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是惠安女,現獨自唱南音的瓊姐
瓊姐,初見時不知是這樣眉眼濃厚的模樣,也不知是獨自一人生活的惠安女。
喜愛南音,會一個人在一樓處洞簫,穿黑白二色衣服。開車穩且快,走路極快,一眨眼就進屋了。常常在一樓喝普洱茶,掃一眼旁邊地上舖的小碎石說這是她和阿姨一起搬來鋪上的,以前是惠安女的時候就搬石頭。惠安女是什麼?就是男人出去打漁,女人在家做一切,還要修水庫,搬石頭。
“修水庫是我奶奶那一輩的,我這輩就是港口打漁了。”
日出,她開車載我到沙灘邊,拉著我的手,攀爬上礁石。我們默默地等待紅日昇起,可那是一個雲層很厚的清晨。望著遠處的燈塔,她說:“小的時候還要計算退潮,漲潮的時間,這樣可以過去採貝殼,算錯了就要留在那邊過夜了。”她很習慣這樣的日出,每天5點起床跑步。
第一天下午她就說:“帶你去吃喜酒吧,我閨蜜的兒子婚禮。”
我說:“會不會介意?”
她答:“沒事的。”
那天我逛完古城,便走回來。她換了一件黑色的連衣裙,我們被另一個矮個女人接走,10分鐘後就到了婚禮現場。這個現場可不僅僅是一個飯店的大小,而是從村門口就有充氣的拱廊,左右兩邊寫著新郎新娘的名字。名車像是被撈上來的鹹魚一樣混亂地停在村口。
新郎是典型閩南人的長相,矮,黑,嘴唇厚。新娘在一旁膚色暗黃粗糙。還站著一個婦人,紅色小皮鞋,是新郎的母親。新郎眼神在我身上瞟了瞟。簡單寒暄後,我們便入座。
一個如中學操場大的場地,七八十桌,大部分都是皮膚黝黑的男人。我們桌上都是婦女。一個戴頭巾,著惠安女打扮的婦人坐下。一個膚色暗沉,不敢正眼看人的母親帶著自己的女兒坐下,她把全部精力都放在餵這個手機不離手,但看上去已經是小學的女兒身上。默默低頭吃桌上的鮑魚,魚翅,做工粗糙,服務員用大鐵盆把十個小碗端上,又匆匆撤下。
我為了表達禮貌,一口口吃著菜。旁邊的瓊姐卻默不作聲,只吃了兩個蝦球。
她說平時婚禮都不參加,附近人都知道,弟弟的婚禮她都沒有去。但白事什麼的她一定會到場。
丁零噹啷的聲音從我的後方傳來,一排戴著銀飾頭冠,穿黑底花紋的婦女走來,走到了宴席的角落。瓊姐的眼神蒙了一層紗,說這是女方來的人,她是貴州侗族的。
我克制不住好奇心,快步沖向她們的桌子。本想拍照,其中的婦人很開心得到我的關注,便擺起姿勢來,旁邊的婦人也要一起進我的鏡頭。我問:“你們從哪裡來,表演嗎?”她們答:“貴州,不表演,就是吃飯的。”我誇獎幾句後便逃了回來,生怕被扣下做媒。
瓊姐看到我笑笑,她旁邊的矮個女人打趣道:“當心被扣下。”
牆邊掛著的電視播放著90年代廣東地區的流行歌曲,裡面的男歌星戴著劣質的白框眼鏡,唱著:緣分不可道,我對你很癡情。下面是一群群攢動的寸頭。這些男人大多面目相似,是旁邊大蚱村的村民。
我們待到9點時,瓊姐悄悄說道:“我們逃吧。”
然後便腳底抹油,走出大廳。
我們像是魚脫網般回到民宿,在一樓喝茶。
矮個女人脫了鞋腳翹在桌上,說:“怎麼會一看到新郎就討厭,一臉橫肉。
還給他辦什麼婚禮,這裡就要150萬呢,還不包括在貴州辦的。 ”
瓊姐僵硬的表情得到了釋放,滿臉怨氣地說道:“提到這個新郎我就生氣,父母都那麼好,為什么生出的小孩那麼差?”
這個今年才26歲的新郎在高中時就被送到澳大利亞唸書,但念了第一年就讓女人懷孕了,一抱就抱了三個孩子回來。休學一年後再去又懷孕,估計他連高中都沒畢業。女方是大他好幾歲,在那邊剛認識時都大學快畢業了。
此為八卦瑣事背景。
瓊姐似乎要和她的閨蜜們再聊會兒天,那個矮個女人在當地做石雕,擔憂著自己的兒子也會變成那樣,但一接到電話後就像對待小朋友一樣和15歲的兒子打電話噓寒問暖,即使他就在不遠之外的泉州。她在得知我的大學後增加了對我的關注度,我卻對這種突然的關注反感,沒多久就上樓休息了。
第二日我便要離開,她讓我下樓再喝口茶,還不肯多收提升房間的差價,我給她拍了點吹洞簫的照片,她說到上海一定會來麻煩我,我笑道當然啦。我們擁抱在一起,她抱的比我重。說到廈門給她發個消息,告別後便離開了。
第一天夜晚她叫我一起喝紅酒,“我喝點酒才睡得著。”我們到露台喝著,一個高個男人闖入。他年齡似乎比我大個7,8歲,戴眼鏡,眼神上下掃視。是旁邊減肥訓練營的老闆。剛剛就有幾個體型超標的人在門口喝飲料抽煙,都是全國各地來這兒參加減肥訓練營的。我問,是不是會有瘋狂英語李陽那種精神控制的部分?他一邊吃著生蠔,一邊答道:對啊,我就是負責這個部分的。
他帶著即將進入中年但仍然有青年男性獵物性的口氣說著自己之前是做傳銷的。日本黑社會都是福清(他老家)。之後又說了些錢難掙,疫情核酸麻煩的話,兩個手機一直沒有停。
瓊姐開玩笑說:他要不要今晚睡下?
他像獵狗一樣看著我說:不了吧,我擔心你這裡客人的安全問題。
我那時已經有些小醉,也沒說什麼。現在回想起來這就是模糊的性騷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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