銳評｜還期待拼多多有人性嗎？

资本家就是可以没人性，赤裸裸的没人性。

这几天多多买菜的一名22岁女员工下班后猝死一事引起轩然大波，拼多多的种种回应甩锅劳动者，火上浇油之馀，更是漏洞百出，被网友，乃至知乎官号揭穿。然而不管那嗜血的留言是否并多多的官方立场、后来死者父亲的留言是否受拼多多收买甚至威胁、拼多多后来的致歉声明是否甩锅给某某临时工或承包商——哪怕以上种种都不是，我们都要看穿一个简单的事实：就是一个年轻人在一家公司拼命超时工作，以致过劳死。仅此而已。

拼多多要命的企业文化

仅此而已，听上去多么的凉薄。但对资本家来说，打工人的生命就是如此的不值一提。

即使拼多多在声明里用上「我们心如刀绞」、「我们爱你」、「深深的想念你」这些字眼，所谓的“爱”不过是鳄鱼的眼泪，因为拼多多要命的企业文化早已是街知巷闻，发生这样的悲剧几乎是必然：今年八月，拼多多的厕所事件引发了网路关于“带薪拉屎”的热烈讨论，一家企业对于员工的如厕时间都要精打细算，在其他工作制度上只会更加不堪。不少拼多多员工在脉脉上爆料公司的工作强度惊人，甚至需要连续工作30小时。而恰恰死者所在的部门就是众多部门中强度最大的多多买菜。据爆料，在多多买菜根本没有周休，有人连续工作了60天，不少人说每天工作甚至超过12小时。什么996、超级大小周，在多多买菜面前根本是小菜一碟。

这一切都可以从拼多多董事长黄峥在去年10月的「硬核奋斗模式」讲话中探知：平台要员工拼了命地去为平台的扩张不断工作，用一种一起拼搏的、称兄道弟般的语言逼使员工们内化公司拼了老命的意识形态：加班才是哥们、不放假才是兄弟、睁眼就工作闭眼就睡的才是打拼江山的老铁。“兄弟”、“老铁”这些亲昵虚伪的称呼掩盖掉违反劳动法的、最终打拼回来的成果都被资本家夺去的、根本的剥削关系。更不用提这些男性中心的“兄弟加班”文化下被消声的女性声音，而这一次被牺牲的正是连“兄弟”也做不成的22岁女孩。

平台扩张的必然结局

就像拼多多的员工抱怨早晚会有第一个员工拼病拼死，恐怕张*霏不是第一个，也绝不会是最后一个拼死的人，因为只为追逐利润的资本一天存在，为此拼死的人就不会仅此而已。随便搜索就已经可以看到，近年有不少平台工人因工丧生、过劳猝死的个案在全国各地发生。

多数派长期以来关注平台资本主义的发展，我们认为，像多多买菜这种社区团购平台，每单或每单个货品的利润极为有限，某平台在面对类似平台的激烈竞争下，唯一的实现盈利的方式就是在极短时间内完成扩张，达致垄断，唯有垄断才可盈利。所以不单只是拼多多，像滴滴、美团、苏宁等的社区团购平台都是先有大量资金投入，不计成本地烧钱，用最快速度抢占市场。而且他们之间的激烈竞争会导致各平台极限压榨员工，疯狂加班来争夺市场佔有率，也会在短时间内大量增聘没有保障的临时工、外包工。

或者在平台扩展的初期，摆在消费者面前是的大量优惠、补贴，让你爽买；落在平台劳工人上的却是大量没有职业保障的临时工、地推、长期加班的码农——平台要赚钱就要迅速达成垄断，而由于低消费门槛有助提升市佔率，平台要控制成本就唯有想尽办法压低劳工成本，这就是平台的结构性剥削动因，也是平台工人的结构性困境。

平台或者不介意在发展初期提供物质诱因，有拼多多的员工爆料指公司在大学招人时学历要求不高，薪金也相对理想，实际却是先把新鲜的劳动力骗进来，再疯狂榨取。顶不住的就不是老铁，随时可以把你炒了，或者过了极速扩张的初期，变了多馀的劳动力，等待被裁。资本和劳工根本不可能存在平等的交换关系，有爆料者指拼多多强制要求员工转到多多买菜，资本家要打仗，总要人肉盾撑人数，对吧？所以我们看到平台特别强调「拼搏」、「打江山」，来忽悠他们的员工，抢佔市场的前提是抢佔员工的心理。在这个背景下，此次悲剧真正让人心寒的是死者生前在内部帐号写的「为多多守边疆」。是什么让一个年轻人要「守」住一个明明实际上宰制了她一天大部分时间的公司？

出路还是连结起来

平台劳工如何组织起来反抗平台资本已经不是一个新鲜的问题，很多时候，我们都听过资本如何通过分工、项目制等制度设计或是意识形态的灌输分化员工，让组织和团结变得困难。但反抗和改变是一直存在的，之前的996icu建立了黑名单，虽然没有改变实际的劳动状况，但996已经成为大量网际网路行业打工人吐嘈的起手式，下一步就是实际组织起来。

昨天(1月5日），谷歌员工成功组织工会，尽管谷歌此前一直采用解僱、聘请反工会资讯公司等种种手段阻挠员工建立工会。这证明即使资本的权威再大，员工还是有可能集合自己的力量。工会的中心思想是：谷歌是员工的劳动建立的，不是老板，不是资本。这个新工会更选择和谷歌的非正式员工站在一起——根据他们的创立声明，工会将对谷歌母公司Alphabet的所有员工敞开大门，包括缺少法律意义上劳动关系、因而没有集体谈判资格的的临时工、外包工和独立承包人。这突破了传统科技行业工会基于劳动者合法身份和权利的组织原则，对此后的平台劳工抗争亦颇有启发。

回到拼多多那让人火大的留言，底层人民在「安稳的穷」和「用命换钱」之外当然有第三个选择：我们不会选择「穷死」或「干死」，而是透过反抗争取有尊严的劳动、有尊严的所得。在这个数字资本主义统御全球的时代，全世界劳动者的联合仍将塑造我们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