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暖Sunshin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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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是由性暴力倖存者召集對性暴力議題有感的夥伴,共同發起的「暖暖 Sunshine」,致力於大眾性暴力知識教育與陪伴倖存者,讓每個倖存者的過去都能被世界擁抱。

身上發生的事情,世界也在發生|我試著性愛分離,填補心中的傷

*內容與細節均經部分變造,如有雷同,純屬巧合
身上發生的事情,世界也在發生|我試著性愛分離,填補心中的傷

我不被這個社會需要,但總有角落需要我

「總有一些角落需要我」O眼尾的黑色眼線微微上挑,「對這個社會做出一些貢獻,我覺得這個對我來說,其實還滿重要的。」儘管她清楚知道:大多數人對她的想法就是一個位於社會底層、不重要的角色。

我眼裡的O是個衣著小露性感、擅於言談的女性。一開始,我甚至不知道視線該放在哪裡,才不會造成冒犯;相較於我的侷促,O大方介紹衣服的品牌:「這是之前高以翔女友設計的牌子,雖然高以翔過世了,但他女朋友後來走出傷痛創業,我覺得這是很需要支持的。」O的支持,往往不是說的,而是具體落實在她的生活中。就像她會穿著欣賞的人設計的衣服,也會在Dcard上留言支持那些有類似經歷的女性,即便這些舉動可能遭到誤解或歧視。

對她而言,最心寒的不是受到歧視,而是往往無力改變大家的想法。像網路上就會有人留言「啊長得漂亮就是要被幹阿」、「你們活該啊」,當四面八方充斥著這樣的聲音,O的加油打氣也不過就是洪流裡的稻草,轉眼即被淹沒,不免使她無奈。「天啊,好像說世界上沒有人要理解你。我真的很想要嘗試去做些什麼,但嘗試下來就好像很無力。」然而,O也沒有放棄用行為「說自己的話」。

「像你的衣著比較性感?會不會因此被歧視或騷擾呢?」儘管身為一個有類似性暴力經歷的人,再三猶豫,我仍忍不住問出我心底那個社會大眾對「受害者的想像」。O回答的很快,似乎早有答案:「雖然一些歧視騷擾多多少少會有,一定的,但對我來說,它造成不了傷害。畢竟再怎麼嚴重,都沒有『那件事情』嚴重。」

家使我遍體鱗傷,本該保護的成了傷害

「O,我要開你浴室的門囉」、「O,我要開你的窗戶囉」、「我要進來囉」O口中的那件事情,就潛藏在這些日常生活的對話中。O與阿嬤、阿姨和媽媽同住,由於阿嬤身體較差,舅舅經常來家裡探望。每當O在舅舅在的時候洗澡,舅舅總會這樣跟O說話,邊嘗試打開浴室的門窗。配上其他時候突如其來、卻正大光明的擁抱與親吻,「真的屢試不爽,每次都會被嚇哭」。其他家人都在,卻只是看著事情發生,無動於衷——「他們知道我不喜歡這個,可是他們就默不吭聲」。沉默是一種傷害,暴力也是。

最嚴重的一次發生在12歲,O被舅舅壓在床上,強行把腳掰開。「我是要被怎麼樣了嗎?」這樣的恐懼讓她腦袋一片空白,聯想到舅舅一直以來的冒犯言語,似乎透露出什麼意圖。在意識到或許有「什麼」即將發生後,O想的是:「幹,我是不是要被強暴了?」撕心裂肺的痛苦使她歇斯底里地大叫哭喊,其他周遭的家人這才口頭制止,卻頂多如此。雖然「可能是家人在旁邊的關係,所以(性侵)這件事情沒有成立」,但O透過這件事,清楚的意識到:「家庭沒有站在我這邊,又因為我沒有家,更促成這件悲劇」。O的母親曾教導她不要讓任何人去碰她的胸部或下體,「可是我舅舅你卻視若無睹,這是我覺得很諷刺的部分。」

我不希望我是一個媽媽,也不敢生小孩

直到現在,O試圖向媽媽強調當年發生的事情,得到的卻是:「你是在誣賴你舅舅吧,因為你不喜歡他,所以你要用這種方式誣賴他。」事發當時,她不是不在場。講到母親,O就格格笑了起來,對她來說,媽媽是一個徒有虛名的布娃娃,「媽媽還不如政府、還不如心理醫生」。不同於大多數人的家庭,O的母親是婚姻的第三者,意外懷孕生下O後,便與O的生父再無聯絡。「所以她多多少少會把這段感情中的遺憾、跟她覺得不滿的地方宣洩在我身上,因為她會覺得我就是個累贅。」O的生命中少有母親的參與,因此她也不希望自己是個母親的角色。

另外一方面,無處不在的性暴力也讓O害怕無法保護自己的孩子。「我會一輩子都不敢生小孩,我會很怕我生出來的孩子,會不會遇到類似的事?」或許是因為自身經驗的關係,O還補充:「孩子不能拿掉的話,我也寧願是男生,因為我可以好好的去教他。」對於性,O也有一種無力:「教育只能改善,但沒辦法根治。學校教了這麼多,這種事情還是持續發生,也沒有教到你的爸爸、你的舅舅、你的哥哥都會對你做出這樣的舉動。」舅舅的性侵未遂讓O認清母女關係的薄弱,也迫使她一個人面對這世界。

救贖》刮骨療毒吧,很痛也無妨,拜託填補我原來的傷。圖為採訪者繪製。

拜託愛我,「性」很髒嗎?

「家裡可以給我一些基礎的資源,僅此。」家庭對O來說,是個遙不可及的名詞,卻影響她最深。「我到現在還是會好羨慕別人的家庭很溫暖。所以我才會在高中大學,我會極力想要找到一個人愛我,來填補那種空虛跟家庭的陰影。」O的孤單促使她在高中大學進入戀愛關係,卻遭受初戀男友的傷害。

在兩人第一次發生性行為後,O的男友隨即與她分手,並說:「我想要跟你分手,因為我覺得這件事情很髒、很噁心。」在O最脆弱的部分諷刺地灑了一大把鹽,還把鹽搓爛。矛盾的是,分手過後,O的初戀再次出現,並要求O與之維持炮友的關係,改變了她的感情觀:「性跟愛是不搭嘎的,好像是我自己把他自以為是地和在一起,那我就嘗試著把性跟愛分開,看能不能填補我的傷口。」

O的行為不免被貼上「蕩婦」的標籤,在與人的交談經驗中,O意識到加諸在自己身上的想像:「女性還是要在某個社會框架裡面,如果你跳脫了那個框架,他們就會覺得你是蕩婦。」言詞裡夾雜著一種憤怒。直到遇到現在的男朋友,因為彼此都有傷口,所以更能理解、接納O的過去,讓O找到屬於她的容身之處。

儘管對O來說,這些傷痛至今仍會隱隱作痛,甚至可能是一輩子好不了的,但她試圖站起來,「用一個當事者的角度出去幫助其他人」,試圖阻止更多悲劇發生,因為她深刻的認知到:不站起來,狀況永遠不會好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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