逼死包麗的,除了牟林翰究竟還有誰?

羲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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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牟林翰,你到底還算是個人嗎?

儘管牟林翰把自己偽裝成外表光鮮、形貌昳麗的青年才俊,身上也散發著一種自命不凡的優越感和居高而下的自豪感——行長公子、北大本科、文體幹部、學生會副主席、支教保研……但是,這一張張面具的背後,卻是令人髮指的自私、冷漠、殘暴與無情——牟林翰,你到底還算是個人嗎?

(當事人男主北大政管2019屆本科生牟林翰)

說他自私,是為了滿足他的一己私慾(睡到處女),就對包麗過往的情感、戀愛和兩性生活隨意指摘。哪怕我們不對“處女情結”本身作任何帶有傾向性的評價,但從道理上來講,男生只有和女方結婚之後,恐怕才有資格(先不論有無道理)指摘女生有無貞潔;否則,你也很可能成為女生(和你分手後)下一任男友或丈夫指摘的對象。再有,如果男生曾經和其他處女發生過性關係後又分手(姑且把這視為一種“不負責任”),那你又有什麼立場指摘曾經和其他男生髮生過關係併後又分手的現女友呢?更何況,以上兩條反駁還是建立在默認“處女情結”的正當性的基礎上,更遑論這一勞什子本身有無正當性就亟需檢討甚至徹底拋棄。當然,反過來說,“處女控”的男生或許並不會接受上述兩條以“對等主義”為原則的理據,這也恰好印證了為什麼說牟之極度自私自利。此外,在包麗曾試圖提出分手時,牟企圖以吞食安眠藥後又洗胃而自戕相逼。但是,根據網友最新提供的可靠證據,這一可疑行徑也被證明是其偽造處方。天哪,這種卑鄙、下作的無恥小人,連揚言傷害自己的橋段都要欺騙包麗,進而博得女生的同情、軟弱和退卻,再反過來助於其對包麗的再次傷害——“地也,你不分好歹何為地;天也,你錯勘賢愚枉做天”!

說他冷漠,是對於包麗毫無真情可言,完全是任期擺佈的棋子或隨意玩弄的工具,兩個細節可以佐證。一個是包麗曾因事去第二任男友宿舍(拒包麗自述,一次是拿荔枝、一次是等人),就僅僅因為她上樓去等以及對當時過程細節記憶(或交待)不清,牟就極盡挖苦、諷刺、貶損、辱罵之能事——說包麗“傻逼”、“騙鬼”、“不要臉”、“馬了個逼”、“滾你媽的”、“臥槽”,還藉機又質問並懷疑她和前任有過幾次性經歷(包麗說只有過一次),諷刺她是否見面很溫馨、浪漫等等。這哪裡是男女朋友之間的交流,仇人之間大抵也不過如此吧。二一個是當包麗媽媽與牟在醫院碰面後,不僅沒有寬慰阿姨,還抓住她大聲吼叫,說“你女兒是個騙子”、“你的女兒不自愛”、“我就是傳統的山東男人”;當北大老師趕到現場時,明顯淡化事態嚴重程度,只是說(包麗)“沒事了,在睡覺”——既毫不顧忌心急如焚的包麗媽媽的感受,又不掛念生死攸關的包麗之安危。這哪裡是交往一年認識兩年多的情侶,哪怕是普通朋友或同學在如此生死存亡的危機關頭也絕不可能表現地如此冷漠? !

說他殘暴,從所謂的“處女情結”開始(其實只是其話術的噱頭),牟持續不斷且毫無休止地對包麗進行貶低、謾罵、侮辱、詆毀且反复無常,進而以扭曲包麗的價值觀念、製造牟高包低的懸殊地位,摧毀她的自尊人格和心理防線——這個過程前後竟然持續了將近一年之久。此外,牟還提出諸如叫他“主人”(要求包麗自稱為“(牟林翰的)狗”、支配包麗之錢財、下跪認錯、自扇耳光、割腕、拍一組裸照和性愛視頻、為他懷孕再墮胎、做絕育手術並留下輸卵管等令人髮指且毫無人性的無理要求,或以自己割腕、吃安眠藥及洗胃(偽造)等具有暴力傾向的極端方式反向相逼。這該是心理多麼扭曲、變態、血腥和殘暴的極端人格者才會做出的舉動?

說他無情,一來是聊天記錄中牟還承認自己曾四次讓包麗服用避孕藥,只顧自己爽快而毫不顧忌其對女生身體可能造成的危害;二來是包麗服藥後,牟在從出租車到醫院門口時,並沒有抱起或背起包麗,而是硬生生地拖進醫院(甚至在賓館時還有疑似毆打包麗的情形);三來是牟前赴內蒙古支教後再也沒有來醫院看望過他口子“一輩子最愛的女孩”;四來是他昨日接受媒體視頻採訪時掩蓋事實、轉移重點、淡化矛盾,言之“爭吵的重點不是處女情結”、“不明白什麼是且否定有精神控制”、“已接受警方詢問並已結案”云云——完全是平靜如水,輕描淡寫,閃爍其詞且顧左右而言他;不僅是無情,簡直是絕情到底,毫無人性!這一幕,像極了25年前克拉瑪依大火後前去維穩的周永康——“目前,死亡和受傷人員家屬及周邊群眾情緒基本穩定,當務之急是盡快恢復克拉瑪依市生產生活各項工作”!

(二)高校官場文化,遠比你想像地更加骯髒

對於牟林翰而言,只有他自己的利益、訴求和慾望是真實存在且必須被滿足的,別人的生命、青春和身體都是不值一提;只有他自己是人,除他之外的,不管是女友,小弟更遑論普通朋友、同學都豬狗不如。如同他所在的特權階層一樣,只有他們個人、家庭或子女的前途最重要,別人的孩子都不是孩子,別人的父母都不是父母;只有他們自己的事是天大的事,別人再苦、再累、再可憐都說自找、活該、無所謂? !這種特權者極度的自私、冷漠、殘暴與無情以及由此衍生的特權階層獨有的傲慢、虛偽、可鄙和惡臭,又是如何形成的呢?

長期以來,以北大為例,高校及其各院系之學生會、團委和支教團等學工系統內部魚龍混雜,早已不是什麼新聞。僅以我個人極其有限的信息來源,就知道有海南省委領導的千金,中建二局領導的孩子,泰安市委組織部領導的公子,現在又多了進出口銀行山東分行行長的兒子。藏污納垢之腌臢則更是數不勝數,有院團委幹部挖師兄牆角和師姐廝混後結婚後又出軌所帶班級的本科女生的,有曾任校團委某部部長(後為中央選調生)打彼時女友致其不敢出門上課的,有院學生會主席支教期間和當地高中男生髮生兩性關係,以至家長找到北大且中學校方和北大支教幫扶關係就此中斷的,有校學生會主席為了競選始亂終棄而政治聯姻的,跑遍大半個中國公費拜票的……亂搞男女關係、藉機貪污腐敗、里外陽奉陰違等紀律渙散、道德敗壞乃至倫理底線盡失全無等怪現狀在北大校園官場中可謂比比皆是。

與此同時,高校官場自然也是個“名利場”——畢竟,“人都是命,要好好珍惜”。誰都知道,全國學聯輪值主席,北大校會主席做一把,清華校會主席做一把;如果你輪到了北大場,那你就直接成為全國學聯輪值主席,甚至還兼全國青聯副主席,直接享受正廳級(正局級)待遇。與此相關,學生會、團委、支教的政治資本和保研、深造乃至畢業求職或留校的晉升通道同質異構,前者是政治和道德考核,後者是專業和能力培養。所謂“德才兼備”,“德”是要聽話,聽大佬吩咐的話,聽權貴命令的話;“才”是要出活,出黨團安排的活,出組織交待的活。更為諷刺的是,校學生會辦公室裡據說一直掛著一副對聯——“與有肝膽人共事,從無字句處讀書”。請問,字句今猶在,肝膽何存乎?

就牟個人而言,曾任院學生會外聯部長、校團委文體部副部長、校第三十四屆學術會副主席,並通過支教保研被錄取為經濟學院金融碩士……這一連串的頭銜、職位以及利益之上通下達的輸送渠道和交換機制,讓我們看到了作為校園官場之精英代表的牟林翰,老師心中“有目標、有熱情、有擔當的優秀學生幹部”和同學眼裡“做事靠譜踏實,為人重情重義”的牟部長、牟主席,是如何一步步地習得這一整套權術,又是如何恰如其分且老練獨到地貫徹演習。以下三個小例簡要作以分析:

“PKU政管學生會”微信公眾平台- 牟林翰個人簡介

其一,在“PKU政管學生會”微信公眾平台上,牟的個人簡介中充斥著“缺點是不會做自我介紹”、“對我就是不愛學習”、“如果有不符的可以來戰”、“風采展示主要靠臉”、“但是我樂觀啊!開朗啊!自信啊!……”等極度狂妄自大之字眼。其二,根據《南方周末》文章(《“不寒而栗”的愛情:北大自殺女生的聊天記錄》)之披露:牟曾指導包麗競選新一屆的校學生會副主席以及如何用好其親自操辦的作為北大最大的文藝活動“校園十佳歌手比賽”之門票分配權以助選的前前後後。寥寥幾行,零零幾事,足以見得牟對於官場上的權謀手段之熟稔,不管是示弱求助還是巴結討好,不管是虛與委蛇還是工於心機,不管是遠交近攻還是以權謀私,甚至欺上埋下、以大壓小等等,在牟這裡都完全不在話下——真是“運籌帷幄之中,決胜千里之外”。更諷刺的是,這套權術不僅幫助牟本人步步高升,也成為他靠近、吸引和掌控包麗的方法手段,進而將其背後的邏輯和哲學潛移默化地貫徹於兩人情感交流和兩性生活的方方面面——真是舉一反三,觸類旁通。

其三,昨天南周文章發出後,有一張聊天記錄見諸網絡,大概是牟的某個小弟前來打探問詢(簡稱“告密小弟),略略幾語中其各自形象真是無比鮮活又極為典型。小弟開口“大佬”,首先亮明了自己的立場(挺牟派)且表明了自己的身份(低於牟)——畢竟,在他眼裡,人死了無足掛齒,變態狂與我何干,最重要的是大哥-小弟的權力結構和同處一營的政治關係最為重要。第二句,“有人在朋友圈傳你”,說的相當中立客觀,描述而不評價,傳話而不多問;第三句,“還請留意”,好一個“還請”,一表提醒,二顯忠心,分寸拿捏之恰當真讓人不得不佩服,奴顏婢膝之順服真讓人不得不羨慕。短短三句不足十五字,既是主動靠攏表示親近而不越位,又是中立描述拿捏分寸而不過分,還一副雖體諒聖上但又不得不言的老臣之姿,真是讓人想起來劉備託孤時的諸葛亮或康熙千叟宴上的索額圖。我有時候真的在想,這些年輕學生是啥時候、從哪裡、憑什麼學到這些說話辦事的技巧套路,又是如何一點點、一滴滴內化為自己語默動靜體自然般地內化為自己的修行與操守——真為不解,實勞我心。

不過別急,更精彩的還在後面。這個帖子能在網絡傳播,斷然不是牟本人為之,肯定是這告密小弟靜觀輿論風向之急轉直下,念牟之“大佬”座次恐怕不保,馬上割席斷義,發到網站以求公眾關注,同表自身傾向。或許,就是在那短短幾十分鐘甚至十幾分鐘內,從前面的諂媚討好到後面的大義凜然,從前面的追捧臣服到後面的隨踢亂踹,完全無關對錯真假,也不顧是非善惡,一切都是利益和實現利益的工具,一切都是權謀和落實權謀的手段——真是“愛恨就在一瞬間”。值得一提的是,這個告密小哥讓我不由得想起艾未未紀錄片《老媽蹄花》中成都市金牛區派出所法治科的徐科長,如果說徐科長是共產黨官僚體系中潑皮無賴最典型的代表,那麼告密小弟在某種意義上真是官場現形記中最取巧逢迎,見風使舵的典範。

艾未未《老媽蹄花》成都市金牛區法制科徐科長

正是這一官場系統及其背後的權力文化,在培養、鍛造牟林翰成為學生幹部和青年領袖的過程中,也蘊藏並助長了他的威權人格,在使得牟、包二人彼此吸引、靠近並最終交往的同時,也為牟活學活用並轉嫁旁人而埋下了禍根。那些接近權力的年輕人,由此也嗜血成疾,無比入戲——不管是少女的處血,還是權力的污血,全都要舔乾吮淨,一滴不漏。這種把變態變常態,把魯莽當天真,把肆虐當任性,把醜陋當異類的權力小丑,玩弄了別人,也終究會玩丟自己——飛蛾撲火,自取滅亡。更為諷刺的是,這位曾在競選手冊的“工作思考”欄寫下“通往至善之路”的牟老師,現在還在內蒙古某中學支教,甚至還宣傳“希望不僅將知識,也將北大精神帶到西部去”。也不知道牟會不會重走他隔院學姐雨露均霑的老路,那還真是“一年西部行,一生西部情”呢!

(三)權力社會中,卑鄙依舊是特權者的通行證

回到牟包事件,必須說明的是,兩人間並不是字母圈意義上的BDSM,或在常人看來有些扭曲抑或變態的“獵奇”事件。不管是南周原文有意引導至這一噱頭(“不同尋常的戀愛樣本”),還是公眾趣味總在男女情色之處打轉,我們都要非常明確地說清楚,牟包事件的本質,是毫無人性的變態狂通過慘無人道的身心脅迫和精神暴力施於對其有重度精神依賴的女友以致其不堪重負而最終慘死的扼腕悲劇。

字母圈的前提是自願(consent),本質是遊戲(game),講究的是法度嚴謹,內外有別——所謂“跪地成奴,起身為友”。對於m或者sub而言,其最終目的不是為了虐,而是為了爽;虐是爽的手段和方法,爽是虐的目的和結果。在牟包事件中,看似掛著字母圈或BDSM的外衣,一會“媽媽”一會“狗”;但事實上,牟是通過一系列PUA式的話術和“煤氣燈”(gas lighting)式的操縱法,隱藏事實,改變傾向,控制對方,從身體到精神到人格,從感情到兩性到自尊,最終徹底摧折、瓦解以至毀滅。換言之,任何病理化、個例化或事件化的描述或想像,都忽略了這一病態關係的普遍性和危害性。

如果非要說牟包事件的性質是S&M,那也絕非是情慾的S&M ,而是權力的S&M——一整套父權(patriarchy)話語下的權力敘事所奠基而成的令人窒息的社會裝置。也正因為此,事實上有相當大一部分女性在親密關係或兩性情感中或多或少都會面臨或處於這種結構性、系統性和持續性的控制、壓迫甚至是虐待中。程度有深有淺,問題有輕有重,但這種權力關係確實遍地都是,甚至插翅難逃——因為它和整個社會的權力機構和文化土壤相當暗合——那些本應出現的,非但沒有及時、有效地成為化險為夷的及時雨,反而主動或被動地成為了加害者的共謀或幫兇。

從10月9日包麗送進醫院救治,到11月初被宣告腦死亡,直至昨天(12月12日)消息在媒體上發酵,前後兩個多月,校、院團委及學生會、港澳台留學生辦公室(據說包麗為澳門生源)以及法學院和政管學院主管學生工作的負責老師,竟無一人在院系或班級內部、校內BBS或其他信息平台提及此事,取而代之的是全院、全校、全網範圍內的消息封鎖。這兩個月到底發生了什麼?警方調查取證的結果又是如何?學校和學院在這一過程中又了解或獲知到哪些新情況?就連包麗媽媽12月6日提交給校團委的關於牟林翰的舉報信,整整一周過去了有何結果,我們一概不知——不需要知道,不允許知道,也不可能知道——畢竟,對於貴校,面子永遠比人命重要,下壓永遠比澄清及時。但是,請不要忘記,拳打腳踢是暴力,侮辱遍地是暴力,沉默無聲也是暴力——甚至,是更加無聲、恐怖而令人窒息的暴力。

遇害者邱慶楓

學生方面,或許是因為包麗的留學生身份與同院系同學聯繫不多(特別是7月搬去牟家居住之後),或許是因為大四沒有專業必修課且大家關乎保研、出國、工作而各忙東西,或許是上面授意不要聲張,聽不到任何關於此事的討論、追踪和匯報。更不要提那些久經考驗的“護校寶”們,說媒體不專業,說記者有污點,說文章有漏洞,說證據不充分。我還特地問了與包麗同院同級的女生,同學們會不會有自發組織的紀念活動,她坦言恐怕不會,可能是因為忙沒時間,可能是因為不熟覺得沒必要,也可能害怕真組織了老師或學校找麻煩。這讓人們不由得想起近整整二十年前(2000年5月)的邱慶楓事件。儘管兩事性質並不完全相同,一個是強姦未遂並殺人滅口,一個是身心控制且逼迫致死,但人們猶記得那時學生們為邱開追悼會、在BBS上紀念逝者並聲討校方,甚至還一時升級到在三角地悼念。包麗啊,那一朵朵白花為什麼為你綻開,那一支支蠟燭為何不為你點亮?難道陽光、月光、星光和燈光在照耀著的,是否是你的面孔——歡笑,或者哭泣?

老師方面的表現,則更是令人咋舌。直到昨天南周文章一出,如“帝國主義亡我之心不死”或“境外媒體極盡抹黑能事”的陰謀論式的論調再次橫空出世,指摘原文作者及所在媒體過往“劣跡斑斑”因而不作為信。其中,同院老師的一條朋友圈(點贊者之一為同院學工老師)的論調更是讓人心涼不已。真是不敢想,如果當時女主是他們親生女兒,他們是否還會如此理中客?

請問,包麗是不是咱法學院自己的在讀學生?你們是不是咱法學院的在職教師?記者和媒體的陳年舊事先暫且按下不表,那人去世了是不是真事?聊天記錄是不是實錘?以及,警方調查到底有何結論?你們作為法學院的老師有沒有給包麗媽媽及其家屬提供法律諮詢服務?再往前的心理健康諮詢——也不知道你們是諮詢心理問題還是維穩有心理問題的人——有沒有及時和到位?再再往前的生命教育、兩性教育和德育教育又有沒有匹配和跟上?你們說記者和媒體吃“人血饅頭”,那我想問你們的白面饅頭在哪?為什麼不藉機普及生命健康、心理健康和兩性健康等相關主題的教育活動?反過來,學生舉報所謂言論、思想錯誤的自由派學者時你們立竿見影,自己院系的孩子出了人命怎麼沒見你們當即立斷?

每次對外都是以“陰謀論”拒斥,對內都是以“顧全大局”勸說,自己從來沒錯,問題都在別人。退一萬步講,哪怕有錯,大事不能道歉,小事不用道歉,反正就是不道歉,像貴黨一樣永遠偉大、光榮、正確,並從勝利不斷走向新的、更大的勝利!如果真要“陰謀論”一下,請問身為中國進出口銀行山東分行行長(2018年上任)的牟林翰之父牟毅,您在小牟高考、競選、保研和此事上有沒有乾系?如果真要“顧全大局”一下,請問在北京大學剛剛宣布將於2020年建成世界一流大學乃至全面建成小康社會之日最後不到20天的時候出了這一檔子事你又該如何解決?

說到牟父,我頓時想到了包母;想到包母之前,我還想到了3年前遇難的江歌和她媽媽;當然,還有劉鑫,還有陳世峰。別說,劉鑫和牟頗有幾分類似之處。媒體人王志安在採訪劉鑫時曾問她,當時江歌在外面和陳世峰對峙的時候,你怎麼沒推開門出去看看?劉鑫說,我害怕。王接著問,你害怕,那你覺得江歌怕不怕?劉說,我不知道。好一個“我不知道”,自私自利的程度和牟真有一拼。你害怕就是害怕,江歌害怕就不是害怕;你想睡處女就要睡到,睡不到就要把女孩往死裡逼,直至把人逼死都無所謂? !你們都還是人麼?只有你們是人,別人都是豬狗不如麼?你們的心還都是肉長的嗎?良心不會痛嗎?不會像江歌媽媽和包麗媽媽一樣痛嗎?一個24歲,一個21歲——“沒了,才知道什麼是沒了……”

遇害者江歌的媽媽江秋蓮

有時候,我在想,把希望寄託於這些所謂師長、領導,以期還包麗一個清白與公道,是不是有點異想天開?畢竟,他們當中,有二十年前始亂終棄致使女學生自殺的長江學者,有上個月以相親之名騙炮且一天之內會見四位女子並發生關係的海歸助理教授,有整整五年前因和外籍女博士玩換妻遊戲且懷有身孕而被開除的青年學者,有娶了不止一個自己女學生作多任妻子和玩弄了一個女學生而和她人結婚離婚後再又迎娶了另一個女學生的文科老師——哦,對了,最後兩個也都是你們法學院的。

別說是老師了,包括牟林翰之內的這些所謂學生幹部和青年領袖,假以時日,要不然是中直機關的培養對象,要不然是央企國企、金融機構的得力干將,最差也能混個留校工作,甚至搞不好還能出個創業傳奇。再多給他們幾年,就又可以數一數常委裡面幾清幾北,委員裡面幾文幾理——真是“雙腳踏上幸福路,人民的江山萬萬年”。

事實上,不只是牟林翰,不只是北大,不只是高校。時至今日,全社會範圍內所蔓延的還是弱肉強食、贏者通吃的叢林法則;所推崇的勝者為王,敗者為寇的生存邏輯。正如資中筠先生所言,一百多年過去了,上面還是慈禧太后老佛爺,下面還是義和團;從上到下都是扇耳光,從下到上還是磕響頭。特權者的自私、冷漠、殘暴與無情和特權階層的傲慢、虛偽、可鄙和惡臭交相輝映,而無權無勢者的無知、無助、無力和無望又該歸去何方,又還有多少被餓狼覬覦而岌岌可危?我們不禁要問,是誰給了這樣的人如此之特權?是誰塑造了這樣的評價與培養體系?又是誰讓與之相應的文化和氛圍在中國社會到處肆虐蔓延?憑什麼卑鄙繼續是卑鄙者的通行證,為什麼高尚還是高尚者的墓誌銘?

(四)包麗,我們等你回來!

整個悲劇中,或許有人會問包麗為什麼不求助或聲援,為什麼不回擊或反抗?還有人會質疑包麗的智商或情商,甚至換衣她是否真的心甘情願,求之不得?至於前者,要知道PUA的關鍵,即在於隔離和分化,讓你遠離原有的朋友圈——與周遭疏離,與世界為敵,變成孤家寡人而孤立無援。至於後者,在牟長期身心折磨後,包麗或多或少對牟產生精神依賴。正如她自己和友人的聊天記錄所示,她覺得自己“基本上心死了”,甚至覺得“對於愛情都很厭惡了”,還說自己“已經跑不動了,分不動了”。

在外人看來,拒絕或遠離牟林翰或許只是一聲“不”或直接拉黑那麼簡單。但對於包麗而言,或許是她生性軟弱,或許是她不諳世事,或許是她敵強我弱,就好像陷入泥淖中一般難以抽身。有人把包麗最後的選擇理解為一種逃避。但事實上,這或許是她拼盡全力作出的真正的、最後的的反抗——也只有通過選擇死,才能徹底逃離牟的魔爪;而這卻耗盡了包麗全部的力量和勇氣,也耗盡了她最後的生命和青春。你的故事,讓我想起了兩年前這個時候上映的電影《芳華》中的小萍。你和小萍的遭遇與宿命固然不同,但在你身上我似乎看到了小萍的影子。

誠然,善良從未是說來聽聽的易事,正直也並非是交口稱讚的傳說。相反,善良只有碰觸邪惡後才會顯得晶瑩剔透,正直也只有遭遇不公時才能愈發屹立堅挺。對於善良者而言,最大的饋贈不是給予她們平順的命運,而是讓這顆善良的靈魂能被其他善良的靈魂在茫茫人海中識別並珍惜;哪怕善良終究不能攜手相依,也能感受到這份溫存持久而堅定。對於正直者而言,最大的褒獎不是祛除她們曲阿的遭遇,而是讓這根正義的脊骨能被其他正義的脊骨在漫漫黑夜中攙扶並支撐;哪怕正義終究不能照亮黑暗,也能眺望見這份星火影綽卻不息。哪怕這善良和正直意味著悲苦,善良者和正直者也甘願承擔,因為這或許本身就是她們注定的宿命。

電影《芳華》劉峰、小萍

我知道,此時此刻,賦予你善良或正直的命名為時太晚,我更加感受到的是你的頑強和勇氣——用你那殘損破敗的手掌和傷痕累累的身軀,頂起只屬於自己的最後一片天空外的光亮。而我們,作為她的校友、學長、同齡人,和無數像這盛世下的螻蟻一般苟延殘喘在這國度的普通人,又該為你做些什麼呢?

聽你的同學說你是澳門生源,不由得使我想起了那首《七子之歌》——“你可知'媽港'不是我的真名姓?我離開你的襁褓太久了,母親!但是他們擄去的是我的肉體,你依然保管我內心的靈魂……”

1999年12月20日,澳門回國,那一年我剛滿7歲,比當時領唱《七子之歌》的容韻琳小不到2歲。時間真快,馬上就整整20年了,可惜你沒有等到澳門回歸20週年的那一天;如果你還在的話,北大澳門回歸的慶祝活動肯定又要少不了麻煩你。今天中午,我從家坐車來學校的路上,輕輕哼唱了好幾遍這首小歌,不由得淚眼婆娑。我沒有見過你,只是看過你兩張照片;我沒有去過澳門,離最近的一次香港之行也是四年半前的光景。我給你的微信發去了好友申請,上面寫著“學妹,一路走好”;儘管你或許再也沒有機會通過我的好友申請,但我想我會一直記著你的名字——就像澳門的名字不是“媽港”,你的名字也不是“包麗”,我們或許有屬於我們共同的“乳名”——命由我們不由天!

儘管現在我並不知道它是什麼,但我相信我一定可以想到它,你也一定可以聽到它;或許是你明年4月生日的時候,或許比那還要更早,我們早晚也一定可以看到——一個不被玷污,無受苦難,永遠健康、陽光、樂觀而真正熠熠閃光的你。到時候,我,我們大家,會一起輕輕地呼喚你的乳名——等你回來!


2019年12月13日

一位與你素未謀面的同院學長

CC BY-NC-ND 2.0 授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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