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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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理并不普世

劉邦的打法01


樊噲和大哥的關係不一般。

用《史記》的話說,叫“其比諸將最親”。

為什麼呢?

乍一看,似乎就是因為樊噲娶了呂后的親妹妹呂媭。

但樊噲知道,根本不是這麼回事。

至少,進城後,不是這麼回事。

每當有老戰友找他喝酒,吹完當年跟著沛公打天下時的牛X,轉而藉呂媭的事,“恭維”他和陛下關係不一般時,樊噲總是哈哈一笑。

心裡則罵,操,怎麼一個個都侯爺了,見識和趣味還跟當年混沛縣城鄉結合部時的傻X一樣呢?

樊噲知道,大哥和大嫂的關係,在進城後,變複雜了。

但他從來不提這事。

他也不想摻和到麻煩裡去。

樊噲這人,規矩意識很強,戚夫人也好,大嫂也好,他見了,都恭謹地一拜。

樊噲是了解劉邦的。

當年他在沛縣“以屠狗為事”,而劉邦常來混吃混喝時,就很了解了。

樊噲天天動刀子,不是慫人,也曾坦率地“勸”過劉邦,說哥,總這樣好嗎?我小本生意啊。

劉邦就嘿嘿一笑,說樊噲,你小子就這點出息?我問你,當今天下,幹什麼來錢最快?

樊噲說,做吏?就沛縣,或者,到泗水郡府裡,混個小吏?

劉邦就罵,說你他娘還挺敢想,你識字麼你就做吏?你哥我才亭長。

樊噲就不好意思地笑了。


劉邦語重心長地一嘆,黑道啊。

樊噲說,屁黑道,就這麼大個地方,一眼望到頭的街面,還黑道?黑誰去呀,都鄉里鄉親的。

劉邦說,你不懂。

這是樊噲一生中的一個重要時刻,他意識到,眼前這位“意豁如也”的傢伙,其實是在向自己發出某種邀請。

樊噲原是有點佩服劉邦的。

自己一直窩在沛縣鄉下,而人家,比自己大不了幾歲,卻去過鹹陽,見過秦皇帝的儀仗,還跑過大樑,結交了很多道上的豪傑。

人故事多啊。

要不,村里的閑漢們,怎麼都喜歡聽劉邦扯淡呢?

劉邦問了樊噲一個致命的問題,你天天屠狗,但能天天吃肉嗎?

把樊噲問呆了。

樊噲心說,操。

因為他不能。

樊噲想天天吃肉。

事情就這樣成了。

後來,樊噲發現,原來混黑道也不難,很多事,由劉邦解決,該他了,就提刀子上,一進一出,和從前一樣。

劉邦還笑,說沒錯吧?都是生意,別胡思亂想。我就喜歡你手藝好。

這時,樊噲才恍恍惚惚,原來自己是個手藝人吶。

再後來,出事了。

劉邦被官府通緝。

跑之前,劉邦誰也沒找,悄悄找了樊噲。

這是樊噲生命中又一個重要的時刻。

劉邦說,樊噲,我要跑路了,你呢?

樊噲就做了一個選擇。

樊噲說,哥,我和你一起跑。跑路也不難吧?

劉邦忽然有些感動,連說,不難,不難。

樊噲就自己接了一句,都是生意對吧?

劉邦竟不好意思的笑了。

《史記》筆法善謔,說樊噲“與高祖俱隱”。

長路漫漫,終於跑到了秦崩之秋。

劉邦邊跑邊說,樊噲,看到了沒,天下大亂啊,聽說一個叫陳勝的傢伙,都他娘敢稱王了,我他媽終於明白當今天下,幹什麼來錢最快了,真他娘的不是黑道啊。


樊噲邊跑邊問,說大哥,那又是什麼呢?

劉邦停住腳步,恨鐵不成鋼,像看一個愚鈍的傻X一樣,看了看樊噲,說,都這樣了,還用我說出來嗎?把黑道做大呀。

樊噲遇到了一生中的第三個重要時刻。

劉邦對他說,現在各地的好漢都紛紛起來,幹死咸陽派下來的郡守縣令什麼的,我琢磨著,沛縣也快了,這一步,咱得趕上。

劉邦的意思是,現在的局面,是誰牛X,誰帶頭,誰帶頭,誰就牛X,機會難得。

把樊噲說得熱血沸騰。

樊噲搓著手,說哥,那咱就乾吧。

劉邦說,好,就是這意思,那你就辛苦一趟,潛回沛縣聯絡下,縣府的蕭何、曹參,還有夏侯嬰他們,我熟,你試試他們的口風,如果行,咱就裡應外合。

樊噲沒多想,或者,多想了,也沒露出來。

他只說,那哥你就先在山里等著我,哥你多保重,歷史還要選擇你呢。

樊噲潛回沛縣,聯絡了蕭曹等人。

事情就這樣成了。

劉邦從山里走出來,稱“沛公”,樹旗招兵,擴了三千子弟。

劉邦說,好,齊齊整整,是個鬧歌鳴的樣子了。

那一陣,劉邦天天在沛縣城裡轉,除了喝酒,就是指示、動員。

蕭曹等人則圍著劉邦轉。

劉邦對誰都笑呵呵的。

蕭何是文吏,給劉邦還來了句文詞,說這是秦失其鹿,天下共逐之啊。

劉邦說,對,咱沛縣老弟兄為什麼不試一把?

最後,部隊要出發了,劉邦把樊噲叫過來,說,別亂跑了,你和我坐一輛車。

劉邦一歪頭,問蕭何,那文詞叫什麼來著?

蕭何笑說,參乘,參乘。

多年以後,蕭何才意識到自己當時裝X了。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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