銳評｜三問武漢工人之死

文｜古月山濤

最近，大家應該都看到了武漢大風天氣中的揪心一幕：在17樓高空，一個吊籃被大風刮得打轉，甚至數次撞擊玻璃幕牆。吊籃裡的兩名工人幾度被摔到籃外、撞擊幕牆，最終不幸離世。

據報導，5月10日，武漢局部遭遇10級雷暴大風。兩名工人下午1點半正在工地進行保洁工作。 2點10分，武漢市氣象台發布大風黃色預警信號。 2點半左右，工地停電，工人打出求救電話，表示“停電了，吊籃停止運行了”。隨後就發生了網傳視頻的一幕：吊籃被大風吹起，來回撞擊大廈幕牆。到了2點50分，救援人員固定了吊籃，但被救出的兩名工人已經去世。他們的遺體被隨意地仍在17樓水泥地，草草地蓋上一塊白布了事。

下午5點半，工人家屬趕到現場。但無論是建設方武漢地鐵集團，還是總包方上海寶冶集團，都沒有任何人出面接洽家屬、處理善後事宜。晚上10點半，還有近30名統一著裝人員到達現場，不問緣由，將死者家屬圍毆並搶奪手機，強行將遺體搶走不知去向。家屬報警了，但警察也沒到現場。

至於遇難工人所屬的湖北高藝裝飾工程有限公司，該公司負責人表示沒有工人家屬被毆打等情況，而且公司內部在當天上午11點已經要求所有項目部停工，所有項目部也回複收到，所以“最後出現這個情況，我們也在調查，現在相關部門也在調查。”

我們暫時不知道調查和處罰結果會是什麼，但這種悲劇，已經不是第一次發生了。

雖然講得嘴巴都長出老繭了，但我們還是要問湖北高藝裝飾工程有限公司、武漢地鐵集團、上海寶冶集團、武漢市總工會、武漢市勞動保障監察部門和武漢市公安局三個問題：

第一，為什麼明知5月10日武漢會有雷暴大風天氣，卻依然安排危險高空作業的工人上工？不管是當天上午11點湖北高藝裝飾工程有限公司已經下發的停工通知，還是下午2點10分武漢市氣象台發布了預警，資方都應該有足夠的時間避免悲劇發生。但工人依然上工，為什麼？工人在打出求救電話後吊籃還是沒有及時回到安全地帶，為什麼？是誰在草菅工人性命？是誰在推諉責任？是誰在姑息縱容？

第二，高空玻璃幕牆保洁是高危工種，兩名工人平時的勞保措施都到位了嗎？他們有簽訂勞動合同嗎？合同里怎麼規定他們的工作時間和工作內容？公司有沒有給他們繳納五險一金？如果出現工傷和工亡，他們怎麼辦？出現惡劣天氣怎麼辦？夏季有高溫補貼嗎？有的話，怎麼補？看到兩名工人死後像兩塊腐肉一樣被扔到地上，蓋塊白布了事，我們完全有理由相信，資方壓根沒有提供合法的勞保條件。不要說什麼他月薪九千元，還有年終獎，換你你願意去做這樣的工作嗎？ ！你眼中的一條人命，就只值這點錢嗎？ ！勞動法在資本眼裡，只是一張廢紙嗎？ ！

第三，為什麼工人家屬前來了解情況、討要說法，卻被無故毆打、搶奪手機、甚至搶奪死者屍體？家屬曾經報警，但為什麼當地公安部門沒有過來幫助家屬討回公道？為什麼當地勞動保障監察部門和工會全程隱身？我就想問問，憲法的第一條——“中華人民共和國是工人階級領導的、以工農聯盟為基礎的人民民主專政的社會主義國家”，是不是白寫的？還是說於工會、勞動監察部門和公安部門而言，憲法也不過是廢紙一張？

今天，我們問出這三個問題，是因為兩位武漢工人的不幸身亡，同時可能是每一個打工人都會遭遇的悲劇。只要有一天，這樣的悲劇還在發生，受害的無論是深圳的程序員，還是泰州的外賣騎手，還是武漢高空保洁工人，還是千千萬萬的中國勞動者——我們就會永遠追問，直到勞動者獲得滿意的答復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