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關於「大問題」
Dear Echo,
好久未聯繫,近來可好?
上次成都之行還未正式感謝你的款待,離開之後我們也沒再好好的“談天論地”,就像我們面對面坐下聊天時那樣。這大概跟我內心的反抗有關吧,我討厭社交軟件上無趣的碎片化交談,它太耗費一個人的精力了,所以我很少主動跟別人通過社交軟件聊些有的沒的,而社交軟件的屬性卻是只能提供碎片化的交流,這也使得我內心十分抗拒線上的無意義社交,我也曾一度控制微信的使用時間。關於社交媒體的使用,我們是有很多共識的,從見面聊天時我們極少看手機邊能知一二,不然我們也不可能有那麼多次的深度交談。
說到深度交談,你是一個極好的交流對象,因為你思考,有自己的想法,同時又是個很好的傾聽者。在成都的一周時間裡,我們見面的幾次交談,你都激發了我的很多想法,同時也讓我自己整理了這些思考,更整全性的形成自己的一套體系。而我相信,在我們的對話中你也必然收穫不少。這就是德國哲學家哈貝馬斯所說的“交往理性”,簡單說就是基於交往過程人們所獲得的思想,這也即中國經濟學者汪丁丁教授所倡導的“對話的邏各斯“:由對話揭示真理。 “交往理性”是一種雙向敞開的過程,不是由一方決定真理,而是在雙方或多方探討的過程中,真理自然顯現的過程,這個過程是由對話推進的。因此,我極度享受一次好的對話場合,當然更重要的是一個好的對話對象。
上次見面時,正逢我從寺廟練習冥想回來,我們談論了很多關於自己對宗教的認識,談論了佛教和基督教在對世界、對個人生活上的闡釋,同時也聊了聊我們自身的生活感悟、人生意義。而這些所謂的“大問題”似乎是很多人避之不及的,因為它們離我們的生活太遙遠,又或者,這些問題是沒有標準答案的,談論它們是無意義的,甚至會引起爭論,因此很多人不願談及,只想過好眼前的柴米油鹽生活。但眼前的生活真能離得開這些“大問題”嗎?
人與動物很大的一個區別在於人是有思考能力的。動物只有“行動”,捕食、睡覺、交配…都是一種本能反應,它們從不會反思這些“行動”。但人不同,人還有“知”的能力,我們在做一份“好”工作時,我們還要對這份“好工作“有個理解,什麼是好工作?賺錢、穩定......;我們在過一個”好生活“時,我們必然需要對”好生活“有個理解,什麼是好生活?家庭合睦、有車有房......;我們不僅僅需要一個良好生活的狀態,還需要有對良好生活的認識。這種認識便是“知”,便是理解,便是“意義”。
亞里士多德的《形而上學》開篇說,人天生求理解。人從出生開始便在尋求理解,理解工作、理解生活、理解死亡。基督教有基督教對良好生活的理解;佛教有佛教對良好生活的理解。而恰恰是這些對生活、對周遭世界的理解指導著我們的選擇和行動。如果一個人覺得好生活的標準是有車有房,那他就要努力獲得社會的認可,取得世俗意義上的成功;如果一個人覺得好生活的標準是待人友善、關心他人,那他便會如此行事。
因此,這些“大問題”才是我們真正應該關心的,當你問到什麼是良好生活時,你必然會在過去的歷史中找尋,問問古人對好生活的理解,孔子、柏拉圖、亞里士多德對好生活的闡釋;基督教和佛教對好生活的理解。你也會往自己過去所經歷的東西中去找尋答案,是否有那麼一刻你曾體會過好生活,只是現在把它遺忘了。
和你聊這些“大問題”總是愉悅的,在我們的對話中,我能感受到你對身邊人和周遭世界的關心,一種切實的關心。這種關心在這個時代尤顯珍貴。還記得上次在寺廟練習冥想時,其中一僧人授課時說過一段話,他說,“你們來這學習冥想我們不渴求你們任何東西,但如果我們的授課能讓你們的生活變得更好,那這個世界就變得更好些,而我活在這個世界上,我生活的環境變得更好了,那我的生活自然就變得更好。”
在這個每個人越來越向內收、只關心自己的社會,關心他人、關心世界變得越來越難,但卻也越來越緊迫。沒有人能獨善其身,我們每個人就像網一樣緊密相連。而就像那個僧人所講,有時候在付出的時候,自己往往是收穫最多的那個。就像我們在對話時,似乎很多時候是我在解答你的疑惑,但其實我才是那個最受益的人。因為當我身邊人都開始向外關心時,我所在的community便處於良序狀態,而我自然便處在好生活的狀態。
因此,願我們一道努力,朝著良好生活的方向實踐!
第一次給你寫信,看似突兀,但我想,以你對我的了解,也屬正常。還記得上次咱們聊天時,我說過去半年自己變化挺大的,但你卻說,“其實你一點沒變,我認識的你一直是這樣呀。”這句話我記憶深刻,也許你說的對,我所認為的改變,不過是把遮蔽了本質的東西去蔽了。但你卻能在很早以前就看到我的本質,實在是感動。
最近特殊時期,願一切安好!
奇
2020.1.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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