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5 女英雄的旅程:透视女性生命的自性历程,活出最独特的你|心灵工坊

野兽爱智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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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兽按:心灵工坊的新书《女英雄的旅程》2022年12月出版发行。

在男性价值观当道的社会,女性总会不自觉追求被设定的主流标准。然而,无论是模仿男性般的成功典范,或是刻板的妖艳形象,都无法得到真正的快乐。疲于奔命的女性因此进入了黑暗,转而踏上寻访阴性本质的自性之旅。

作者透过神话、童话、女神象征与个案、自身经验,阐述女英雄自性之旅的十阶段。女英雄的旅程从背弃阴性价值出发,经历挫折、觉醒,最终突破阴阳二元的限制,可说是始于追求阳性,却完满于与阴性和解。

书名:《女英雄的旅程:透视女性生命的自性历程,活出最独特的你》 原名:The Heroine 作者:莫琳·莫德克Maureen Murdock 译者:吴菲菲出版:心灵工坊书系:Holistic 152 定价:630 元页数:344 页出版日期:2022 年12 月20 日ISBN:9789863572671


只要找回自己的声音、尊重自己所是,并以神圣阴性为本质的自傲之姿……我们一定能够破除所有障碍,开创新局。 ——本书作者写于30周年版前言

本书的写作与神话学大师乔瑟夫‧坎伯名著《千面英雄》有密切关系。作者茉琳·莫德克为荣格分析师,她认为该书的英雄之旅仅属于男人,其追寻的旅程也不符合女性的经验,于是这本专门探索女性内在成长的《女英雄的旅程》便诞生了。

自1990初版以来,本书已翻译成十多种语言。在这性别平权、#Me Too运动逐渐受重视的年代,《女英雄的旅程》三十周年版让我们有机会重新省视女性的处境。

在男性价值观当道的社会,女性总会不自觉追求被设定的主流标准。然而,无论是模仿男性般的成功典范,或是刻板的妖艳形象,都无法得到真正的快乐。疲于奔命的女性因此进入了黑暗,转而踏上寻访阴性本质的自性之旅。

作者透过神话、童话、女神象征与个案、自身经验,阐述女英雄自性之旅的十阶段。女英雄的旅程从背弃阴性价值出发,经历挫折、觉醒,最终突破阴阳二元的限制,可说是始于追求阳性,却完满于与阴性和解。

作者也强调,十个阶段并非直线进行,每个女人的旅程都是独特的,没有任何单一的女英雄成长模式可套在所有女人身上。这提醒我们,无论正处在哪一个阶段,都应仔细听从内在的声音,觉察、历险,并重生为一个独一无二且完满的自己。


本书特色

◤跳脱原有的男性框架,走出女性才能走出的一条路!

这是一本受乔瑟夫‧坎伯(Joseph Campbell)《千面英雄》(The Hero with a Thousand Faces)所启发的著作,但跳脱原有的男性框架,走出女性才能走出的一条路。本书探究并爬梳女性在生命中寻求个体完整性的历程。全书从文化迷思、童话故事等象征符号为例,阐述文化中亟需女性价值的实践。

◤本书为30周年纪念版。以回顾,也以全新的角度,重启身为女性的意义与价值之思考。

时至2022年的今日,女性在文化上、社会上的位置和30年前是否有了变化?其中的变化又是什么?女性从古至今所经历的旅程、从女性于神话故事、神话象征的角色,至当代女性的工作、生活与家庭日常,本书都有巨细靡遗的描述,是一本以心理学角度来说,不容错过的女性成长史!

◤关注性别议题的男女读者都能因阅读本书,产生更进一步的思考与讨论。

透过阅读本书的女性成长史,我们又能从中获得什么省思与启发?我们又是如何看待现在的社会中的主流价值观?只要是关心人性的你我,都能藉由阅读本书,产生进一步的反思与讨论。

◤贴近近年来女性的相关议题,以荣格观点切入、最完整的女性成长探索之旅。

本书与近年来女性相关议题的出版品相辅相成,包括《82年生的金智英》、《女儿是吸收妈妈情绪长大的》、《我就是我,不是谁的另一半》等书,可见这些母女间的纠结、社会对女性的刻板期望等等现象,是一直都有的。 《女英雄的旅程》不仅关乎男性、女性,也关乎身为人的自性之旅,无论从何种角度去看,本书必能带来许多启发。

好评推荐

这本书不仅感动女性读者,也能带领男性读者探索自身心灵的阴性面向。 ——陈宏儒(咨商心理师)

无论你是父亲的女儿、母亲的女儿、身为母亲的自己、身为女儿的自己,或是某个被困住的女性,你很有可能会在书里遇見妳自己。 ——黄梅芳(荣格分析师)

或许更该把《千面英雄》里的旅程称之为「阳性之旅」,而茉琳・莫德克的称为「阴性之旅」。 ——邓九云(演员、作家)

这表示人类心灵早早意识到,发展过头的阳性本质将遭遇各种困难,而解方则如乔瑟夫‧坎伯所说的那样:她(阴性本质)就是每个人都企图抵达的终点。 ——钟颖(心理学作家)


本书目录

推荐序一▎探索自身心灵的阴性面向/ 陈宏儒

推荐序二▎阴性之旅/ 邓九云

推荐序三▎女性,神奇的存在/ 黄梅芳

推荐序四▎寻求母亲的女儿:女英雄之路的开端/ 钟颖

引言

三十周年版前言

序言

第一章▎与阴性本质断绝了关系

摒弃阴性本质

旅程开始:摆脱母亲

可怕的母亲和负面的阴性本质

抛弃母亲

离开好母亲

抗拒女人的身体

被母亲抛弃

第二章▎认同阳性本质

父亲的女儿

以父亲为盟友

爹地的女儿:阴性本质被吞食

寻找父亲:延揽盟友

缺乏正面的阳性盟友

完美主义上瘾

跟爹地玩游戏时的潜规则

向父权社会举牌示警

第三章▎试炼之路

迎战妖怪和恶龙

「依赖」的迷思

双头恶龙

「女人不如男人」的迷思

杀掉妖怪暴君

「浪漫爱情」的迷思

赛姬与爱洛斯

第四章▎成就背后的真相

女超人的光环

对传统完美女性形象的反动

最佳演员

「永远不够」的迷思

第五章▎强大的女人能说不

受骗的感觉

灵性枯竭

被父亲欺骗:伊菲吉奈雅

被上帝欺骗

在父权之下追寻自性的女儿

女人说不之后,她会怎样?

说不——国王必须死去

第六章▎启蒙与下沉到女性上帝所在的深渊

女人的启蒙

寻找不见了的肢体

经历神秘启蒙的母亲卅女儿

谷物女神

下降到地底最深处的伊娜娜

遇见黑暗母亲

刻意承受痛苦后返回

第七章▎渴望重新连结于阴性本质

蛆虫婴儿

身与心的对立

女人的性欲

关于女人的身体,家人传达了什么讯息?

这是我的身体

心瓶上的瓶盖

为疏离阴性本质而悲伤

蜘蛛奶奶

阴性本质的守护者面向

阴性本质的创造者面向:奥荪和万变女人

陶冶生命的容器

第八章▎愈合母女之间的裂痕

没有母亲照顾的女儿们

母亲是我们的命运

寻找生身母亲

神圣的属世生命

借大自然和志同道合的团体获得疗愈

以祖母为向导

将神话推陈出新的女人

女性上帝意象的由来

梦中的黑皮肤女人

女人自己的语言

接纳黑暗:收容疯女人

复原阴性本质的力量

第九章▎在心灵深处寻见有心的男人

复原受伤的阳性本质

失去连结能力的阳性本质

释出女英雄气概

圣婚

智慧的女人和有心的男人

阴性本质的疗愈能力:希尔嘉德

梦见圣婚

第十章▎超越二元对立

愈合阴性和阳性本质之间的裂痕

圆的世界观

上帝的二元性

凯尔特人的基督教

以圆为生活模型

结论

致谢

参考书目

本书所引用的图文版权所有者


推荐序一|探索自身心灵的阴性面向

书序作者:陈宏儒/咨商心理师

荣格有一句受众人喜爱的格言:「我不向往成为一个好人,我向往成为一个完整的人。」它一方面破除了好坏评价对心灵的伤害,二方面特别突显了荣格取向所追求的人生愿景——活出心灵的完整性。

二○二○年心灵工坊二十周年,隆重举办以「安放时代的灵魂」为题的荣格论坛,吕旭亚荣格分析师讲授托尼.沃尔夫(Toni Wolff)所提出的女性原型四个对立向度──母亲与交际花的对立,女祭司与女战士的对立;邓惠文荣格分析师则谈论了女性案主在咨商当中面对着貌似自由的选择时,似乎总难以心满意足,哀叹:

「我想要坚持自己主张,但又好怕没人缘……」

「我要辞掉工作做全职家庭主妇,照顾老幼吗?以前的同学、同事会怎么看?」

「我好像要……但这样好像不是一个好女人……」

当前性别平等意识抬头,女性已不若百年前被要求要为家庭牺牲奉献,我们有越来越多的双薪家庭。二○○四年起,台湾也有了性别平等教育法,开始强调男女能力相同、职业不分性别,台湾也有了第一任女性总统。为什么当时代对女性的限制移除了,女性仍然无法活得完整?仍然困在矛盾两难(dilemma)?

二○一七年奥斯卡最佳影片是《关键少数》,讲述一九六○年代美国非裔女性突破肤色与性别歧视,在由白人男性主导的航空工程领域之中自我实现的故事。当时代反过来颂扬女性进取与成就的同时,女性该如何平衡照顾、关爱、情感、关系等传统阴性价值呢?

荣格心理学是一门关注二元对立、辩证、整合的心理学,对于上述的困惑也是从二元的角度切入思考,典型的对立包括意识与无意识、人格面具与阴影、心理类型、阴性心灵与阳性心灵。荣格心理学也试图在二元之中找出第三条道路,并探究各种导致偏颇发展的因素。荣格在世之时就致力于修复基督教信仰崇阳贱阴的教义,并倡导男性修复与内在阴性的连结,像是情感、情绪与直觉的面向,另外荣格也鼓励女性发展其阳性面,他认为刚柔并济、对立整合所促成的生命完整性,是人一生发展的路途,他称之为个体化历程。

这本茉琳‧莫德克三十年前所著《女英雄的旅程》便试图回应上述的问题,书中述说着我们时代女性的集体叙事──女性在生命早期过度认同阳性价值,后来体认到成就的虚幻与意义的枯竭,并于寻回自己阴性本质后,重新整合阴性与阳性特质,觅得生命完整性的旅程。除了前面所述,阴性还包括相对于头脑的身体、相对于有为的无为之为、相对于改变的接纳,另外还包括人与自然的关联。

作者的写作企图之一,是发展一个对应乔瑟夫‧坎伯《千面英雄》里英雄之旅的「女英雄的旅程」,我并不认为英雄之旅的模式是纯然男性的,女性也有生命当中的挑战与深渊,特别是被提供冒险机会的当代女性。作者无意,我们也不该认为「女英雄的旅程」是一个代表所有女性的个体化历程,至少我们在吕旭亚荣格分析师的《公主走进黑森林》看见无活力女性的睡美人故事,以及发展阳性心灵的白雪与红玫瑰;在荣格的论述当中,也有母亲太过美好而养育出来的永恒少女,他们都有不同于这本《女英雄的旅程》的个体化历程。

心灵阴性面的拾回不仅是女性的旅程,也是我这位男性的性别发展。我来自一个母强父弱的家庭,并从母亲身上学习阳性价值,但不同于本书,母亲的阳性是因为身为长女在丧父后亲职化的结果。作为一个男性,我的喜好却是非性别典型的,叶永鋕过世于二○○○年,当年我仍在高中,在那个嘲笑娘娘腔不算性霸凌的年代,我喜欢的却是少女漫画《美少女战士》。三年前,我以茉琳‧莫德克《女英雄的旅程》重新解析了日本动漫《美少女战士》,一方面这验证了《女英雄的旅程》的旅程结构,二方面我也十分欣慰能在这个伴我成长的女性故事中,找到它的深度心理学意涵,并探究它与我的关系。

在我的心灵里也有着羞于展现的阴性面貌,但社会的不欢迎、以及母亲传递对积极、效率等阳性价值,让我的阳性面貌有所发展,但阴性面貌却收敛了起来,是《美少女战士》这部漫画的女主从学生、战士、公主、女王的个体化故事,让我被守护、爱、友伴连结、疗愈、接纳、慈悲等阴性价值所感动,存全滋养我的阴性心灵,保护我不致被过度发达的阳性所伤,也因为这样的阴性心灵让我能在心理师的学习与工作里,能勇敢地亲近、能哭泣与示弱、能与苦痛同在,追求基于爱的正义。

女性主义并非只是一昧追求提升女性的权力,同时希望解放受到传统男子气概论述所苦的男性、以及解放因为环境而更难展现的那些被割裂的阴性。祈愿这本《女英雄的旅程》不仅能够感动女性读者,也能带领男性读者探索自身心灵的阴性面向。

后记:在我完成这篇推荐序之后,我去做了阿卡西解读,被解读者告知内在有尚未表现完整且充沛的阴性能量,并以一朵带刺的粉红玫瑰示现给我的解读者。


引 言

茉琳‧莫德克的《女英雄的旅程:透视女性生命的自性历程,活出最独特的你》三十周年版即将由香巴拉(Shambhala)出版公司出版,这是众人引颈企盼的一份大礼。一九九〇年首次出版时,这书就受到无数读者的重视,现在依然如此。

茉琳‧莫德克是我的同事、良师、好友,甚至一度是我的学生,因此我用茉琳称呼她。如果用莫德克称呼她,我觉得那对我们的情谊以及本书的某些主题都有所不敬。

正如本书书名间接透露的,茉琳写这本书的动机是她发现乔瑟夫‧坎伯(Joseph Campbell)在《千面英雄》(The Hero with a Thousand Faces)一书中总结的英雄之旅,实际上仅是男人的英雄之旅,在其旅程中出现的女人不是男人的支持者、就是男人的阻碍者。另外,《千面英雄》总结的追寻历程也不符合女人的经验。对茉琳来讲,女人实有必要自写一本专门探讨她们个体化经历的书。

重读本书的时候,我惊讶地发现,不像某些女性主义作家,茉琳并没有一步一步修改坎伯的模型,也没有像坎伯一样聚焦在神话上,举例来讲,她并没有为了想对坎伯说「乔,你为何没有把这些故事写进你的书里?」而刻意把重点放在那些以女神或女英雄为主角的神话上。没错,她的确纳入了波瑟芬妮(Persephone)和伊娜娜(Inanna)的神话,但她的用意却是要我们从中发现这两位女神像我们,而非我们像她们。

此外,虽然她用了「女英雄」一词,她真正的目的却是在挑战那些把重心全放在非凡人物身上的作品,因为每一个平凡的女人事实上都可以成为女英雄。我们每一个人的故事无不具有某种神圣性、某种茉琳称之为「平凡而神圣」(divinely ordinary)的性质。

当然,这本书的最大特色就是充满了茉琳的个人声音:她使用单数第一人称代名词,在书的一开始提到她的心理治疗工作,然后在描述她的专业经验时援用了不同案主和某些同事的故事。从一开始,茉琳就希望我们知道:没有任何可以代表所有女人的女英雄自性历程,也没有任何单一模式可以套在所有女人的经历之上。

我认为书中那个说话的「我」非常重要,但我更想强调的是:这个「我」的声音,事实上是我们的声音、一个让我自豪曾是其中一员的「我们」、一个代表了本书首次出版年代之独特时代精神的「我们」。

茉琳和我都曾在西蒙‧波娃(Simone de Beauvoir)《第二性》(The Second Sex)这本书的感召下,全心参与一九七〇年代初展开的第二波女性主义思潮。那时候,互不相识、来自全国各地的女人突然意识到:她们对所有能够尊重女性的独特经验,以及所有能够启发、挑战和深化她们对女性生命之了解的文字、意象和故事充满了渴望。她们开始用第一人称写作,把她们的自身经验、她们的梦想、她们的身体、她们的性欲、她们的愤怒、她们的困惑书写出来,一举颠覆了之前学术语言的各种禁忌。我们发现了彼此,也发现我们需要彼此。

要充分理解本书的讯息,读者也许需要知道,茉琳在书中不时提到某些曾是(或现在仍是)「我们」之一的女人的名字。我一边阅读,一边未按任何顺序记下了这些人名:派翠霞‧瑞斯(Patricia Reis)、卡洛‧皮尔森(Carol Pearson)、琳达‧连纳德(Linda Leonard)、诺儿‧霍尔(Nor Hall)、伊莲‧派格斯(Elaine Pagels)、苏珊‧格里芬(Susan Griffin)、希薇亚‧裴瑞拉(Sylvia Perera)、星鹰(Starhawk)、艾丝帖拉‧劳特(Estella Lauter)、凯丝‧卡尔森(Kathie Carlson)、琴‧波伦(Jean Bolen)、莉安‧艾斯勒(Riane Eisler)、玛丽安‧伍德曼(Marion Woodman)。在这一长串被唱名的姊妹当中,每个人都拥有她自己独特的故事和灵性之旅。

茉琳一方面体认到每个女人的灵性之旅具有独特性,但另一方面她在讲述自己的经历时,又认为她的经历跟她许多案主的经历(以及她重述的某些神话)有非常相似的地方。如同埃丝特‧哈汀(Esther Harding)在《进入阴性本质之奥秘的启蒙经历:古代与现代》(Woman's Mysteries, Ancient and Modern)以及希薇亚‧裴瑞拉(Sylvia Perera)在《下沉至女性上帝之所在》(Descent to the Goddess)两本书中分别让我们看到的,茉琳在她的书中也让我们看到:她特别能够了解那些曾经自许为「父亲的女儿」的女人,也就是那些在男性价值观当道的世界里拥有不凡成就、最终却发现成就毫无意义、自觉灵性空虚的女人。她用动人的文笔告诉我们,重新连结到我们的阴性本质、重新成为母亲的女儿是何等重要的事情。但她也明白:扔掉我们的成功者面具会是何等困难的挑战;在诚实面对我们和母亲之间爱恨交织的关系时,我们会经历何等的锥心之痛;容许自己去感受压抑在内心深处的愤怒、欲望和绝望,又会令我们何等痛苦难堪。

茉琳在书中的自述带有罕见的诚实和谦虚。她知道,寻见自性的历程并不是直线进行的,反而往往会一遍又一遍地绕着同一问题打转、始终无法脱身前进。她在书中坦然承认自己仍在半途中、还未抵达目的地。在我的想像中,她现在仍然会这么说。

当然,对茉琳以及我们那一代的女性主义信奉者来讲,寻求个人的心灵完整和自我实现从来都不是唯一目标,因为我们更希望能够改变集体文化。因此我想像,当年在写这本书的时候,茉琳应该曾经期待、或至少希望她的书在三十年后的今天将过时,不再是女人需要阅读的一本书。

令人感伤的是,这事并没有发生。我在研究所教深度心理学和希腊神话两门课,学生的年龄介于二十多岁和七十岁之间。我几乎总会花一部分时间重讲德宓特(Demeter)和波瑟芬妮的故事。当然,我也讲授其他许多故事,但历年来毫无例外的,绝大多数学生所写的期末报告最后都会拿这个最原始的母女故事当作题材。这些期末报告全是学生怀着创伤情怀写出来的东西,而我在阅读它们的时候何尝不也同感伤痛。另外,年复一年,各个年龄层的女人都会拿「发现女人的声音」当作她们博士论文的主题,而且每一个人都能透过个人的经验赋予这个主题新的意义。这个情况之所以会发生,不就是因为女人长期以来仍然无法听见自己的声音而深感痛苦吗?

我们仍然需要这本书,谢谢你,香巴拉!

克莉丝汀‧唐宁博士(Christine Downing, Ph.D.)/帕西菲卡研究学院(Pacifica Graduate Institute)神话学教授,着有《漫长的返乡之路》(The Long Journey Home)

序 言

今天的女人和男人都感觉到一种空虚,觉得他们的阴性本质似已沉入地狱,就像波瑟芬妮一样。无论出现在何处,这空虚、这破口或裂口的疗愈药方只能在伤口的血液中找到,正如古老炼金术的一条箴言所说:「除了把它放置在它自己的血液中,不可用其他方法制造溶解液。」因此,女人不可用依附男人的方式、却必须借内在的连结——亦即整合个人心灵的对立面向并重新结合(remembering)母亲和女儿为一体——来治愈她的空虚。 —— 诺儿‧霍尔(Nor Hall),《月亮和处女》(The Moon and the Virgin)

身为女性案主(尤其年龄介于三十岁至六十岁之间者)的心理治疗师,我常听到女人喊说她们并不因为自己事业有成而感到快乐。她们常用「倦怠」、「空虚」、「失落」、甚至「感觉受骗」这些话语来形容她们的苦闷。她们曾经跟随传统男性英雄的脚步而在学术界、艺术界或金融界占有一席之位。然而,她们还是不断自问:「这一切究竟有何意义?」

在称心如意的表象下,这些时间过于满档的女人不时感到身心疲乏、常因身心压力感觉身体不适、时时渴望逃离她们所在的竞技场却不知如何逃离。这一切都绝非她们当初开始追求成就和名望时渴望获得的奖赏。最初,在她们想像自己有一天将从梯顶俯瞰一切时,她们并没有在那个俯瞰图里看到自己的身体和灵魂会成为牺牲品。在倾听这些曾经追随男性英雄的脚步、却落得身心俱创的女人讲述她们的故事时,我得到一个结论:她们当初选择的是一个全然漠视女人天性的追寻模式。

由于想知道女人和男人的追寻有何相关性,我在一九八一年第一次访问乔瑟夫‧坎伯。我知道女英雄的追寻经历在某些方面相同于男英雄的追寻经历,但我觉得女人应该把自性成长的重心放在如何弥合她和阴性本质之间的裂痕,因此我想听听坎伯的看法。但当他答说女人无需走上自性追寻之路时,我感到非常讶异。他说:「在整个神话传统中,女人都在那里。她只需要知道一件事即可:她就是每个人都企图抵达的终点。一旦女人了解她自己扮演了何等神奇的角色,她就不会纠结在仿效男人的念头里。」

这个回答让我愣在那里,也让我十分不满。我认识和治疗的女人并不希望自己在那里、在人人都企图抵达的那个地方。她们并不想成为耐心守候、不停纺织又不停拆掉织线的神话人物潘娜拉比(Penelope)。她们不想成为父权文化的侍女、也不想向男性神祇献香膜拜。她们更不想听从基本教义派牧师要求她们回归家庭的教诲。她们需要的是一个了解女人是谁以及了解女人是什么的新集体意识。安‧杜伊特(Anne Truitt)在《日记:一个艺术家的随想录》(Daybook: The Journal of An Artist)里这样说:

我的女人窟给了我一种温馨的感觉。每当回到那里,我都会抱着欣慰之情和言语难述的浓浓归属感。男人也可能对我只能想像的男人窟怀有这种情感吧。我们最好还是对男女有别的说法存疑。如果我的「归宿」就是当一个女人,这并不意谓我就应当一直守在家里。如果我寸步不离女人窟,它不发出恶臭才怪。我拥有何等强健的生命力、好奇心和冲劲,强健到我不可能如此自闭,否则我生命的每一部位都将虚脱萎缩或散发出可怕的酸腐味。如果我想对自己负责(我的确想),我一定要追求我的理想和抱负。

在我们今天的文化里,女人确实有必要追求一个理想:全面拥抱她们内在的阴性本质、珍惜自己的女人身分、并复原饱受父权文化伤害的大地母亲。这是一个能使她们成为整合、平衡并完整之个人的重要心灵旅程。正如多数的追寻之旅一样,女英雄在这旅程上也会遭遇各种挑战,一路上看不到任何明确的路标,也没有知名的向导,更不会有地图、导航图和确实启程时日的记载,因为这趟追寻之旅不会依循直线路径前进。它也很少得到外在世界的褒扬;事实上,外在世界经常蓄意破坏或阻挠它。我所画的女英雄自性之旅模型,有一部分与坎伯书中男性英雄之旅的模型相同,然而它的每一阶段仍只能用女性特有的语汇描述。下面的阶段示意图当初就是以非常女性的方式向我显现的——它是从我的背部突然冒出来的。

一九八三年春天,我参加了洛杉矶家庭治疗学院(Los Angeles Family Institute)的一个博士后训练课程,学习名为「家庭塑像」(family sculpting)的治疗技巧,由小组成员借这技巧把一个不断出现在个人原生家庭中的场景(例如晚餐的场景)上演出来。我在一个晚餐场景中扮演我自己,并由其他组员扮演我的母亲、父亲和妹妹。就在我们几个人摆出我家人惯常的的僵硬姿态、一动也不动之际,我的腰间盘突然歪凸了出去,使得我再也无法保持我从前为了不让争吵发生而摆出的「百般示好」姿势。

在动弹不得的三天时间里,我俯卧在起居室的地板上嚎哭不已——不仅为了身体的疼痛,也为了我曾经借工作及成就刻意遗忘的家人关系失调哭泣。然后,就从这些眼泪当中,一个女英雄自性之旅的图形、一个顺时钟的圆形路径图突然显现在我眼前。它始于阴性本质突然遭我唾弃之时(当时我把这本质跟依赖、强烈操控欲以及满腔怨恨联想在一起),然后我开始在外在世界完全遵循男英雄的追寻模式,在男性盟友的支持下获得独立、名望、财富、权力和成就。再接下来,我掉进了令我极度惊惶失措的枯槁荒凉处境,随后就无可避免继续下沉到了冥界,在那里遇见黝黑的阴性本质(the dark feminine)。

一股急于弥合我称之为母女鸿沟、女性伤痕的强烈欲望从这幽冥之中升起。在返回途中,我开始重新定义和认同阴性价值,同时也开始将这些价值和我在旅程前半段所学会运用的阳性能力整合了起来。

我是用我自己和我那一代女人的观点描述女英雄自性之旅的。我们都曾试图在父权体制中寻求认可,却发现那体制不仅无法满足我们,甚至还可能摧毁我们。我们成长于苏联发射人类史上第一枚人造卫星之后的年代,从小就被鼓励去追求卓越,好让西方国家重新称霸世界。

我就是一个大家所说的「父亲的女儿」,一个极度认同父亲而往往排斥母亲、并试图从父亲及男性价值体系那里获得关注和认可的女人。我在上面所示的模型不一定符合各年龄层所有女人的经验,也不单单与女人有关,因为它可被拿来同时探讨女人和男人的自性追寻。它表达了许多人的生命经验:他们一方面力图为世界贡献一己之力,一方面又忧惧这个以进步为唯一目标的世界将对人心和地球生态的平衡造成无比巨大的伤害。

旅程的各个阶段共同组成一个循环路径,但个人可以同时身处不同的阶段——例如,在试图愈合母女裂痕的同时,我也曾试图整合我天性中的两个对立面向。女英雄的旅程是持续一辈子的开拓、成长和学习之旅。

旅程从女英雄寻找自我身分开始。这个「呼唤」在任何年纪都可能出现;一旦「旧我」不再有利于个人生命,它就会发出声音。它可能出现在年轻女人离家上大学、就业、旅行或开始拥有亲密关系的时候,也可能在女人中年离婚、重返职场或学校、改换生涯跑道、或面对空巢期的时候。或者,它也可能只因为女人突然自觉失去自我而出现。

在旅程的第一个阶段,女人通常会唾弃在她眼中代表被动、喜爱玩弄心机以操纵他人、或缺乏成事能力的阴性本质。我们的社会常把女人描绘为缺乏专注力、善变、以及爱闹情绪而无法把事情做好。女人这些缺乏专注力和清晰思辨能力的特性不仅被父权文化,也被许多女人自己视作是软弱、不如男人、和依赖成性的同义词。

在男性主导的职场中寻求成功的女人,常为了打破这样的迷思而开始走上旅程的第一个阶段。她们努力证明自己拥有理性思考的能力、可以坚持到底、并在情感上和经济上具有自主能力。她们只跟父亲和男性亲属讨论议题,并在男人或那些认同男人的女人当中选择良师益友,期望他们认可她们的才智、决心和抱负,并为她们提供安全感、方向感和成就感。她们的所作所为无不以完成工作,爬上学术界或大公司的高层位置,获得名望、地位和均等股权,以及有用于社会或世界为目的。对女英雄来讲,这样的经历令她感到非常亢奋,而且我们这个物质主义盛行、把有所作为视为人生最高价值的社会也完全支持她的做法。任何无法「在世界上成就大事」的行为都不具有内在价值。

我们的女英雄穿上盔甲、拿起长剑、挑选了最善跑的骏马,便上战场去了。她找到了她的宝物:博士学位、大公司的主管头衔、金钱、权力。男人对她微笑,跟她握手,并欢迎她加入他们的俱乐部。

她享受从梯顶俯瞰到的风景,并且自豪能够事事兼顾,比如能够同时拥有事业和小孩。但一段时间之后,她仿佛有一种感觉:「好吧,我做到了,但下一步呢?」于是她开始寻找下一个必须跃过的障碍、下一次升迁、下一个社交活动,时时刻刻都想借有所作为来填满每一个空暇时刻。她不知道如何停下来或如何说不;每想到她会让需要她的人失望,她就觉得愧疚。 「成就」已经让她上瘾,而且那到手不久的权力更像迷幻药一般让她「嗨」到不能自已。

往往也就在这一阶段,她开始感觉跟自己格格不入,或是开始生病或遭意外。她开始自问:「这一切都是为了什么?虽然已经达到我当初订下的目标,我却感觉非常空虚。为什么我会这般难受、感到孤单和一无所有?为什么我会有这种被骗的感觉?我失去了什么?」

在她竭力切断她与阴性本质的负面关系时,我们的女英雄却因此失去了内心的平衡和完整,以致负伤累累。她学会用逻辑思考去高效率完成工作,却因此牺牲了自己的健康、梦想和直觉。她所失去的不就是她与阴性本质之间的亲密关系?她难过地叙述她无法感知肉体所传递的智慧讯息、她没有时间跟家人相处、她没有时间学习手艺或艺术、她没有同性知己、或她心中的「小女孩」已经不见了。

坎伯认为:「女人最关心的是『照顾』这件事。她能照顾一个身体、一个灵魂、一个文明、一个社会。如果没有可照顾的对象,她不知不觉就会感受不到自己的生命价值。」我发现许多效法男英雄之旅的女人都遗忘了如何照顾——照顾她们自己。她们相信,要成功就必须时时保有锋利敏锐的心智。然而许多女人就是用这种态度逐渐换来一颗千疮百孔的心灵。

在谈到男性中年危机时,坎伯的话也适用于成功女人所经历到的惶恐和失望:「他们已经爬到梯顶,却发现梯子倚在不对的墙壁上,只因为他们当初做了一个错误的判断。」

有些女人发现,她们追求成功和认可的出发点是要讨好双亲,尤其是被她们内化的父亲原型。当她们开始审视自己的动机时,有些女人在自己的身上找不到任何属于她们自己的东西,自此她们就再也无法摆脱一无所有的感觉。一个四十岁出头的电影女制片人说:「在检视我自己内心的时候,我不知道谁在那里。我唯一能够确知的是,我渴望把自己的心健全起来,而我唯一能信任的就是我的身体。」

这些女人的共同问题是:她们在解放之路上走得还不够远。她们采纳男人的模式学会成功之道,但那模式并不能满足她们成为一个完整之人的愿望。 「当初的误判」指的或许就是决定依照别人的游戏规则去追寻自我价值和成就感。一旦女人决定不再依循父权社会的游戏规则,她就会顿失如何处事和如何感觉的依据。一旦她决定不再继续采取旧的存在模式,她就开始陷于紧张和惶恐。 「改变确实会令人惶恐,但有惶恐,就有力量。如果我们学会去触摸自己的惶恐、不让它阻碍我们,惶恐就会成为我们的盟友、成为一个向我们预示挑战必将成为祝福的讯号。往往,我们真正的勇气并不会展现在熟悉、舒适或有利的环境中,却会展现在我们的恐惧中、甚至展现在我们抗拒改变的时刻。」女人于此迈进了启蒙的阶段。

在追寻之旅的这一阶段,女人开始掉入深渊,在似乎漫无止尽的时间里四处游荡、充满哀伤、怒火中烧、罢黜君父、寻找自己心灵失去的部位、然后遇见黝黑的阴性本质。这段漫长的时间会是几个星期、几个月或好几年。对许多人来讲,这是一段静寂黑暗、自我隔绝、学会重新潜心倾听自性的时间,也是一段纯粹活着、而非图谋作为的时间。此时,外在的世界也许认为女人罹患了忧郁症或处于停滞不前的状态。家人、朋友、同事无不在旁边要求我们的女英雄:「千万别把问题看得那么严重!」

在这阶段,女人常梦见肢解、死亡、幽灵姊妹、闯入者、行走于沙漠、渡河、古代女神神像、以及神性的动物。她也会渴望拥有更多时间亲近大自然,希望从泥土、四季变化和月亮亏盈的韵律中获得抚慰。另外,对许多女人来讲,每次的经期都会成为一个敬奉女人和血、以及净化并更新身体与心灵的重要仪式。由于这样的潜沉是趟神圣之旅——不仅要使不完整的个人生命恢复完整,还要找回集体文化丢失的灵魂(对今天的女人来讲,就是恢复女性上帝的信仰)——它是无法用匆匆赶路的方式完成的。下面是我自己在这阶段记下的一段文字:

「这是一处地图没有记载的所在,黑暗、潮湿、满目荒凉、弥漫着血腥气息。我找不到同伴、安慰和出口。我觉得全身皮开肉绽;我寻找自己遭到切离但还可被辨认的部位,但只能找到无法接合的碎片。这番挣扎努力是我从未体验过的;它并不以征服他人为目的,而是要我面对我自己。我赤身裸体寻找母亲以及我不见天日许久的心灵部位。它们必定躲在这黑暗所在的某处、等待我去找到它们——由于我以前不承认它们为我所有,以致它们现在不太信任我。它们是我的宝物,但我必须努力挖掘才能找到它们。在这寻觅过程中,我不可能遇到一位为我指引出路的仙子教母。我努力挖掘……挖掘耐性和忍受黑暗的勇气,同时也挖掘毅力,以免自己过早走进光明,以致无法见到那位伟大的母亲(the Mother)。」

一旦走过潜沉的阶段,女英雄便开始逐渐修复母女隔阂、也就是那个在她最初摒弃阴性本质之际出现的母女裂痕。这个修复不一定是指女人在实际生活里修复了她和她母亲的关系。它还会真真切切发生在她的内心当中——只要她用心去照顾她的身体和灵魂,并重新唤醒她的感觉、直觉、性欲、创意和幽默感。

这个时候,女人可能突然对陶艺、烹饪课、园艺、养身按摩、打造舒适的小窝产生了极大的兴趣。以前向外施展的精力如今慢慢转向到发挥创意、重新发现身体、乐于和其他女人来往这些事情上。曾经以事业为重的女人现在可能开始考虑结婚生子。在这个阶段,女人会断然做出选择和牺牲。当然,对那些拥护父权的人来讲,她的这些决定和牺牲实际上和临阵脱逃没什么两样。

我的一个案主是位年近四十的牙医,曾经因罹患乳癌失去了一个乳房。她决定写作、莳花弄草和生孩子:「这是一个困难的决定,因为固定的收入可以给我安全感,也容许我帮助他人。何况,保险公司也会因我的病历而不大愿意让我购买健康险。但我已迫不及待想在牙医这份工作霸占我的全部时间之前,赶紧去做这些重要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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