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袍布衣陳慶之,阿拉伯的勞倫斯(一)

benjaminwu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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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師大將莫自牢,千軍萬馬避白袍

如果要將中原數千年歷史中的武將排名,以決定誰能入武廟吃冷豬頭肉的話,各方意見紛至沓來,爭個數年也相持不下。即便以官修史書為信源,武力指數派一定力挺項羽楊大眼高敖曹李存勗,滅國系推崇劉裕李靖李績蘇定方,人屠派擁護白起吳起,大戰略派奉韓信為祖師。即便我們把武廟所供奉武將金額擴大到文廟七十二聖賢齊量,爭議同樣不減反增。而有這樣一位傳奇,即便不進武廟,也是震爍古今獨一份的存在,他的成功無法複製,他的人生令人咋舌。他是南梁陳慶之,一名陪主人下了幾十年圍棋的伴當,一名史書認證不能騎不善射更不能歌善舞的黔首小民。

關於這麼個奇人,史書如是說:出身平民,打小陪主人下棋。後來主人做了皇帝,他順勢做了天子的秘書。四十一歲開始領兵,一路開掛首戰率兩千兵馬破兩萬敵軍,此後以數千部隊以一當百那是常規操作,創下四個月曆四十七戰拔三十二城的戰績,將北魏腹地攪得天翻地覆。終其一生,都是在與人數數倍於己的敵軍作戰,他的對手包含且不限於北魏鮮卑鐵騎,爾朱氏的契胡雄師,侯景的虎狼叛軍,南方邪教暴徒,然鮮有敗績,終因病死於任上,享年五十六歲。其傳蓋棺狀結語:慶之性祗慎(恭敬謹慎),衣不紈綺,不好絲竹,射不穿札,馬非所便,而善撫軍士,能得其死力。可事實真的如此嗎?


陳的出身家世不詳,但確信是當時社會最底層那種,即便沒有父母雙亡也是家徒四壁無力撫養,所以打小就被送到蘭陵蕭氏的蕭衍家為僕。在南朝時代,要能出人頭地做個成功人士,要么是投胎技術高超出身世族豪門,要么詩書風流才高八斗混到幾子幾賢的高端文化局裡,要么長得玉樹臨風儀表非凡令士林豪強一望即起招募之心。我們未來這位陳白袍明顯是和這三點完全不沾邊那種。至於有人問為啥不可以學劉裕從軍打仗靠積攢軍功上位?呵呵!窮學文富學武聽過嗎?一個一天就一頓啃蘿蔔鹹菜的農村孩子既沒體力也沒財力去學騎馬射箭吶。所以「射不穿札,馬非所便」作為階級烙印,伴隨其一生為後人所稱道。


然而就是這麼個土得掉渣身無長技的少年,進了蕭家後機緣巧合成為蕭衍的圍棋伴當,並由此展現出一個學霸的必備特質“坐得住”,一個天才的基本特徵「夠癡狂」。這些特質,長年與陳紋枰對座的蕭衍—南朝史上最大的一個天才,一個達文西式的百科全書人物,應該是最早發現。他們倆捉對下棋的水平也許不是最高,但一股瘋魔勁肯定是當時無雙。什麼白天黑夜吃喝拉撒,人的基本生理需要在黑白世界中完全不存在。雖然書上沒寫,但可以想像蕭衍身為名士大家,棋友也是人中龍鳳,他們也很有可能與陳慶之對弈。那麼一個少年相當於六年中學的美好時光裡都在和當時最好的國手們對弈,他的圍棋造詣或許鑄成其極具鮮明的戰術風格:疾如風,烈如火,輕實地而重空間的宇宙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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