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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走走|她的故事與妳同行

189 | 廖伟棠:我和杜甫都是爸爸诗人

有时我会开玩笑说,我们好像是在这个家打工的,妳是司机,我是管家。我们得时不时提醒一下自己,我们不是光为他们活着的。
廖伟棠与儿子和女儿。 (受访者提供)
文/林庭苇(特约撰稿人)
(原文发布于2022年8月6日)

廖伟棠,46岁,诗人,育有10岁子和5岁女。昔居香港,现居新北市。

我太太是有正职的,我在家比较多,所以基本上小孩都是我在顾。早上我做早餐,叫他们起床,平时上学的时候呢,我会骑电动车两个小孩去上学,除非天气很糟糕,我才会求助太太开车送我们上学。送完回来,我就开始做我自己事情,一般都是给媒体写写稿啦,也在大学里兼教写作的课。

大概到下午4点钟左右,我就去把他们接回来。每天晚上,我负责哄睡孩子,一般都会在他们床上留半小时左右。晚上所有人都睡了、没人打扰我的时候,差不多已经10点多,我就可以全心做文学创作。

「男主外女主外」这种刻板印象,我觉得台湾真的比香港严重一些。在台湾,去学校家长会的几乎都是妈妈,可能只有两、三个男家长,就会有点尴尬。在香港,爸爸和妈妈的比例可能是4比6,最多也就3比7吧,但在台湾差不多都是1比9。她们(台湾家长)就会很好奇说,哎,你不用去上班赚钱吗?

我们自己的分工是这样:妈妈会管他们的「智力」方面的事情,学习啊、游戏呀,总之跟精神有关的几乎是妈妈参与,我就管他们的吃饭、洗澡啊,肉体上的事情基本我来负责。当然,精神的部分我也要帮帮忙啰,比如我女儿年纪小,所以我们会互相讲故事,我刚刚就跟她说,昨晚我看到一条大鲸鱼飞过我们的窗户外面,妳有看到吗?

为了孩子,我们第一次选择不自由

很多家庭都是这样的,有了孩子之后,夫妻都为孩子而活,人生很多选择都会以孩子为第一考虑。

两人的伴侣关系,要经常提醒自己:我们不是一对工作伙伴。有时我们会开玩笑说,我们变得好像是在这个家打工的,妳是司机,我是管家,这样就很搞笑嘛!我们得时不时提醒一下自己,我们不是光为他们活着的。其实妈妈的牺牲精神比我大,但我也经常提醒她,哎,妳别忘了,妳是个诗人喔,不要光想着他们,要想想我们自己了。

我爸爸是远洋水手,我有时候可能要半年才能见到我爸爸一次,所以从小我父亲的角色是缺席的。他是一个比我还要内向的人,不太沟通,好处是他真的不管我,我去写作,他从来不会说「你去学医吧,钱赚多一点」,但是当我有情感的问题等等,上一辈父母不太可能跟我交流,都得自己解决。

这对我还是有影响的──我太太觉得这是一个不好的影响,觉得我没有一个「怎样当爸爸」的参考;但我又觉得,那我就全心地从零开始学习当爸爸,那样挺好的,也不见得是坏处。

我学当爸爸,真的就是凭自己内心。我作为一个诗人,很重视「童心」,我始终都是秉持童心去跟孩子交流,她5岁,我可能就用5岁的思维去跟她聊天,他10岁,我就把自己放回一个少年的位置去跟他交流,我觉得这样是最奏效的。

有时候我心里面还是有一点任性的想法:我也还是个孩子,我也想要我的爸妈来顾我、我却要照顾你们。我记得有一次,我真的想一走了之,买了机票,想短途离开一下。我去到机场,我儿子给我打电话、哭着要我回家,我都要登机了,又从机场回来。

当然心里还是蛮痛苦的,我想起了我儿子出生的时候,我写过一句话,我说这是我和你妈妈「第一次选择不自由」──我们都是很渴望自由的人,为了自由而付出,什么都可以,但为了孩子,我们第一次选择不自由。

在这崩坏的时代里,做一个父亲

当父亲前的我是一个悲观主义者。我对这个世界很愤世嫉俗啊──当然,我现在也很愤世嫉俗(笑),但现在比较乐观一些,也许是逼自己乐观吧。我以前没有小孩的时候就想,这世界这么烂,没救了,同归于尽就行了;现在就想着,虽然我自己无所谓,但对小孩,还是要给他们留一些希望。

我认为,生儿育女过的作家跟一辈子单身的作家,他们对世界和文学的看法,会彻底不同。我非常崇拜唐朝的诗人杜甫,但又觉得自己离他距离很远,直到我有了小孩之后,我终于找到我跟杜甫唯一的共通之处:我们都是爸爸诗人。

在古代,很少有人写诗会写到自己小孩,但我发现,一个人会在唐朝、1000多年前,把对小孩的爱写到诗里边,别人的诗都在写名山大川、写朝廷国家大事的时候,他在写他的小孩,我就觉得他是中国第一个人道主义诗人。

父职的意义是什么?我自己也一直在尝试回答这个问题。每一首我写给我孩子的诗,其实也都是写给自己。我想在里边去实验和寻求你说的这个问题的答案:在这个崩坏的时代里、这么糟糕的世界,做一个父亲意味着什么?

我觉得这个问题是没有答案的,或者说,这个答案要花一辈子去回答、去寻找。如果要说有什么意义的话,就是人与人之间应该是互相成就的,比如说夫妻之间、朋友之间、你跟你的孩子之间,你有东西交出去给他,他也同时在回馈很多你没有意识到的东西给你。 (完)

【本文全文见《世界走走》:廖伟棠:我和杜甫都是爸爸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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