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八四再臨：Epic Games v. Apple 法庭辯論總結

在 Epic Games 對決蘋果的法庭辯論結束後，英國《金融時報》指出「Epic Games 勝算從 33% 增加到 55%」，這是真的嗎？我先前在 Matters 這裏逐日摘要了漫長的 16 天法庭辯論內容之後，認為此言並不假。

首先，蘋果在 Epic Games 發起訴訟的三個月後，推出了「App Store 小型企業方案」將佣金抽成從 30% 降為 15%，蘋果高層承認，除了考量諸多小型企業遭受 COVID-19 疫情影響之外，也確實受到此訴訟案壓力影響。

法官 Yvonne Gonzalez Rogers（YGR）更指出，佣金抽成 30% 此一數字從 2008 年以來從未變過，「App Store 小型企業方案」也並非市場自由競爭下的結果，這顯然是個問題。

然而，不管是 App Store 獨佔 iOS 軟體散佈渠道的現況，或是佣金抽成 30% 此一數字，都跟家用遊戲機市場如出一轍，不管是 Sony PlayStation、微軟 Xbox、任天堂 Switch 都採用了相同模式經營。倘若法官判決了 App Store 是市場壟斷，亦將波及家用遊戲機市場，這樣的判決可能性仍低，畢竟相關統計證據可能不足，市場上的替代產品界線亦模糊──譬如在手機上玩《要塞英雄》（Fortnite）的體驗，與在家用遊戲機上玩的體驗，是可以互相取代的嗎？光是這點在法庭上就有多方論點辯證。

Epic Games 發起訴訟的事件源頭，是在遊戲《要塞英雄》中置入了價格更低廉的自家付款管道（Epic direct payment），因為蘋果在 App Store Review Guidelines 3.1.1 In-App Purchase (IAP，App 內購買) 中，禁止在 App 裡提供 IAP 以外的付款管道，在法庭上稱為「反引導條款（anti-steering provisions）」。

蘋果多位高層指出，一旦允許其他付款管道，將相當於放棄了 IAP，這足見蘋果亦知，若將 IAP 定義為單純的付款管道，抽成 30% 將毫無競爭力可言。對於蘋果來說，IAP 是用來收取 iOS 生態系佣金的手段，就像是百貨公司對特許專櫃按營收比例收取佣金。

先前聯邦最高法院曾判決，美國運通的「反引導條款」（僅為要求商家不得勸阻消費者使用刷卡手續費較高的美國運通卡）並未扼殺雙邊市場的競爭，但法官 YGR 指出，那與 App Store 與 Google Play 具有雙頭壟斷特性的市場不同，而且在一般商店中，仍會完整呈現出所有支援的信用卡類型。

此外，這確實造成反競爭的問題，譬如 Spotify 作為 Apple Music 的競爭對手，在歐盟提告蘋果強制使用此佣金抽成管道，墊高了競爭對手的價格成本（目前軟體商通常能選擇的手段只有差別訂價或 App 內不實作購買機制），歐盟已做出初步認同的裁決，且法官 YGR 亦指出，蘋果大可另尋其他收取佣金的管道，這意味著最終判決將很有可能讓 App 內付款管道不再受限於 IAP！

即使再怎麼保守的判決，應該都會要求蘋果恢復 Epic Games 被停權的開發者帳號，尤其蘋果在庭審後期亦伸出橄欖枝，主動提議讓《要塞英雄》重返 App Store。然而，不管此次法庭判決結果如何，幾乎可以肯定敗訴方一定會上訴，恐怕仍將耗費數年時光才會有最終結果。

除了這兩個案子之外，還有多起由開發者發起對蘋果的訴訟；法庭中有一份蘋果開發者意見統計中，更是呈現了開發者對蘋果的兩極評價。可以說在這座 iOS 城市裡，蘋果獨佔經營一間百貨 App Store，最終導致諸多開發者心冷，甚至讓創新動力停滯，才是蘋果壟斷案纏身的根源因素，更多故事可詳見 2021–06《數位時代》雜誌專欄：「城裡只有一間百貨的啟發，開發者心冷、壟斷案纏身，蘋果讓創新停滯了？」

（本文首發刊載於數位時代專欄，再經微調潤飾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