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儿
雪儿

庸人

因疫情被隔离13天之后

今天豆瓣日记功能被停用,我感觉是记下个体历史的时候了。2020伊始,和平的日子已经成为了过去,末世的感觉愈发清晰。目前尚不能判断疫情到底何时才会结束,尚不清楚会不会各个方面集体拖入泥潭。我想尽可能地记录个体在这场浩劫中的经历,如实地留下这段历史。

第一次听到corona病毒的日期是1月3日,来源是微博,目前看来应该是李文亮等的警示(后来得知8人因“造谣”被训诫),我当天在家族群中警醒,我母亲表示知晓。1月17日是我去湖北荆州的日子,当天早上,我在豆瓣某位医护那里学习了防护口罩的知识,从南京出发前的两个小时,我从附近的药店买了稳健医疗的一包医用护理口罩,价格是12.9一包。店员提示我19.9元可以买两包,当时我希望买到医用防护口罩,故只买了一包。就这样我和男友全程带口罩坐高铁路过了汉口站到达湖北荆州,整个车厢只有我俩带了口罩。当然我完全没有预估到事情的严重性,只能庆幸汉口站车厢没人上车,否则我也无法避免这场灾难。

1月20日,约了朋友在镇上玩,每经过一家药店,我都在寻找医用外科口罩,无果,心里不放心,买了两包一次性医用口罩,5元一包。晚间到家,新闻开始播报消息,我父母一下如热锅上的蚂蚁,在微信上千般叮咛万般嘱咐。21号因为不放心男朋友爸妈,去镇上买口罩,此时已经7家药店全数售罄,街上只有零星戴口罩的年轻人。23日武汉封城了,我父母得知心急如焚,我很担心原定26日回去的车票回不去,在跟武汉的朋友商量之后,改签至24日,大年三十早上回宁。临行的前夜特别痛苦,甚至没有过完年就要走,看着老人的伤心,很纠结。一面内心判断这个村子地处偏僻应该安全,想索性留下来贡献一点知识和力量,一面又是担心的父母和伤心的男友父母。最终,他们含泪送走了我们,我也在强烈的愧疚感中于24日上午回宁,离开前除了上路的4只口罩,悉数留给了男友父母。

1月24日,下了大雨,村里的习俗是早晨过三十,家家户户放鞭炮吃年饭,而我们在路口等农村客运班车。车特别少,等了一小时来了一辆,票价从平时的13一人涨价到25一人,大约11点50分,我们到达荆州火车站。改签了动车,进入车站,手机上跳出荆州市停运农村客运班车的提示,一会儿一些土黄色迷彩服的人拿着黑色棍子进入了服务台背后,我心脏跳的很快,男友玩笑说我们可能滞留在车站了,我当时想,要是留下了,那就做点事,随遇而安吧。心里虽然这么想,但得知真的要封城后的心情和预想的心情截然不同,心里的恐惧几乎是瞬间到达顶点,整个人不住地发抖。1月24日中午十二点,荆州封城。

到了检票时间,通道打开了,工作人员没有检票就让我们踏上了动车。车厢里除我们之外只有4个人,隔壁是一位上海大爷,没有戴口罩,在打电话让朋友注意身体健康,后排两位一如我们紧带口罩,闭目休息。前座大哥摘了口罩吃了桶泡面,大哥一定长命百岁,这样的日子里还一如往昔外放视频吃着泡面。那天,带了一整天的口罩,到家时已经要进入初一了。随后我们进入了漫长的14天隔离期。

社区在家门口安装了摄像头,每日社区医生上门量体温,小区片警核实了好几次信息,这13天,但凡有些寒冷或想咳嗽自己都会怀疑得了肺炎。明明身体很健康,可每次量体温还是会感觉很害怕,量体温的队伍包含社区医生、社区的书记、还有民警,要是体温一高,会立刻被带去医院。逃兵的愧疚感充斥了我整个13天,除了关注疫情,几乎无法干别的事。家里的牙膏用完、面吃尽、盐和蔬菜都几近吃完,父母不愿麻烦社区,全家目前就这么撑着,只剩一天就可以解除隔离了。也是到了今天,我才可以确定自己真的没事了。

妈妈有偷偷跟我说过,如果当时没有离开荆州他们会担心死。但如今我男友何尝不是在担心父母,我也在担心我们留下的口罩够不够用。在这场灾难里,我是很幸运的一个,有更多的家庭经历更难的事情,我希望这一切的历史都存在,感谢给予我信息给予我帮助的普通人,希望更多的人能平安度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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