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围炉小炒:从媒体暴力说去|围炉·CUHK

媒体暴力既是一个人们从未停止争辩的话题,又是一面镜子,照出社会的百态。

今年九月下旬,著名特摄电视剧《迪迦奥特曼》在全网陆续下架,引起了网络上的舆论风波。关于迪迦奥特曼的内容争议并非是个例,一直以来,出现在动画片/影视作品/游戏中的暴力——媒体暴力,都是人们长久不断争论的话题。

我们应该如何看待媒体暴力,怎样解读针对媒体暴力的审查,媒体暴力的话题在性别议题背景下又会有何延展?本次围炉小炒中,我们会从自身经历和经验出发,聊聊“媒体暴力”。

1

“暴力元素”

Echoes |我们不妨从比较平易的切入点开启今天的讨论,就比如刚刚谈到的《迪迦奥特曼》。在儿童时期,这就是我非常熟悉的动画作品。以前上幼儿园的时候,印象很深刻的一个画面就是,吃午饭时老师会用班里的电视机给我们放《迪迦奥特曼》。大家不妨都来分享一下,各位小时候在看到类似这种——不限于《迪迦奥特曼》——如今想来包含着所谓“暴力元素”的内容时,会有什么样的想法呢?就我自己来说,当时我大概就只是觉得“啊奥特曼好厉害,消灭怪兽保护地球”,只会有类似这样的想法。

Vinyl |小时候看到“暴力”的时候,大概并没有“这是暴力”的自觉。属于我的比较类似的记忆是,年纪小的时候喜欢看少年漫,比如《海贼王》、《火影忍者》这类很经典的作品。我觉得小时候不会把少年漫中的“暴力”和现实生活中暴力勾连起来的一个主要因素是,前者是以超能力的形式出现的。从根本上说,是超能力与现实之间的区隔,帮助了我在少年漫的暴力情节与现实暴力之间建立起了区隔。少年漫中的超能力无非引起我对于“拥有超能力”的幻想。这一形式的媒体暴力带给孩子的感觉是“他们的超能力好酷炫”,而不是向他们施加关于暴力的理解。而且我觉得这种暴力施加的形式,就像刚刚Echoes提到的,它是以一个“正义与邪恶对立”的形式出现的,是正义一方通过一些手段或者说能力打压邪恶一方,我们会觉得它是在传达“正道的光”,传达的是正义一方的价值,而不是暴力本身。我想这就是聚焦点的重要性。

马也|刚才Vinyl讲到暴力用一些超能力的形式去表现,所以会和现实自然地存在一些距离。这让我想到小时候经常看的《猫和老鼠》,那里面所谓的暴力可能是Tom的头被打扁,或是身子被扭曲的画面,这很明显是和我们现实生活当中的暴力不同。还有一点,我们小时候看到暴力不会想那么多,我想也是因为我们大多数人小时候在都市里长大,在现实生活中没有机会去看到一些真正特别暴力或特别血腥的场景,所以我们本身就对暴力的元素没有那么敏感,以至于能在动画片中感知到它的存在。

Iris |我觉得这就要提到暴力元素的喜剧效果。看《猫和老鼠》时候,孩子当然是感到好笑而不是隐隐感受到其中的危险性。这可能意味着暴力呈现的管道是很重要的,比如它是通过戏剧化的夸张或者是超能力之类脱离了现实图景的管道去呈现的,那么就很少会让孩子感到不适。

《猫和老鼠》中的枪支

Echoes |我认为刚刚Vinyl提到的“着眼点”这个概念是很重要的,真正回到孩子的视角,比如在《猫和老鼠》中,你会发现他们的著眼点是幽默和动画动作的张力,而在奥特曼和少年漫中,孩子的著眼点则会是超能力等等。

Nicheng |我很同意Echoes的观点。影视作品这一表现形式是非常需要表现张力的,它需要去激发一种激烈的感受,需要去吸引观众的注意力,最终完成某个意旨的表达。所以与其说作者在运用“暴力”,不如说作者在运用剧烈的动作或者场面。暴力只是一种呈现管道,而不是内核。比如在喜剧作品中,一个人被绊倒了,那么他就多半要摔得鼻青脸肿去表现出他摔得很惨; 又或者像“小明被妈妈扇巴掌”这个表情包,需要去用反复的“扇”的动作,去突出它的视觉效果。

小悦|那么如果暴力的表现形式再直白一些,会不会演变成单纯的宣泄暴力,带给受众明显的不适感呢?

Vinyl |我在想我之前说到的看少年漫的经历,当我看“人被打飞”到之类的情景时,并不会有很强的不适感。第一次感觉到暴力元素带来的不适感,反而是在看《红海行动》的时候。当我看到残肢和血迹,这样的场景很明显地引起了我的不适。但在视觉冲击的不适感之余,我也会认可那并不是单纯的暴力元素输出,而是通过视觉的冲击带给观众那种反战意识的宣扬。

我在想,如果一个东西是在纯粹地传扬暴力,“为了暴力而暴力”会是什么样的呈现形式呢?会是类似于暴力美学的形式吗?

Nicheng |我曾经看过昆汀的《杀死比尔》两部曲,可以说是比较著名的暴力美学典范之作。 《杀死比尔》呈现给观众的,与Vinyl描述的《红海行动》或是《血战钢锯岭》中逼近真实的血腥场面又有所不同,它会带有更多的戏剧化和夸张手法。比如说有一个镜头是:黑帮老大在饭桌上因为和对方意见不合,直接站上桌子跑到对面,一刀把对方的头切掉了。当时昆汀的表现是那人的血像消防栓里的水一样喷溅出来——这很明显是不符合现实的场景。但他用这样的画面,用戏剧化的暴力强化了视觉呈现效果。

《杀死比尔》

Vinyl |我觉得昆汀的作品中比较重要的是配乐。它的配乐是和暴力场面高度吻合的,它通过那种暴力和音乐的吻合感去搭建了一个美学概念。轻松、戏谑、幽默,在这种表达方式下,我们依然会觉得它是在呈现暴力美学,而不是暴力本身。

Echoes |刚才提到“为了暴力而暴力”的可能之后,我就一直在想能不能找到一些这样的例子,但发现确实很难想到。就连刚才提到的“暴力美学”,这种与暴力最直接关联的表现形式,也是利用音乐的烘托配以夸张的画面去表现一个整体性的美,而不是纯粹为了表现暴力元素而去加深血腥暴力的程度。

Nicheng |我在想暴力之中是有一个施者和受者的区分的。我觉得昆汀更多是站在一个施暴者的角度,作为一个施暴者,表现他在施加暴力时的激动和快感,这是昆汀的角度。而像《红海行动》或是《血战钢锯岭》这些作品,更多是站在受害者的角度去表现伤疤和疼痛。

它们的目的不一样,表现角度不一样,就会导致呈现暴力的管道不一样。

Ricky |刚刚Nicheng说到施暴者的行为,我想起一个过去生活中的例子。上国中的时候,有一次学校组织外出郊游。在去程大巴上,我旁边的同学一直在玩一款游戏,我不太记得游戏的具体名字,但还记得游戏的内容是角色扮演,玩家操控角色去抢劫杀人,在都市中开车到不同的地点去完成各种各样的暴力行径,获得等级的提升。下车的时候我问他现在有什么的感觉,他跟我说有一种想冲上去和行人决一死战的冲动。游戏当中各种技能使得施暴的行为变得特别容易,我就想刚才说到的,尽管它和现实有一定区别,但是在短期内还是可能会让玩家产生一种施暴的心理冲动。

Echoes |结合之前谈到的例子,我们会发现有一个由视角造就的不同。从作者的视角来看,暴力往往是一个载体,是手段、工具,而不是目的,他不是“为了暴力而暴力”。我们会讨论媒体暴力的现实影响,就像Ricky讲到的,是因为现实影响更多体现在作品的接受者一方。他们在体验作品的时候接受了其中的暴力元素,这对他的情绪造成了一些影响,甚至进一步外化为行为乃至对他观念造成长期影响。

Iris |刚刚各位说到一些过去的经历,尽管那些暴力情节并没有给大家带来很大的冲击,但我们还是会看到,小孩子在看到一些暴力情节时会去模仿其中的动作。但我觉得应对这样的现实影响,责任主体不是在动画片本身,而是在父母。不同年龄段的孩子有不同的接受能力,小一些的孩子接受能力、判断能力弱,确实会需要家长的引导,去关注动画、影视作品对孩子的影响。

小悦|在这一系列环节中,家长扮演的角色是值得考虑的。在《迪迦奥特曼》的下架原因之中就有家长群体的举报。部分家长觉得其中的暴力元素影响到了他们孩子的心智,于是向有关部门进行举报,要求相关作品下架。

Ricky |我仔细阅读了与《迪迦奥特曼》下架事件有关的《动画领域侵害未成年人成长安全消费调查报告》这份档案。它的发布正是基于部分家长对于孩子受到动画片中暴力情节影响的担忧。

不过报告中其实也有提到,家长有帮助孩子做资讯筛选的责任,帮助孩子过滤其接触到的媒体内容,也可以适当进行共同观看或者陪伴教育。

Echoes | Iris提到,既然孩子缺乏判别能力,家长可能确实需要去做一个内容筛选的工作。那么提到这个筛选的问题,结合内容审查的话题,我们或许应该思考,如果由有关部门、负责内容审查的主体在公众还没有接触到作品时就把它删减为了一个“安全”的版本,是不是已经剥夺了公众做选择的权利?我认为筛选是必要的,但我不太认可“由有关部门事先进行删减再呈现给公众”这样的筛选管道和筛选节点。给小孩子呈现的内容可以由家长来辅助筛选; 呈现给学生的内容可以由学校里的老师来帮你做筛选,我觉得这样的管道可能是更合适的。

Ricky |由于一些舆情状况及之后有关部门的压力,今年四月份B站大幅减少了引进番剧的数量,很多预计当月上线的番剧被延后档期甚至不再引进。我会比较担心产生一种“风声鹤唳”的情况。在这样的事件之后,像B站这样的平台将会减少特定题材番剧的引进,以应对舆论和有关部门的反应。我想我们需要考虑到这些番剧的受众不只是儿童,还有很多成年人。

2

审查与分级

马也|谈到针对媒体暴力的审查,我们可以再思考一下很多国家采取的分级制度。有些国家会按照某一标准对媒体作品进行分级,从而适应不同年龄段的需求。大家觉得这有可能会获得更好的成效吗?

Nicheng |美国的分级制度是实行比较早,也比较有效的。它把作品分为四个级别,第一个级别是福斯级,是没有年龄限制的“老少皆宜”作品,没有什么敏感内容; 第二个级别“建议父母指导”,其中部分内容可能不适合孩子观看; 还有“家长特别留意”的级别,是说某些内容不适合十三岁以下孩子观看:再往上还有完全不适合未成年观看的级别设定。

我觉得直接的删减是对影视作品的一种阉割,作品本身想去表达的内容一定会变得不太完整。比如《色戒》、《苹果》这些电影,它们的暴力色情内容充当了推进剧情、表现作品思想的角色。经过删减,作品已经脱离了原貌,这也是对制作者的不尊重。

与其删减,我认为不如限制能接触到它的观众群体,严格的分级可以保护不适合的受众,没有必要去改变作品本身。我始终认为实行分级制度是很有必要的。

Vinyl |我个人也是更支持分级制度。我觉得审查制度“一刀切”本身的不合理之处在于,比如还是番剧这个问题。从国中时期开始,我就有正在追的番剧被下架或者是突然被删减的记忆。还记得有一部番剧叫《血界战线》,后来被改名为《幻界战线》。把“血”字改掉不知道是因为这个字本身敏感还是另有原因。但是随着改名,我们看到番剧中的血迹都变成了红色以外的颜色,这会让人觉得很荒谬。

像Nicheng说的,删减会让作品变得不完整,缺乏某种意味。比如你提到李安电影中那些关键的暴力、情色情节,它们到底会不会引起未成年人不良倾向?这本身一定是一个答案不确定的议题,也必然会有不同的研究提出肯定或否定的结论。在我所学习的传播学理论中,就有许多对“暴力元素引起儿童暴力倾向”的反驳。既然这件事的结论本身是模糊的,“一刀切”会导致所有年龄段的观众都无法接触到暴力等特定内容。这些元素并不是和我们的生活脱节的,它们是我们现实生活的一部分,但却在影视作品中被完全阉割。暂且不论“作品情节对儿童的影响”这个悬而未决的问题,如果成年人也无法接触到那些内容,这是很奇怪的现象。我很支持分级制度,来到香港之后可以看到香港的分级电影,确实给我带来了截然不同的体验。

Iris |我同意Vinyl说的,我们不能假定儿童一定会吸收那些暴力的元素,而很难被其中真善美的主题影响。还有刚才说到分级制度,单一审查制度的结果是大家在影院看到的都是“老少皆宜”的作品,但老少皆宜也可能是“老少都不宜”,这很难平衡多方的需求。

国家对电影的审查制度

Echoes |就像前几比特同学提到的,单一审查制度与分级审查制度在对于作品呈现种,一个很重要的不同于前者是“一刀切”,在作品呈现给公众之前就设定了一个定式,我们只能看到一个被阉割的版本:而分级制度相当于提供了一个引导和指南, 它告诉你将会在什么等级的作品中看到什么样的画面、可能会涉及什么样的敏感内容。也就是说,制度既以让受众完成一个规避,对孩子来说,可以去规避一些不适当的暴力内容。家长也可以代为选择,但至少这是以分级为依据的判断和选择,而不是作品面貌事先被改变,受众只能被迫接受。另外,就像Iris说到的,分级制度起到满足受众需求的作用,如果我想寻求一下视觉上的刺激,想找一部场面激烈的暴力美学作品去欣赏,分级制度也可以辅助迎合我的需求,帮助我去寻找到对应的作品。

Vinyl |“一刀切”的办法,它不仅切到了儿童,也切到了成年人,同时它的界限也是不明确的。今年这一模糊的界限呈现出明显收紧的趋势。以前我们会在电影中看到一些突出的暴力,满目的鲜血,但近期的电影几乎都是老少皆宜阖家团圆,难见有暴力、色情相关场面甚至是擦边球。我想特别提到的一点是“一刀切”引起的“自我审查”。导演或者内容制作者难免去想:我这部分内容会不会被切掉?会不会不适合观众看?会不会无法上架?这会进一步影响到作品的表达,改变创作者们的初衷。

Echoes |在我们讨论“为什么会运用暴力元素”时,我们已经谈到,作品表达几乎不会“为了暴力而暴力”。那么接上刚刚Vinyl讲的,我们在限制形式和手段的同时,一个比较糟糕的结果就是,我们也在限制价值的表达。

马也|我想要引出的一个点是,分级制度之内其实也是有问题的。比如说怎样去决定分级制度的标准,是由什么样的一个机构或是主体去决定?这个标准本身是不是又会存在一些偏见?比如之前有一起新闻事件,台湾一个叫“伴侣盟”的组织在几年前发起过一次抗议,指出台湾的电影分级制度是恐同的,只要电影涉及同志内容,就会被划分为“不适合儿童观看”。这也是很有趣的一个点,如何去修正或者说制衡分级制度内部的偏见。

小悦|我个人认为,即使我们在内地实行了整套的分级制度,归根到底它也会被纳入国家的话语体系里,某种程度上还是要反映国家的价值需求。这让我想到在今年二月份引起讨论的“杜绝娘炮文化、宣扬阳刚气质”的事情,我们不妨将这件事也纳入我们关于媒体暴力的讨论当中。

3

性别与暴力

Iris |说到暴力和阳刚之间的关系,我突然想起一部大家都很熟悉的电影——《战狼》。我其实觉得这部影片的很多镜头都挺暴力的,但是好像因为他表现的是积极的男性气质和国足的正面形象,大家就会觉得这是血气方刚,而不会觉得它是一种“失当的暴力”。

Echoes |我觉得Iris提到的这个例子特别好。稍稍回到刚刚谈到的审查的问题上,我们会发现,在《战狼》、《红海行动》中也有一些让我们感到明显不适的暴力元素,但是并没有遭到删减。这不得不让我们思考,针对媒体暴力进行的审查的目的到底是什么?是为了限制暴力的镜头、暴力的程度,还是在限制某些特定的价值的输出?另外也可以拓展,比如对情色内容的限制是否是在限制性文化、性教育的表达,而不仅仅是在限制内容本身?

《战狼》中的“男性气概”

Vinyl | Echoes提到的这个点很有意义。我们可以特别注意到,内地的电影审查对性这个话题特别敏感。这不仅体现在审查制度中,这一情况其实是贯穿在我们的整个生命历程中的。比如很多学校里都是没有完整的性教育体系等等。我们对“性”这个话题还是避讳了太多。在教育中它是缺失的,在生活中它是敏感的。很多时候都作为一种调侃而出现,总之多少带着点“见不得人”的意味。在影视作品中,也自然是受到了特别的关注。

《战狼》的例子还让我想到,如果说《战狼》是因为宣扬“阳刚”而得到赞许,那么为什么同样“阳刚”的《迪迦奥特曼》就被下架删改了?这让我联想到男性气质和暴力本身,这两者本身就是有一定关系的。或者说,在父权的脉络下,男性气质往往意味着一种控制。通过对一个客体的控制和伤害体现出了自身的强大和力量感。这种强大和力量感其实是附着在所谓的男性气质里的。有一个社会学术语叫做“有毒的男性气概”——虽然听起来很不专业但确实是个术语——它的定义就是“压迫和贬低女性、贬低同志以及肆意的暴力”。

男性气概原本应该是一个中性词,但是在父权文化之下,男性的主导地位就会让他受迫附着很多含有控制、支配、征服的含义。不知道大家有没有看过那种“霸道总裁”题材的电视剧或者小说,其中就不乏强奸之类违背女性意愿的情节,但还是有一部分受众还是会觉得这样的男性是有其特别魅力的。

Iris |类似情节在韩剧里其实也时常可见,像是男性把女性逼到墙角,女性一定要表现得很勉强,男性一定要表现得很主动……这些情节其实强化了一种刻板的男性气质或者说两性关系。

Ricky |接着Vinyl之前讲的,我觉得关于男性气质的文化背景还可以举一个例子,就是身体的民族主义。我们可以看到,在《战狼》等作品中,经常要通过肉搏的管道来完成最终胜负的角逐,以身体上的对抗来反应出有力和骁勇,甚至还隐含着国家强大的意蕴。为什么我们会担心娘炮或者说担心男性气概的变质?是否存在国家强大和男性气概的绑定?

Echoes | Ricky提到的这个例子,这种国家强大和男性气概的绑定,让我想到在官方文宣中对“尚武精神”的传扬。我们经常看到一些这样的表述[路2],一个民族需要尚武精神,一个不尚武的民族是没有希望的,等等。 “尚武”的表现也许是强调体育锻炼、鼓励强身健体,但也可能是在鼓励男性的一些力量表达。

Nicheng |我还想再聊一聊之前Vinyl提到的“有毒的男性气概”。为什么叫“有毒的”男性气概,我认为在于它强调的是“性别二元论”,而不是单纯突出男性应有的气质或是品行,实质上的出发点是有问题的。

Vinyl |这让我想到关于权力的想像。在性别二元论的框架下,针对女性这个所谓“客体”或者说相对处于从属地位的性别的一些支配性或者说暴力性行为,恰恰确证了男性是有权力的,是更有主体性的。这样看,我觉得暴力与权力也是密不可分的。

Iris |这让我想起之前一次在课堂上探讨强奸这个话题,我们去分析这些性暴力怎样去强化二元对立的意识形态,会发现一般想像中的性暴力的受害者都是女性,而施暴者都是男性。但这其实是在无意中强化了一个片面的思维定势。很多时候,二元对立的刻板印象不仅伤害了女性,其实也伤害了男性。比如说性暴力中被相对忽视的男性受害者。

Nicheng |阳刚的气质要求男性不能软弱,遇到困难不能哭。 “哭”在阳刚之气的要求之下是很丢人的事情。我曾看过一个报告,我们一般会认为女性的抑郁比例比较高,但其实早有资料表明,相比之下男性的抑郁比例并不明显偏低。我觉得这和人们对男性气质的刻板要求、对男性施加的压力有很大关系。

Vinyl |我在想,人们对娘炮的排斥和恐惧会不会关联到恐同的情绪。我们会感觉同志跨越了男性的性别气质规范。虽然可能不符合事实,但在很多刻板印象中,确实会认为很“母”的男性是男同性恋。另外有一个理论是,男性气质大致可以分为三类:支配、共谋和从属。支配就是人们认为最阳刚、最有力的一种气质; 共谋没有那么强势,但是在一定程度上从男性的支配地位中获利,或者说是在帮助维持性别气质的二元对立; 从属其实就包括男同这种倾向,是一种相对来说跨越性别边界的气质。我在想会不会是因为我们有一个预设的、固定的性别角色,因而对偏移了这一定位的人有一种特别的恐惧呢?

Echoes |综合Vinyl和Nicheng讲的,我想到一个非常有趣的点。关于我们对一个性别的预设或者说性别的含义。就比如我们提到哭的例子,确实在一般观念中会认为男性哭是很丢脸的,所谓“男儿有泪不轻弹”。但哭作为一个抒发情绪的工具,作为一个平常的生理反应,到底和生理性别有什么样的直接关联?这里要画一个大大的问号。那么再回到暴力和性别的话题,我们对于性别——以男性为例——是否做了太多的预设呢?男性就应该拥有什么样的气概,拥有什么样的性格,对暴力对力量有什么样的掌控和运用。这样的预设并不是和性别本身有必然的联系的。

马也|在现在的很多研究中其实是在注意区分的。英文中是区别了两个词,sex和gender。中文中还没有一个独立的词语划分,有时是在中间加一个斜杠来加以区分。 Sex更多是生理上的性别,而gender是社会建构出的性别。我们似乎可以看到,即使是作为生理性别的sex,实际也是可以流动的,他不是两元的,也有很多intersex的情况出现; 而gender似乎在观念中变成了非常对立的东西。无论是批判娘炮还是“恐同”的情况,都可能是源于这些对象或是现象打破了性别二元对立的秩序,于是才造成了部分人的恐惧。

媒体暴力自诞生之日起,便是一个饱受争议的话题。长期以来,社会上的观点普遍认为它是造成青少年犯罪的诱因之一。但随着艺术的发展和研究的扩大,人们开始质疑、反省原先看似顺理成章的观念。至今为止,媒体暴力对受众群体的影响尚无定论。而对于动画片、影视作品、游戏中出现的暴力元素的不同看法,也影响了不同制度的架构、不同艺术创作的理念。但至少有一点,我们应该达成共识∶当我们探讨媒体暴力的社会影响时,暴力内容本身、受众、可能存在的监护人和制度等主体和客体,都是我们应当纳入考察范围的因素。

媒体暴力在这个时代产生、发展,便无法与时代脱离,消费市场、管理制度、性别文化都将与媒体暴力相随相行。我们不能断言在可预见的将来,必定会有一个关于媒体暴力的清晰答案,但只有福斯去讨论和探寻,才有可能不断逼近媒体暴力的真相。

统稿/主持|小悦

录入|工凡

审稿|Nicole

图|来源网络

微信编辑| bibo

matters编辑| Mark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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