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美美的隱忍和繆可馨的決絕
注:本文轉載自微信公眾號:張江名媛
這兩週,有兩個孩子的名字牽動了無數國人的心。
一個叫鍾美美,黑龍江鶴崗的一個初二學生,因為被當地教育部門批評表演太不正能量而下架了所有模仿老師的視頻。
另一個叫繆可馨,江蘇常州的一個五年級學生,因為被老師批評作文太不正能量而跳樓身亡。
把鍾美美和繆可馨這樣的孩子放在任何一個發達國家都是天才。鍾美美天生就是個一秒戲精附體的演員,繆可馨天生是個一眼就看透世態涼薄的作家。但是兩個天才都敗倒在了正能量的淫威下。
鍾美美用一種嬉笑怒罵的方式解構了這種淫威,他在刪掉了模仿老師的視頻之後,開始表演志願者,他頻繁接受采訪,說他也認為過度模仿老師有些不妥這樣的正能量。但繆可馨選擇了縱身一躍,跟這個無恥下流涼薄至極的世界說再見。
一個選擇了隱忍,一個選擇了決絕,在我眼中,他們都是最美的天使,都是我很羨慕的人。
我現在既沒有隱忍的豁達,也沒有決絕的勇氣,只能在這塵世苟且偷生。昨天我寫了繆可馨的文章,標題本來想的是吃人的“正能量”,但是又擔心正能量這三個字會觸雷,又改成了吃人的“點贊” 。
我真是佩服我自我閹割的本領,彷彿已經深入骨髓,都不需要誰發號施令,就本能地知道什麼詞有風險什麼詞沒有風險。我真為我感到羞恥,我真為我們這些明明活著卻已經死了的成年人感到羞恥。
繆可馨在那篇作文中其實有一句更恨的話,但是我發現沒有一個自媒體引用過那句話,不知道是因為害怕所以選擇了視而不見還是真的沒有看見。我承認我是看過那句話的,因為那個大大的叉字那麼明顯,但是看完那段話,我又有點退縮了。
你看我連把這段話打成文字的勇氣都沒有。我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孬了?我什麼時候棱角已經被磨得這麼平了?
這或許是一次又一次的挫敗之後養成的習慣。我相信假如繆可馨沒有跳樓,假如那個老師繼續在她的作文上打個叉再加個“傳遞正能量”的評語,她一定很快就會繳械投降的,下次再寫《三打白骨精讀後感》的時候,她很可能會寫下這樣的話:
這個故事讓我們看到正義可能會遲到,但未必會出席。
我回想我的前半生,難道是今天才變得這麼世故這麼圓滑這麼行屍走肉的嗎?我小時候是不是也曾經像繆可馨那樣像鍾美美那樣心裡想什麼就說什麼呢?還是我小的時候世界還不像今天這麼骯髒?
我小時候是個很內向的人,在孩子圈裡屬於那個經常被欺負被霸凌的對象,在大人圈裡也屬於常常被拿來當負面典型的人。我記得大人們在一塊的時候經常說我太內向太老實,不知道以後進入社會之後怎麼辦?在大人看來,一個老實的孩子一個內向的孩子肯定是沒法在這個社會混下去的是肯定要吃苦頭的。
所以有一段時間我特別特別自卑,我想改變,我想像別人家的孩子那樣能說會道那樣看到生人一點都不認生看到親戚就叔叔阿姨地叫個沒完沒了,但是我努力了幾次發現我做不到,我沒法假裝很外向也沒法假裝對誰都熱情。
後來我都有點討厭自己了,怎麼一直在想要變成別人,卻不願意成為你自己,你成為你自己有那麼丟臉嗎?我想繆可馨在看到老師那個大大叉字的時候一定也會像我一樣困惑吧?我寫的這麼有想像力怎麼就是傳遞負能量了呢?如果我是一個傳遞負能量的人我是一個對這個世界沒有愛的人,為什麼我微信名字是”醬醬愛次糖”,我的微信簽名是“永遠當一個小朋友,世界第一可愛”呢?
我活了這麼大歲數了還在這糾結擰巴還沒明白過來,你又怎麼能指望一個五年級的孩子能明白呢?
那個大大的叉字像是一個劊子手把刀架在了一個路人甲的脖子上,還沒審判就宣判了他的死刑並且立刻執行,又像一個強姦犯掐住了一個孩子的咽喉。美國黑人在被警察的膝蓋跪在脖子上的時候大聲呼救,媽媽媽媽,我無法呼吸。繆可馨看到那個大大的叉字的時候應該也是這種感覺吧。
但是沒有人聽到她的呼救。她只有縱深一躍,才得以將這個世界的殘酷才得以將大人們醜陋的嘴臉昭告天下。
雖然心有不忍,但我尊重繆可馨的那個選擇,她雖然死了,但她依然活著,而我呢,我們呢?雖然活著,但感覺卻已經死了。
我更希望我們每個還活著的人還對這個世界有哪怕一絲殘念的人都能學習下鍾美美,都能像他一樣豁達樂觀都能像他一樣在被批評後依然笑看雲起時。
要么你就像個戰士一樣去戰鬥,要么你就像個賢者一樣看破紅塵。
還有那些家長們,不要整天把板子打在老師學校身上。假如說扼殺孩子天性的真的是學校是老師,你們是不是那個沉默的幫兇呢?天天拼死拼活去供學區房的誰?天天給孩子報這個培訓班那個培訓班的又是誰?
教育即便已經死了,難道你們就沒有補救的餘地了嗎?你們唯一能做的就是不要讓孩子成為五好學生四有青年,唯一能做的就是鼓勵孩子做他喜歡做的,唯一能做的就是當有人告訴你的孩子你以後要傳遞正能量的時候也不必生氣,生活就是一場殘酷的馬拉松,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有能力的趕緊送孩子出去,沒能力的也讓孩子苦練英文看到更大的世界,總之不要拉著孩子陪葬就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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