寮屋深处有仙踪:黄大仙新蒲岗彩虹游记
兴冲冲来到黄大仙祠,才发现道观因为疫情暂时关闭,内部建筑也在维修,不过外面仍然有不少善信参拜。与其他本地神祗,例如天后、车公相比,黄大仙并没有太多本地渊源。他本来是浙江人氏,后来在广州透过扶乩“下凡”,相传能够平定瘟疫,黄大仙信仰才开始在广东普及。民国初年道观的主持避难来港,落户狮子山脚旁;当时这里是一大片的木屋区,卫生情况较差,所以能够对付瘟疫的黄大仙便开始广受人崇拜。适逢现在世界又逢劫祸,不知黄大仙能不能再显威灵,令瘟疫早点平息?
从黄大仙祠往东走,沿着凤德道可到钻石山。钻石山本来有石矿场,所以才叫作“钻”石山;但后来习非成是,人人都传说此地有钻石,连英文名也被改为Diamond Hill。钻石山以前热闹非常,不但充斥着大大小小的木屋,还是不少片场的所在地。不过随着寮屋清拆,片场转移,现在取而代之的,却是古朴幽静的志莲净苑。我细看寺院的简介,发现他们竟然是因为读过著名建筑师梁思成有关中国古建筑的书籍,知道中国本土的中古建筑因为多年的战乱和破坏而日益零落,才决定严谨的按照唐代建筑风格和技术重建主殿群,其中的心思志向令人感动。
从钻石山往西南行,穿过以前的大磡村便是新蒲岗。新蒲岗以爵禄街为界,北面是传统工业区,周围都是高阔灰冷的工厂大厦,街道名却很有趣,按数字由大有街、双喜街、三祝街一直伸延到八达街为止;爵禄街的南面则是由唐楼、小店组成的生活区,与九龙城、土瓜湾等旧区类似。新蒲岗现在虽然不起眼,但在香港战后以轻工业为主的时代,这里可说是城市的命脉。而且由于当年工人大量聚集于新蒲岗,所以特别容易为内地渗透,终于因为一次胶花厂的劳资纠纷引发工人抗议,警察在新蒲岗的大有街响起第一枪,然后才有六七暴动,港府检讨本地政策,香港转变为以地产金融为主的国际都会等种种变迁。到了现在,由于新蒲岗的交通相对不便,所以仍然保留了当初工业区的面貌,有些香港著名品牌如红A塑胶等也继续在这里设厂经营。不过随着大部分工厂迁移,租金低廉的工厦反而吸引了不少楼上小店和工作坊进驻,是青年人寻宝的好地方。
这天的最后一站,是位于新蒲岗东面的彩虹村和坪石村。彩虹村现在是旅客文青打卡热点,以其髹着彩虹七色的外墙闻名;但原来彩虹村更曾因为其独特设计而获得香港建筑学会的年度大奖。当年学会特别欣赏建筑师别具匠心,透过大厦高低、楼宇间隔等方法制造空间感,让一万五千人住在十五个球场的范围内也不显逼狭。现在的打卡热点其实是停车场天台的球场;我坐在球场的长椅上,看着打着篮球的少年,和站在大厦前摆着姿势拍照的少女,感受到当初建筑师希望带出的空间感和活力,不由得心情大畅。
相比彩虹村的长型大厦设计,坪石村则有两栋独特的单塔式公屋。单塔式建筑的特点,是大厦走廊向着天井,所有住户都能看到对方。喜欢单塔式建筑的人会觉得这方便住客互相照应,但我站在天井的底部,看着头上方格中那飘动的浮云,和周围灰暗的走廊,感觉却颇为压抑,就如同坐井观天一样。而且每个住户均能看到对面,不由得让我想起英国哲学家边沁为了方便管理而设计,让囚犯互相监视的圆环形监狱。不知数千年后如果此建筑幸存,对香港已经没有记忆的后人又会怎样评价?
(十八区游记之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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