论过离世的亲人,更不要说彼此分享缅怀与悲伤的情感。

一部分是我爸妈的原因,ta们自己就很难处理自己的死亡焦虑。尤其是我爸,在我们家是不能谈“死”这个字的,若是我说了什么“不吉利”的话,就会被我爸用严厉的眼神训斥。

还有一部分原因在于,我从小就对南方农村那套老幼男女尊卑等级界限分明的宗族仪式深恶痛绝(说实在的,我也一点都不理解现在搞民俗复兴的那帮人,我觉得ta们要么是对民俗景观有着肤浅的浪漫化想象,要么自身就是这套秩序的既得利益者)。

回农村参加丧葬,情感表达与交流是最最最次要的,怎么借助仪式处理好死者离世后的权力真空和宗族内成员地位重新洗牌的问题才是关键:谁有资格主持仪式?祭拜的次序怎么安排?女人和外姓要被排除在哪些环节之外?

下田野去观察这些也许会很有趣,但作为局内人,我只会一次又一次地被仪式中的权力关系激起身为南方宗族家庭里的女儿的创伤:“真可惜你不是个带把的”、“看你婶子多不中用连续两胎都生的女儿”、“你这暴脾气以后怎么找婆家”……

所以我一定要接受这种形式的“死亡教育”吗?一定要把“死亡”与“香火”“祖宗”“家族”这些关键词联系在一起我才能接触和理解它吗?这就像让我接受屎味的巧克力跟巧克力味的屎一样,不管选哪个都恶心得让我难以下咽。

有时候这种厌恶的情绪太浓太浓,以至于淹没了我对家族成员本该有的爱与怀念之情。等回过味的时候也会责备自己:xx生前对我这么好,为什么我连每年给ta扫墓都不想去?这是否意味着我是一个冷血、孤僻、自私的人?

喔吼——咱父权制下的女人可真难做人,缅怀死者本来就是人人都该享有的情感表达的权利,但我却不得不接受一个吃屎的格式条款:缅怀可以,但必须以“女人”的仪式身份。

我期待一种女性主义的清明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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