贩售我无尽焦虑的后青春期

Sunlin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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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决定向我后青春期的那些焦虑告别!告别这些无谓的追逐,只过自己其实相当精采的日子,为自己未来的人生多留点空间:生活的空间、思考的空间、自在的空间。我将那些在中年以前焦虑地想追逐上谁所买的书,要用闭上眼睛、往事无须再提的方式,全部出售,只留下那些我珍爱的音乐、电影、戏剧、建筑⋯⋯

◯◯年离开高雄的时候,我是一个不知道自己想要做什么、未来在哪里的青年。我不是个出色但总是特立独行的孩子。小聪明特别多,上课睡觉、放学不专心读书,决定二专毕业后如果能考上下个阶段的学校我就继续升学,如果没有考上,那就开始让自己经济独立吧!

但应该是我对资讯管理或资讯工程满满我看不懂的英文字没有对于图像、文字、设计、版面来得有兴趣,每回我都从写程式的小组里逃跑,直到过完了毕业后的那个暑假,我才真正的拿到我的毕业证书。那年我尝试考资讯相关的转学考,在「其实没有那么喜欢这门科目」的状态里,全都榜上无名,可我又幸运的在毕业当年九月,得到一份钱不错、不知道要做什么事、离家超级近的工作。

网路泡沫来临之前,这个工作就先将我从网路世界给踢除了。我满脑子对这个世界的想像,不知道是因为想得太远或是太天马行空了,在老一辈根本不知道「网路能干嘛」的想像局限里,完全派不上用场,我说得出来这个世界未来、可能、会是什么样的,但在◯◯年的时候,那些想法都太不实际了。

我请母亲再给我补习费让我报名插大转学考,这回考的是大众传播,终于不用再看那些code或是厚重的原文书,但传播理论对照当时的状态常让我觉得矛盾得不符现状(理论嘛,就是写在书上的,歪斜的现实就是拿来挑战这些理论的。)在考试的申论题里,我总是可以很自如地拿到申论那一大题极高的分数,却因为其他项目无法拿到分数而再度与升学擦肩而过。

也不知道哪来的傻劲或勇气,应该是当时太想逃跑,就决定离开这个「我真的不知道自己能干嘛」的南方。

进入中年以前,我青春的尾巴,有很大的部分都与台北相系着,含盖着几段恋情,和许许多多我不由自主地追逐的情境,

比如说,

在某个假日与恋人在接近中午时分醒来,我们双双带著书,去家里附近的咖啡馆坐一下午,只为了读完那本书;我们也许互不说话,偶尔抽着烟轻吐着烟吹向书页;我可能会先感到无聊想找对方说话,却又被对方安静的表情给吸引,想知道她在读什么?什么让她读得那么起劲?

比如说,

后来的工作里,谁向我聊起某个作者、议题,我都掩去我的不感兴趣或是不知对方说的是什么东西,装作自己能跟上对方闲聊,且大多数人都摆明了「这东西很重要,我们都要知道」、「这是很需要懂的东西,你不能不懂」⋯⋯我经常地在台北这个庞大的讯息里,感到自己的不足(但没有觉得自己不够好) ,似乎只要多说了什么,我就像个乡巴佬。 (我就是乡巴佬啊!干嘛装。)

也许是我的恋人们读的都是那些文诌诌的经典文学、艰涩的社会议题、颇有历史且更有见解的那些人文艺术;也许是我所接触的人都染着一点点不在人间而在仙境的感觉(换句话说叫不食人间烟火) ,与他们对话都让我感到吃力,那些社会学、那个安迪沃荷,哪个诺贝尔文学奖谁谁谁写了什么?若比较通俗的,可以聊上几部娱乐性强的戏剧、电影,但要我去看楚浮我应该会打盹,就连侯孝贤我都要过三十岁后才开始喜欢他早年的作品。

于是我的整个青春的末段,都困这些「跟不上别人」「想跟这些人对上话」的焦虑里。 (但我从来没有觉得我不好,而是想要更好。)

◯七年回到高雄后,我水土不服的需要放慢脚步,需要从台北的一切脱离,回到我离家前的青春时期对一切怀抱着未知的好奇以及用极慢的步伐去探索自己、世界与未来。但那些想跟这世界上某一些自己喜欢的人(不单限于恋人)对话、交流的焦虑感,像毒瘾一样爬满我整身。

我疯狂的买书,买那些我知道但我一点也没兴趣且从来不会想拿起来翻的书,从卡尔维诺、卡缪、冯内果(我倒很喜欢冯内果)、帕慕克到村上春树,从社会学、心理学、自然科学到现代文学或经典文学。但我读过最多的类型应该就是我最喜欢的那部分:台湾的流行音乐、电影、剧本、建筑、设计、摄影⋯⋯当我发现这些类别才是我书架上绝大部分都看过的书时,其他为了抚去自己心里不安买的那些书,也以倍数的成长,占去我的生活空间。

在进入不惑之年之前,我已经或卖或送或清理了我所有书本里的五分之一,那时是以一种「清理遗物」的方式想着如果哪日自己死去,这些书会带给家人很大的困扰的心态来清空。而日子依然前行,这些我连翻都没有翻的焦虑,仍然被我安置在家的一角,占去我「真正的人生、真正的喜爱」好大一块。

也没有为什么,在进入四十到五十岁中线以前,我突然做了一个决定:

我决定向我后青春期的那些焦虑告别!

进入中年最常发现的除了体力和脑力已经不如以往外,更常发现的是「人生啊!追上谁都没有意义」,或者「如果有谁真的说了你听不懂且根本没有发现自己活在仙境(不会过生活只会聊那些你不懂的东西),真的不必随他起舞!」

那些我所追逐「总是想跟我聊我听不懂的那些艰难」的世界,真的只是中年之前以为自己可以成为什么(成为这样的人的朋友或情人)的焦虑感而已。是时候该放下它们了!

二十多年以前,追剧写字写到成为剧的网管,每天醒来就是跟网友、粉丝、老板聊同一部戏、同一个话题,就像后来跟出版界的朋友或社运界的朋友只会聊同样的无望或愤怒,都让我感到极为压迫的不晓得「为什么我们的话题里永远没有自己?」 ,为什么你从来不告诉我你看了什么好玩的、有趣的、伤心的、难受的?而是从来都在极为巨大的议题里打转,而失去了自己的生活、也失去自己对于世界怀抱着各种各式的好奇?

我决定要告别这些无谓的追逐,只过自己其实相当精采的日子,为自己未来的人生多留点空间:生活的空间、思考的空间、自在的空间。

我将那些在中年以前焦虑地想追逐上谁所买的书,要用闭上眼睛、往事无须再提的方式,全部出售,只留下那些我珍爱的音乐、电影、戏剧、建筑与摄影。

如果你有兴趣买我后青春期的焦虑请至: https://bit.ly/sunlinebooks (用手机开要先登入,不然会说卖场不存在)

目前架上应该有一百多本书(很多被买走了)如果全部清完应该还能再清四百本(因为目前东西太多,我需要慢慢地挪开位置才能把书拿出来XDDDD)CD好像比较好卖(其实我还有上百片的DVD吧!)也会陆续把不听的都上架。最后这些空出来的位置要放上我的手工工具和后来的我!

图:20170905工作室的书架(应该把书架也卖了XD),iPhoneSE(一代)

CC BY-NC-ND 2.0 授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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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unline換日線。台灣高雄人。二十歲後流浪到台北工作七年後回高雄定居至今。從事接案工作十餘年。大多數時間從事的事都跟書和出版社有關。更多內容請看置頂關於我,或至我的個人網站:https://www.sunlinedesign.com.tw/,e-mail:sunline.liu@gmail.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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